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 百年蛊毒》千秋随笔

3、第 3 章

　　5
　　安静的蛊室里隐藏着不安，蛊王的躁动激活了蛊室中的一切灵蛊，包括神蛊温皇悉心培育数十年的骷髅蛊和糜香蛊。
　　起死人肉白骨，死人复生之法逆生死轮回定数，何况躯体消磨在百年时光中……无身体可寄宿的魂，亦留存不久。
　　“百年……说长不长，却足以抹去你作为人的痕迹，只留下传承的精神……这点，吾同意宫本总司的观点……”
　　蛊室中央横放着够一人躺入，状如棺材的玻璃容器，里面如蛋清般稠滑的液体是不时出现点落小坑，昭示其中还有活物存在。
　　温皇将手伸入水中，点点刺痛从手掌散开，化出不明显的血红。曾经，它没过自己头顶，从口鼻中进入胸腔，失去氧气的挣扎，带来的不是窒息的闷而是销骨蚀肉的疼。温皇用自己的眼见证自己的腐朽，也用自己的眼，见证了自己的新生。
　　——不老不死，却无法抵抗内里的腐朽。
　　因执念而存在的理智，在延长的等待中逐渐失控，幸好，温皇不是苟且求生的人，也不是任由疯狂控制自己的人。
　　“一念疯魔，这代价可是不轻，军师大人可要好好赔偿吾啊……”
　　不多的血引出剧烈的腥甜，枯骨入水惊动涟漪。神蛊温皇双掌运化，一股逆死转生之力充盈在蛊室之中，同时引动整个神蛊峰异动。
　　中央水棺中枯骨起起落落，几度水中浮沉，最终停在底部上方三寸处。骨头断面冒出微小气泡，萦绕在整付骨架周围。
　　“哈~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一如军师大人你自己~”真气一提，翻袖扬掌间，棺盖落下，封住水棺。
　　“主人！”
　　“哎呀~小凤蝶你来了~”温皇捂着心口，状似弱柳扶风，言语中，却无半点虚弱，反而带着少见的雀动。
　　“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当我是死的么！”凤蝶抓住温皇滴血的左手，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涂在他的伤口上，连忙包扎。
　　“你一旦受伤就很难恢复，就算是轻微划伤，也要数十日才能复原，你……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么！？”凤蝶用力一扯，温皇面上表情夸张回应其实并无感觉的疼。
　　“吾还有小凤蝶替吾治疗，当无后顾之忧~这不，你不是来了么~”
　　“哼……”凤蝶将视线转至中央水棺，气泡越来越多，几乎将内中枯骨包围。
　　“已经开始了么……”
　　“十个月，重造骨肉，获得新生~这种如等待幼子出生的感动，真让吾兴奋又焦急~”
　　“有蛊虫重铸肉身，就算可以完全恢复，也不过是一具空壳，值得么？”
　　“哈~温皇一向以诚待人啊~”不算回答的回答。
　　“我只感觉谁要遭殃了……”
　　“小凤蝶只要知道，遭殃的不是你就好~”
　　“……”

　　6
　　当四月的樱花落尽最后一片，春过夏继，时序开始了新的一季。
　　未时小雨一刻却不从在月牙居前间断，只因季节而分雨雪。雨打竹叶，风动清铃，合出山间悦调。
　　“天不应时，人力妄逆……神蛊温皇，你躲得过第一次，又想躲过第二次么……”月牙梦猛然握拳，顿时风狂雨厉，夹电闪雷鸣，劫云低垂，势要摧毁整个月牙居。
　　“你，在生气。”
　　“樱吹雪大人……”
　　“听说，你生病了。”月牙梦白衣绣鹤而披，端坐在她对面，清清冷冷的面上浮现的是不可发泄的怒与恨。
　　“不是大病……”
　　“我，知道，是，蛊。”
　　“是……”月牙梦揉搓衣角，年少藏不住心中惊惧，对樱吹雪点了点头。
　　“我，与伊，清楚。”
　　一百三十年前，神蛊温皇造访东瀛，四天王中的白虎月牙一族的血脉就开始了被蛊术折磨的历史——一脉单传，结合鬼术与蛊术，溶于血中不可解的毒，三者平衡虽可护持性命。但同时，也限制了承载蛊术对象的寿数。
　　如此受人所制，月牙一脉也不得不为温皇做事——待赤羽信之介百年之后，收魂为养，设法让他回归人间。
　　【你是疯子！！
　　【哈~吾想要的，天也不能阻挡……
　　【神蛊温皇，动吾西剑流的人，可是要付出代价！
　　【哈~若是军师大人要得起这个代价，神蛊温皇必然扫榻以待……但是，蛊毒已下，就要辛苦月牙家的小娃儿了……毕竟，他们也是为军师大人你受苦受难呐……
　　【爱灵灵你先退下吧……
　　【是……
　　【神蛊温皇……你到底想要怎样……
　　【吾想要的，军师大人心里很清楚……
　　【你要的……我给不起……
　　【军师大人一生以西剑流为重，要你放手，可比登天还难……但是，吾愿意等，等到沧海移换，生死倒逆……若吾等不到，吾会毫不客气毁掉西剑流，军师大人切勿挑战吾的耐心……
　　【若你能等到，再来接西剑流接我吧……
　　一句等待，让神蛊温皇等了一百三十年之久，也让月牙一脉受蛊侵扰一百三十年，蛰伏在身体的蛊，就如蛰伏在血脉中的惊惧，时不时的提醒你，神蛊温皇终有一日会回到西剑流。
　　月牙梦摸了摸肋下，从二月开始的疼痛如梦魇缠绕，挥之不去。现在神蛊温皇已经带走赤羽大人的骨与魂，为何现在还是会隐隐作痛……
　　“你的，蛊，并未解。”
　　“结合鬼术与蛊毒，寄生在血中，若蛊术解除，梦不是被毒死，就是被咒死……”
　　“没有，其他办法？”
　　月牙梦只是摇摇头。
　　“樱吹雪大人，梦，想去中原……”
　　“恩，去吧，小心。”
　　月牙梦俯身叩拜。东瀛正处动荡时局，中原也并不安全。纵学有绝顶阴阳术，入了乱世，生死也不由自己。
　　“凤蝶，有个可爱的女娃儿要来神蛊峰，人生地不熟，你去接她可好~”
　　“要我去接，路程大概很远吧！”
　　“唉~人家远渡重洋，神蛊峰远在苗疆，就麻烦你去中原接应一下~”
　　“那主人你呢？”
　　“小凤蝶要尊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