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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丛林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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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看……”一男子站在明镜前欲言又止,神色有些难辨。这男子这不是碧枭族下任族长、百里诺和百里桦的老爹百里成毅又是谁。
“他们戒心难消。”精神矍铄的碧枭族族长躺在藤椅上捏了捏眉,“想必他们都是王室出身,见惯了勾心斗角,对任何人都是内心存着三分提防,咱们这么平白无故地请人家来做客,人家不觉得怪才叫不正常呢。”
“不是……”
族长继续头痛道:“现在怎么向他们证明他们就是神尊转世是个难题。要想证明,就必须得先取血。玄暝神君的血是极阳之血,可以生死人肉白骨;黎泱女神的血则可以解百毒、落地生花。他们可能会觉得我们掌握秘术,若是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我们拿到,就会被我们控制。”族长摇了摇头,“唉,算了,反正也不能不急在一时,以后再说吧。”
“不是啊,爹!他们已经在去枫赤霜落境的路上了啊!”百里成毅终于把话说完,这下他显然是急了。
原本悠闲无比的族长闻言一下子从藤椅上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们去了枫赤霜落境!”百里成毅抓住明镜摆在族长面前,手指都因用力过甚而泛白,“谷里的定谷明镜还在里面不说,主要是净灵池的守护萤能食人精魂啊,爹!”
这下族长惊得声音都变了:“快,快,快去找他们回来!”
百里成毅一把扶好族长:“爹,还是叫诺儿和桦儿去吧,若是咱们去,可不就让人家以为咱们监视他们?”
族长恢复了些镇定,但声音还是有些发颤:“好,快去!千万不要出什么差池!”
——
与此同时。
苏泠煊和夜靖源所处的位置古木参天,四面草木过腰,天上太阳的光辉都难以多洒进来几毫,一派幽静诡秘。苏泠煊将收起已久的“重火”从紫晶镯中的压缩空间里取了出来,她将“重火”化作匕首在手里打了好几个转,五指翻动得很是漂亮,她轻叹一声,道:“还是它用着顺手。”
夜靖源与她并着肩走在草地上,见状,微蹙眉:“当心割到手。”
苏泠煊一把把“重火”扔进了佩在腰间的刀鞘里,“咔嗒”一声轻响后苏泠煊嗓音上提几分,显出几分笑意,“这柄剑我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怎么会伤着。”说完,苏泠煊拨了一下斜在了面上的发,“诶,咱这是去哪呀,寻宝归寻宝,可也不能这么漫无目的啊。”
“怎么是漫无目的,”夜靖源一敲手中的折扇,“草木茂盛而人迹罕至的地方必有珍宝。”
苏泠煊闻言嘴角抽了抽:“说的倒是这么神,你看咱这四周草木一片,现在走的道还是现用法术开出来的吗?我咋就没见有珍宝?”
“明泉谷四季分明,这样的条件下必定能生出奇珍,凡是寻宝自是不可心急,照你这样,才走了个开头就没耐心了,你说你能找到什么?”
才说完,夜靖源就发现苏泠煊不见了踪影,刚准备去找,就看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伸出了一个淡黄衣袖覆盖的手臂在向他招手:“夜靖源,我不认得药材,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我看它倒是很特别。”
“快松手!”在看到苏泠煊抓着一个幽蓝色的草茎时,夜靖源疾言厉色。
“你这是怎么了。”苏泠煊说归说,倒是很听话地把那株蓝色的东西扔到了一边,她对着正抓着她手腕的夜靖源道,“一惊一乍的,吓我一跳。”
“那东西俗称‘断魂藤’,在玄泱大陆消失了很多年,有剧毒,碰一下全身都会僵硬,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因全身血液凝固而死,连救的可能都没有。”夜靖源看着完好无损的苏泠煊,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是疑惑,“你怎么对它没有反应?”
苏泠煊闻言先是眉毛一挑:“这么厉害?”随后盯着那被扔得远远的断魂藤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应该知道那次我在去吏部的路上被围攻还中了一个飞镖吧?大夫说飞镖上淬了‘见血封喉’,中者必死,然而我却一点事儿也没有。”
夜靖源伸手把苏泠煊拉起来:“以后不准瞎碰东西。”
苏泠煊习惯性地顺嘴回了一句:“你管我。”
夜靖源眯眼“嗯”了一声,脸靠上前,冷不防就吻住了苏泠煊。
苏泠煊的眼睛蓦然睁大,万急之下去推他,可双手早已被夜靖源束住,动弹不得。手动不了苏泠煊就拿脚踢,什么招都用了出来,奈何她一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也忘了用法术,逃脱不开倒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等夜靖源把苏泠煊放开,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上前打夜靖源。连苏泠煊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一向冷静的自己在这个时候会有一种羞恼又夹杂着淡淡的不舍的感觉。苏泠煊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同刚才一样,苏泠煊在羞恼之下破绽百出,没几下就被夜靖源给抓在了怀里。
这下她是哪里也动不了了。
苏泠煊恼得几乎要跳脚,她狠狠地出声道:“夜靖源!”
夜靖源箍住苏泠煊,近乎叹息地道:“这么久了你还看不出我的心意?”
“嗄?!”
“我等你的答复等了三天,到现在你还是没反应,泠煊,你说我该拿你怎样是好。”
……三天前?黑暗中的那一吻……这下苏泠煊总算安静下来。
夜靖源继续道:“不然你以为我一直跟着你作甚?好奇?我没那么无聊。”
苏泠煊没做声。
“我知道你要复仇,有我帮你难道不好吗?”夜靖源点了点苏泠煊腕上的紫晶镯,“这是我母亲留给她未来儿媳妇的,那日我给你戴上,即便我没有说,可我的心意已经定下了。而且你并不讨厌我。”
“泠煊,你的心防那样重,你在怕什么?”
苏泠煊没有抬起头:“我的复仇之路还很长,也布满危险,说不准下一刻我就会死去,你要知道,我无法给任何人安定的幸福。过去我见过太多的背叛,感情这种东西给我的感觉一直是靠不住的,而且,我或许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
“泠煊,”夜靖源抱紧了她,“有我在,你就一定会过得很好。相信我。”
苏泠煊撇开头:“我想有一件事你该很清楚,我目前还有个没有解决掉的婚约。”
夜靖源一顿,稍是默了一默:“放心,这件事我能够解决。”
苏泠煊垂下眼继续道:“你看,我设计敬成侯的时候狠毒不留余地;我在官道上被人围攻的时候救百姓,一方面的自私是为了赢得民心;我甚至谁都会利用,就像我利用过云墨川帮我教导卫舟;我冷血无情,自小到现在杀过的人就连我自己都数不过来,说不定要是有一天我知道苏连英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我也会和他拔剑相向;就连当初我救卫舟也是在惹事的情况下,我能带给你的,永远都是麻烦和黑暗。”其实,我不接受你,只是不想伤害你。
夜靖源微微一笑:“没事,我喜欢就好。”
苏泠煊直接从夜靖源怀里挣脱出来:“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死心!”
“永远也不会的。”
苏泠煊心底一动,心间一种莫名的情绪上涌,她沉默良久,她终于道:“好。”
夜靖源闻言,走上前抱了抱苏泠煊:“泠煊,我一直都是在的。”
“嗯。”
……
话说百里诺终究还是没有逃过百里桦的追捕,被百里桦好一顿收拾。百里诺摸摸脸上的灰,指着百里桦大声道:“百!里!桦!你还是不是我哥!你看你把我打得,哎呀,脸都破了!”
百里桦整了整被百里诺弄乱了的头发,把几根头发抓在手里:“你也没留情啊。”
此时一封信出现在百里桦手上,百里桦单手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拽着百里诺就走。
百里诺此时气儿还没消,一边倒退一边道:“百里桦我不要理你,我不要理你,我不要理你!”
百里桦此时厉声道:“你再嚷嚷苏美人就没命了!她和那个小子去了枫赤霜落境!”
“啊?!”百里诺一听傻了眼,“他们怎么去了那里!?”她催促道,“快去找他们啊!”
百里桦以手作哨,不远处便飞来了他和百里诺的坐骑,他们两个翻身坐上,朝苏泠煊和夜靖源所去的方向追去。
……
苏泠煊被夜靖源牵着手,很是有些不习惯,有种莫名的局促。反观夜靖源倒是很自然很悠闲。
苏泠煊的手一年四季都不热乎,一直都是发凉的,而夜靖源的手掌温暖而干燥,这正好成了苏泠煊的暖炉。这倒也算得上是一种互补。
一阵细响引起了苏泠煊的注意,那声音是远远传来的,与他们相隔不知到底有多远。苏泠煊站住脚步,细细聆听。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
听了一会后,苏泠煊拽了拽夜靖源:“你听,有人在唱歌。”
“……众鸡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观众星之行列兮,毕昴出于东方。”
夜靖源点了点头:“我听见了。”
“……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
“这是在哀泣。”苏泠煊道,“这里怎么会有其他人呢?”
“……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唱作终于结束,苏泠煊凝目道:“闺怨的歌,‘魂迋迋若有亡’?”
夜靖源没有答话,只是带着苏泠煊向声音的源处寻去,走了不知多久,才看到有一个白影儿在林间穿梭,而不远处有几户人家。再往前走几步,几户人家后有一条小路,直直通向他们来的方向。
苏泠煊和夜靖源蹲下身,将身形隐藏在了及腰的草丛里,等待许久,才终于有一个一身缟素的女子出现。那女子精神似乎不大正常,口中不时念念有词,语调甚是哀婉,而细听却又听不出她说的是什么。
那女子突然舞了起来,素白的长袖在空中扫过,她又唱起了之前苏泠煊和夜靖源所听到的歌。那女子渐渐从乱蓬蓬的头发里露出了她的脸,精致却蜡黄。
就在那女子唱得最为悲凉之时,两个看起来孔武有力的妇人突然闯入,那女子的歌舞戛然而止,面上骤然出现恐慌,转身就要逃离。奈何她身子娇弱,未跑出几步就被两个妇人抓住,那女子一边挣扎一边哀嚎:“成谬,成谬!你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为什么!为什么!”还没再说出几句,那女子的嘴就被一个妇人捂住,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直至那三人走远,苏泠煊才站起身,走到了那女子停留过的地方。
地上有一条白布,十分工整,没有一点毛边,上面却写着腥红的大字:成谬,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