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浮华若梦》真一

1、死了

　　罗琳自认为是个不好不坏的普通人，虽然没做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可也没有违背良心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为什么她会遭天谴——被雷劈呢？
　　她的魂魄站在自己被雷击得焦黑的尸体边，还没来得及为她的惨死哀悼，茫然得看着破开虚空出现的黑白无常一步步走进。黑无常无机质的声音直接灌到她的脑子里：“你是罗琳，女性，二十二岁，祖籍XX省，现居住于XX市XX区XX街道XX号楼，父亲名林卫国，母亲名王惠珍，对不对？”罗琳下意识地答道：“啊？嗯。”
　　当她的脖子上被套上了冰冷得令人发颤的锁链后，她才意识到面对死亡的强烈的恐惧感。她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紧紧地攥住一般，疼痛得几乎让她窒息。她微张着嘴，绝望得像是一条晒在沙滩上快干死的鱼。她想大叫，可是喉咙里只发出轻微的咕噜声；她想逃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飘向黑白无常。
　　黑无常伸手一划，天空中便出现了一条黑色的裂缝。罗琳被拖进了裂缝，在一片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耳边传来一阵阵缥缈的歌声。她从小最怕黑了，连睡觉都开一盏小灯，这个习惯让她和大学宿舍的同学磨合了很久。可是现在她希望这片黑暗永远也走不完。
　　她的期望理所应当得落空了，很快他们便穿过了黑暗地带来到一个无边无际的花园里，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花丛中一个由人类灵魂组成的队伍弯弯曲曲地通向花园深处，安静有秩序地慢慢向前移动。罗琳知道她马上就要成为这个队伍中的一员，恨不得干脆晕倒不再面对现实。
　　然而现在死人连晕倒的权利也没有，她被拖到了一排桌子前，一个头上有角，手臂上有鳞的鬼仙抬手向她身后的押解人员打招呼：“哟，黑157号，白268号，送完这个你们就该下班了吧？”他一边和黑白无常聊着天，一边在电脑里核对了罗琳的身份，然后递过一个号码牌。虽然罗琳十分想用目光把那个号码牌凌迟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她的手快要挨上号码牌的时候，旁边一个面部只有一只眼的鬼仙凑过来瞄了一眼电脑，叫了起来：“咦，这不是王指定的灵魂吗？你连备注栏里这么大的红色标记都看不到啊？”
　　那个糊涂的鬼仙仔细看了一遍电脑屏幕，收回拿着号码牌的手挠挠后脑勺，打了个哈哈：“哎呀，不好意思，看错了。那么两位老兄，麻烦你们把她带到六狱都司吧。”黑白无常答应了，拖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罗琳走向另一边的小径。
　　冥间的景象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阴森可怕，反而天晴气朗，有山有水，景色秀丽。不过罗琳可没心思看风景，无数思绪像一团乱麻绞在她脑子里。她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父母和朋友们了，心痛得简直难以呼吸，她的眼睛酸涩，却连一点泪也流不出来。
　　黑白无常把她带到一处建筑雄伟的宫殿前，就把她移交给了门口的侍卫。两个长着牛头，身体雄壮的黑衣侍卫带着她从侧门走进宫殿，穿过一个空旷的庭院，到了第二扇门前，又把她移交给门前的侍卫。罗琳被带着通过了四扇门，三个庭院，一个回廊，一个花园，才来到一个规模不大，却装饰十分华丽的宫殿前。
　　饶是罗琳一路上沉浸在自己的悲哀和痛苦中，她还是感觉到了事情很不对劲，心里越发忐忑不安了。
　　一个留着拖地长发，容颜秀美，眼睛清澈，气质脱俗的女子走出来，挽着罗琳的手带她进去。罗琳感觉到从那女子手上传出的温度，心情稍微稳定了一点。
　　罗琳一走进大殿，所有的注意力便放在一个侧卧在地毯上的男人身上。严格说来他并不是帅哥，却有着极强的存在感和压迫感，罗琳心里一凛，知道这就是她要见的丰都大帝了。
　　丰都大帝右手撑腮，左手往嘴里丢花生米，见她进来，才抬起头，直起身来，笑道：“哟，你来了，好久不见。”语气仿佛跟熟人说话一般，让罗琳更加糊涂了。
　　“哎呀，那帮家伙还真是谨慎，没放开对你的役魂术。”他食指一弹，顿时罗琳感到身体松弛下来，她握了握手，发现自己可以自由行动了。
　　丰都大帝拍拍地板：“好了，既然来了就别客气，坐下来吧。”罗琳犹豫地看看带她进来的女仙，那女仙笑了笑，盘腿坐在丰都大帝下首，她这才有样学样地盘腿坐在丰都大帝的对面。
　　“叫你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报恩罢了。”
　　“哈？报恩？”罗琳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过凡人一个，几时救过这个在冥界至高无上的大帝。
　　“嗯，说来有点丢人，你以后也别对外宣扬。你还记得十年前养的那只猫吗？”
　　“猫？啊，你说那只……”罗琳顿了一下才想起十二岁的时候捡的那只猫。说捡也不恰当，她没带它回家去，因为母亲是绝对不允许一只野猫进家门的。那是个雨天，她放学路上要经过一个垃圾堆，忽然一阵强风吹来，她一个不小心，伞被吹向垃圾堆。她连忙跑过去把伞捡起来，不经意间发现一只趴在地上的黑猫。猫见了她，只转了转眼珠，她马上明白了它动弹不得。
　　雨越下越大，模糊了天地的界限。她用脖子和肩膀夹着伞，双手捧起那只猫，把它转移到路边一个废弃的报亭里。里面很干燥，她把自己的练习簿撕了几张铺在地上，把运动衣外套脱下来，裹在猫的身上。然后她蹲在地上一边摸着猫的脑袋一边望着外面的雨发呆，想着十多岁女孩的烦恼，想着前两天家里刚刚死去的那只小猫。
　　大约过了半小时，雨停了，罗琳惊讶地发现那只猫已经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她想了想，抱着猫走了出去，在一块荒芜的空地上，找了一截里面干燥的水泥管，用运动服做了一个窝，把猫安置好。然后，她跑到附近的小卖部买了袋牛奶和一块面包，一点一点地喂给猫吃。那只猫用金色的眼眸瞥她一眼，便毫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来。
　　天很快黑了，家教十分严格的罗琳必须回家去了，她摸了摸猫的脑袋，猫却嫌弃般的一侧头躲开了，反倒惹得她使劲撸了两把，然后看着猫那一幅郁闷的样子嗤嗤地笑了。
　　第二天上学前，罗琳特意绕了个远路去看那只猫，却发现水泥管只剩下自己的那件运动服。她四处张望了下，看到那只猫背对着太阳，站在一堆砖头上，阳光给它镀上一层金边。昂着头的猫看她来了才稍微压低视线，一幅趾高气扬野猫王的样子。
　　罗琳示意了一下手里的食物，猫才优雅地迈着猫步，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慢条斯理地进食。也许这是只原来生活环境优渥的猫，罗琳一边想一边撸了两把猫的脖子，在它抗议之前，笑嘻嘻地去上学了。之后的几天，罗琳有空就去看那只野猫。那只猫只在她拿出食物的时候才瞄她一眼，其余时候理也不理她，样子十分嚣张。罗琳觉得跟猫说话，显得太傻了些，所以只坐在一边看它吃饭，或者欺负它两下。
　　半个月后，体育课上正在做热身行动的罗琳不经意间看到围墙上站着一只黑色的猫。不知怎么的，她就知道这就是她救的那只。黑猫和她对视一眼，甩甩尾巴，转过身跑走了。放学后，罗琳在那个空地上等到天黑，也没见到那只嚣张的猫回来。后来接连失去两只猫的罗琳发誓以后再也不养猫了。
　　想到这段往事，罗琳的心里有些羞愧。如果不是之前自己的猫刚刚死去的话，她并没有自信会毫不犹豫地救那只黑猫，说到底她也不过是移情而已。
　　“好了，你啊，别想太多。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的事实没有改变啊。”
　　对丰都大帝的读心术，此时的罗琳并没有很大反感，反倒让她疑惑的是，那只高傲的猫真的是眼前这个有些不羁，态度和蔼的冥界最高统治者吗？
　　丰都大帝挠挠头：“啧，该怎么解释呢，那只猫其实是我的一个化身变的，因为一些不足向外人道的原因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算了，反正那也不重要，还是说说对你的答谢吧。”
　　罗琳眼睛一亮，张口刚要说话，就被丰都大帝竖起的手掌挡回去了：“你想要回魂的话是不可能，自从孙猴子乱改生死簿之后，天帝对冥界的管理就越来越严格了，安排了好几个监督官。你的命数如此，即使是我也不得恂私情。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么？”
　　一听这话，罗琳立马蔫了，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了，活都活不了了，要其他东西有什么用。投个好胎吗？她可舍不得这世的记忆。
　　“……”丰都大帝沉吟一下，回过头来问旁边的女仙，“迦华，现在还有哪些职务空缺？”
　　“幻想世界时空管理处还缺一名管理员。”
　　“嗯，”丰都大帝拍拍罗琳的肩膀，“你有没有兴趣做鬼仙？”
　　“哈？”罗琳脑子里浮现出以前看的恐怖片里女鬼，脑门上立刻被敲了一下。
　　“你想什么呢，鬼仙是像迦华这样的。不过呢，像你这样的，正式修仙之前，必须先实习。正好幻想世界还缺一个管理员，你先去那实习个百八十年吧。”
　　“百……百八十……年？”
　　“一百年说长不长，之后如果你想转世投胎的话，我可以优先为你安排，如何？”
　　以后该怎么办，罗琳也毫无头绪，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么，迦华，你带她过去吧。”
　　迦华刚站起来，罗琳突然身子前倾，激动地说道：“那个，大帝，你能把我曾经存在的痕迹抹掉么？”
　　“那样的话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况且……”丰都大帝摇了摇头怜悯地看着她，“你希望他们把你忘了么？”
　　罗琳低下头，指甲划破了手心，眼泪落了下来，一圈圈濡湿了地毯。
　　“唉，罢了，我就允许你每年传一次梦给你父母吧。”丰都大帝叹了口气。
　　罗琳想说谢谢，可是她已经泣不成声了，完全没办法说话，被迦华牵着手走了出来。到了外面，她蹲下来，抱膝痛哭，直到自己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
　　迦华很体贴地递过一块手帕，罗琳接过来狠狠地擤了擤鼻涕。她把自己收拾得差不多了，才转过头来，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来，说道：“那个，迦华……是吧？我能不能先去给父母传个梦去？”迦华点了点头，抓了罗琳的胳膊，两人眼前白光一闪，便来到一座题为浮华殿的宫殿里。
　　在梦里，罗琳一见到父母那幅憔悴失神的样子，就忍不住掉下泪来，一家三口抱头痛哭。哭了半晌，罗琳才强忍住眼泪，说了自己的奇遇。父母一听她的际遇，心里才略略宽慰些，再一想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只能每年在梦里见一次，就又忍不住伤心。罗琳又费了好一通解劝，约定三人即使分开，也一定要过的幸福。
　　从梦里出来，罗琳一阵恍惚，几乎以为自己躺在这个古色古香的大殿里，不过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