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 箭在弦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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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慕初与和雅淑一下车就看到井上彦带着一个小队的日本兵守在杨公馆门前。
和雅淑一惊，快走一步挡在杨慕初面前——不论这个井上彦此时守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她都不喜欢井上彦看杨慕初那种狂热的眼神，更不希望井上彦等在这里是因为发现了什么。
杨慕初知她所想，拉住她的手臂，一起走到井上彦面前，笑道：“井上君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失礼了。”
井上彦行了一个标准的日本礼，道：“唐突拜访，还望慕次君见谅！”
此时东方不过刚刚泛白，杨慕初看看手表，五点四十分。
“你也知道唐突啊。”杨慕初腹诽，却笑容满面的邀请井上彦进屋小坐。
井上彦状若无意道：“我还以为我等的是慕次君早出，不料竟是晚归。”
杨慕初潇洒一笑，揽过和雅淑，宠溺道：“送我夫人到家里的医院看看，医生说是她贪吃，消消食就好。她是外地人还没见过上海的夜景，就陪她逛逛。哪知道忘记了时间，直到她喊腿酸才发觉天都快亮了……倒是难为井上君空候一夜了。”
和雅淑低着头温温柔柔的笑了，似是丈夫当着外人说她贪吃有些害羞，也有些被丈夫宠溺的甜蜜。到底，她还是羞涩地抬起头，道：“井上君第一次来我家做客就被拒之门外，真是不好意思……请井上君无论如何也要到家里小坐片刻，让我与阿次尽尽地主之谊。”
井上彦推辞道：“曙光已至，我这种俗人该去上班了，特高课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真羡慕杨夫人与慕次君，无拘无束，畅游夜上海。”说完，便领着他带来的日本人迅速的离开了。
和雅淑奇怪道：“他不是来查我们的吗？怎么来去匆匆的？”
杨慕初讥笑道：“明楼昨晚说了要辞职，他去确认一下明楼的心思吧。毕竟，他刚到任没几天，见了明楼一面，人家就不干了，明楼怎么也是伪政府的人，并不直接受命于他。伪政府那边多少也是要交待的。再说了，他已经找不到比明楼更适合那个位置的人了。”
和雅淑看看杨慕初，道：“他自己不就是学金融的吗？”
杨慕初撇嘴道：“成绩没人家好呗！井上彦的成绩还不如阿次的呢。”
和雅淑道：“阿次的成绩很差吗？”
杨慕初嫌弃道：“差得就跟我不是一母同胞一样。”
和雅淑的好奇心被了勾了起来，道：“有多差？”
杨慕初放开她的手，走到门边才回过身来道：“也就是第一、二名的样子，发挥不稳定，算什么成绩好！”
和雅淑跳着去追他，道：“你又骗我！”
好容易追到了，和雅淑又忧心忡忡的问杨慕初，“那井上彦会不会让你去做明楼这个位置啊？”
杨慕初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取笑道：“我又不认识周佛海……放心吧，明楼不会真的辞职。看你杞人忧天的样子，嘴嘟得都可以挂油瓶了。”
客厅里的电话响到第三次的时候，明楼吼着让阿香拔了电话线——世界终于清静了。无奈清静的世界太难求，这时代非但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也放不下一张安静的卧床了。
明楼堪堪安稳的睡了两个小时，门铃又响得聒噪。阿香怕吵醒他，忙不迭的去开了门。开了门后，阿香不敢去叫醒明楼只能去敲明诚的门：“阿诚哥，你快起来。”
明诚痛苦的翻了个身，重重叹了一口气，万般无奈的爬了起来，打开门，倚着门道：“阿香，不是说了有电话打进来你直接找大少爷吗？”
阿香嘟着嘴道：“刚才叫了两回，没接；第三回的时候就让我把电话线拔了……”
明诚无奈道：“我的好阿香啊，电话线都拔了，万恶之源已经切断，你到底为什么又要来对我实施罪恶？”
阿香着急道：“门外来了一群日本人。看起来有个当大官的，还带了一个狐媚子一样的日本女人！”
明诚斥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是狐媚子？别瞎说！”
阿香都要急哭了，道：“阿诚哥，你快出去拦着，我看着他们是给大少爷送媳妇来的。你再不去，日本女人进了家门，大小姐的魂魄都不得安宁了！”
明诚翻了个白眼，交待道：“你去把他们挡在门外，我马上就来。”
阿香领命去了。
明诚洗了个火速的脸，飞快的穿好衣衫，朝大门奔去了，边跑边抱怨：“我就说到头来还是我的事！”话未说完，心里已是十分忿忿不平，又跑回去敲明楼的门，高声道：“先生，再不起床明家马上就可以迎接新的女主人入住了！”
一句话说完，快速的朝大门跑去，只是这回没有折返。
明楼本来赖着不肯起床，听明诚嚎这一嗓子，真的算得上是瞌睡都吓没了——明诚就是再跟他置气也不会乱说话的。明楼便再也睡不着了。不过，他并不着急，慢条斯理的洗漱穿戴。
明诚已经去了，除非外面站的是活生生的大姐，否则没人可以把人带进明家半步。
明诚跑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娇小的阿香双手紧紧攥着一把笤帚挡在大门前与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对峙，一副凌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像小小的斗士。明诚心头一热：“原来，并不是只自己跟大哥会无惧一切的守护这个家，这片土地。”
阿香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兴奋的回头道：“阿诚哥，你快来帮我把这个狐媚子赶出去！大小姐在的话，这种伤风败俗的女人进了家门，大少爷是要挨打的！”
明诚心里道：“阿弥陀佛，还好你没喊让我帮你把日本人打出去。”口中却厉声呵斥道：“阿香，怎么这么没规矩！井上先生大驾光临，你怎么能把这么尊贵的客人拒之门外！”
阿香杵着笤帚，冷哼一声，别过脸道：“我在明家长大，给成千上万的贵客开过门，没见过没有拜贴，还带着烟花女子来拜访的贵客！还有啊，阿诚哥，他们都拿着枪呢，哪里有端着枪去人家拜访的，肯定是看明家有钱，打定主意抢的强盗！”
阿香说一口纯正的上海话，清脆甜美，她语速也不快，井上彦听了个七七八八。明诚从她手里拿过笤帚，同她道：“先生已经起身了，他这几日肠胃不舒服，你去给煮点香软易消化的早餐吧，别在这站着了……这么凶的姑娘，传出去看你怎么嫁人。”
阿香一把抢过笤帚，转身走了。
看她走了，明诚连忙赔笑道：“井上先生见笑了，阿香的父母都是明家的老佣人了，阿香年纪小，不懂事，得罪之处，还望井上先生海涵。”
井上彦此时的心情是郁卒的。他在想，或许今天出门前应该占事，然后请式神随行，这样做虽然麻烦，但也不至于到了哪里吃的都是闭门羹。只是，他的不耐此时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他生硬的笑道：“阿诚先生哪里的话，这位小姑娘美丽可爱，美丽是永远不会犯错的。……不过，阿诚先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明诚恍然大悟道：“该死，该死，真是该死，被阿香气糊涂了，竟忘了井上先生还在站着，快进屋。这个时间，我家先生应该起床了。”
井上彦往里走了两步道：“怎么？明先生还没有起床吗？”
明诚叹气道：“大姐走了之后，明先生很伤心，中医说他悲痛过度郁结于心，损了肝脏心脉，苦药吃了不少，就是不见好。”
“哦？”井上彦停住脚步，关怀道：“没有看西医吗？”
“看了，西药也吃了不少，只是西药虽不苦，却伤脾胃。心脉肝脏还没治好，脾胃又坏了。疼了一夜呢，刚刚睡下……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好。”明诚担忧道。
井上彦闻言，加快脚步往园内那栋洋楼走去。明诚正欲快步跟上，眼角瞟到那个被阿香称为“狐媚子”的女人跟着进来了，便停住了脚步，道：“井上先生，这位小姐是您的家眷吗？”
井上彦干笑道：“纪颜小姐怎么会是我的家眷，她只是同我来看她心里仰慕的英雄罢了。”
明诚垂手直立道：“井上先生，恕阿诚无状，纪颜小姐不能进去。”
井上彦心里的邪火突然就冒起来了，皮笑肉不笑道：“为什么你也认为纪颜小姐不能进去？”
明诚长长叹息了一声方道：“纪颜小姐太像一个人了。”
井上彦眯起眼睛道：“柳如烟？”
明诚摇头道：“汪曼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 箭在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