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填小短篇》陆清知

3、宿舍梦游事件

　　这几天的陆停非常奇怪。
　　他一觉醒来，总会发现自己身处不同的地点，从邻床到地板再到厕所门口，整个宿舍都快被他睡了一遍。
　　这一天他又在地板上醒来，坐起身来把身上拧成酸菜干的薄被掀掉，揉揉脑袋坐起身来。晨光大好，宿舍没有空调，这几晚开着窗通风，白天的日光就仿佛碎金般撒在地上，晒得他整个人都热到不行。
　　已经进入暑假两周，男生宿舍这一层只有他和一个舍友两人留了校，四处都还浸在寂静里，偶有鸟啼清婉。
　　他上铺的舍友林席也醒了，探头出来看见他坐在地板上，不解道：“你坐地板上干嘛？”
　　陆停挠挠头：“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
　　“……”林席疑惑，“你不会是梦游吧？”
　　“不会吧，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过啊。”陆停爬起来往床上一躺，“梦游还会按年龄发作的？”
　　林席也起身来，从上铺翻下来，动作十分流畅：“起来锻炼去。”
　　林席这学期刚搬到这间宿舍来，跟陆停一个专业，是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尤其身强体壮，身上线条流畅的肌肉都是运动出来的，从上铺下来只要一秒，轻松得跟闹着玩似的。
　　陆停躺在床上哼唧两声，看见晨光下林席的臂肌，想起自己晨练的计划，起来穿衣去了。
　　于是半小时后，陆停在操场跑道上气喘吁吁地喊：“不跑了不跑了不跑了！”
　　旁边的林席十分悠闲地小跑路过：“我们差了两圈诶。”
　　“滚蛋！跑你的去！”
　　林席继续悠闲地吹着口哨歌跑远。陆停在原地手撑着膝盖，俯首喘了几下，一个人走近，声音清润：“哈喽，学弟。”
　　陆停抬头，惊喜道：“苏学长，你也没回家啊！”
　　苏言一面带微笑：“我留下来帮导师做个课题，你怎么也没回去？”
　　“穷学生打工体验人生呗，”陆停笑嘻嘻道，“学长可怜可怜我，请我吃顿饭吧？”苏学长是在学生会里认识的，为人稳重气质温雅，陆停对这位校园风云榜上的学长很有好感，每次聊天都觉得十分愉悦。
　　突然有人一胳膊过来揽住他，陆停侧头一看，是又跑过一圈的林席。林席笑眯眯道：“吃饭啊，我请你吃啊，学长一起不？”
　　“好啊，”苏言一挥了挥手里的档案袋，“我先去交材料，改天一起吧。”
　　“好嘞，学长慢走。”林席依旧笑眯眯。
　　苏言一走远了，林席还是没松手，陆停捣了他一下：“喂！这么用力干嘛，勒死我了！”
　　“勒的就是你，吃早饭去！”
　　吃完早饭回了寝室，两人噼里啪啦打游戏，直到晚上才停手，陆停打工轮休的一天就这么过了。到了睡觉时间，林席扫了个地，两秒回到上铺，问道：“你今晚会不会又梦游？”
　　“不知道。”陆停坐在电脑前满脸苦恼，“以前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静默了一下，林席又道：“要不，我今晚跟你睡，帮你看看？我睡觉比你轻，你一动我就知道。”
　　陆停摸了摸下巴点头：“可以有。”
　　林席又以猴一样的速度下来，拿着被子枕头在陆停床上迅速铺好躺倒。
　　“……我还没答应诶。”
　　“就这样就这样，关灯睡觉。”
　　关灯后陆停在床上躺下，觉得挤得有点难受，毕竟两个大男生，挤个单人床有点困难。黑暗里呼吸起伏了好一会儿，林席突然道：“前两天我看了一个新闻。”
　　“……什么新闻？”
　　“有个人半夜裸睡，然后梦游到大街上，裸游了一晚上。”
　　“……”
　　“你说你今天会不会症状加重，半夜梦游起来把自己扒光，然后出去外面裸一晚上？”
　　“……睡觉。”
　　“听说梦游杀人不犯法。”
　　“……”
　　“完蛋了，我要不要起来去把我床上那把军刀收起来？”
　　“你什么时候买的刀……”
　　“一直有啊，买来防流氓的。”
　　“……”
　　“特别是你这种会梦游的流氓。”
　　陆停终于忍无可忍：“闭嘴！睡觉！”
　　躺了半天，陆停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们宿舍的床有点晃，摇一下经常牵一发动全身，连邻床都有动静。既然林席睡觉轻，睡上铺或者睡邻床都行，为什么非要跟他挤一张床？想着想着就生了困意，陆停轻轻动了一下，准备明早起来再找睡在旁边的人算账。
　　迷迷糊糊里，总感觉有个视线一直盯着他，陆停也没有睁眼寻觅这种微妙又微弱的炙热感是哪里来的，直接睡着了。
　　日色初升的时候，林席转醒，垂眸看看自己揽在臂弯里的人，忍不住微微勾了嘴角。
　　然后动作很轻地放开手坐了起来，蹑手蹑脚跨过还在熟睡的人下了床。地板已经回温了，赤脚站着脚底也是暖的，林席又站着看了床上的人两眼，弯下腰来，双手分别穿过他颈后和腿弯，把他抱了起来。
　　林席把陆停像放个珍宝一样轻轻平放在地板上，把卷成一团的薄被重新盖在他身上，还仔仔细细地掖好，又爬回床躺下准备继续睡。
　　刚刚躺好，被放在地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林席瞪大了眼睛。
　　只见地上的人坐起身，动作十分缓慢地站起来，然后背过身来，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看着床上的林席。
　　林席手心都不自觉出了汗，紧紧握着拳，生怕眼前这个人突然扑上来做些什么。
　　这家伙不会真的梦游吧？！
　　林席紧张到额上都出了汗，陆停呆滞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真的是毫无表情，像僵尸一样站在那里，目光如炬地看他。
　　正当林席以为要一直这么僵持下去的时候，陆停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停笑得跌坐到地上，“好搞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席神经线都快崩断了，结果来了这么一出，忍不住下床把狂笑不止的陆停扛起来往床上一扔，扑上身压制住，威胁道：“不准笑！不然揍你！”
　　陆停笑得眼角都泛起眼泪，一手推搡着林席一手还擦着眼角：“你怎么这么搞笑哈哈哈哈哈哈！”
　　“……”林席额角都快暴起青筋，“还不都是为了你！”
　　一句话吼出来，吓得陆停都止住了笑怔住了。林席才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也怔了一下，讪讪地从陆停身上起来，摸了摸鼻子坐远了点。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微妙而难言。窗外鸟啼清鸣了两声，陆停出声打破寂静，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席低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微微点了一下头。
　　两人是在食堂认识的。大一刚进来的时候，陆停捡到了林席掉的学生证，知道是同专业的同学，坐在一起吃了第一顿饭。一直到大二上学期两个人也不是特别熟，下学期的时候林席搬进了陆停的宿舍，交集才渐渐多起来，成了平日里一起上课吃饭的好朋友。
　　陆停是个特别容易让人喜欢的人，正经的时候很正经，闹起来又一点都不含糊，骨子里带着股执着，却执着得可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关系渐渐变得有点异于寻常的亲密。
　　但是这种异常渗透在日常交往间，不太容易让人察觉清楚，林席发现以后，偷偷藏起自己的心意，默默维持这种超出范畴的情感。
　　鸟鸣又起。陆停接着问：“把我抱到地上，装我梦游，是为了跟我睡在一起？”
　　林席又点点头：“你睡得熟，我就趁你还没醒把你到处放，今天本来是计划实施成功的第一步，本来准备装作不知道你梦游，想再跟你蹭一个晚上的，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难怪这丫昨晚发神经要扫地！
　　“两个人挤在一起很难受，我就睡得没那么死。”陆停顿了一顿，“你真的喜欢我？”
　　“当然是真的！这能有假！”林席一脸视死如归，“反正我的心意就是这样了，不接受的话你也不要马上告诉我……”
　　“我答应你。”
　　林席脑袋当机。
　　“我答应你。”陆停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
　　林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把陆停扑倒在床上：“你再说一遍！”
　　“……”陆停倍感无奈，拉下林席的脑袋吧唧亲了一口，“我是个GAY，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你怎么会傻到没发现？”
　　陆停第一次见林席，就觉得是他了。林席当时穿的挺潮，在人群里挺扎眼，一笑起来像金色日光洒在蔚蓝海波上，浪潮一下就击打中了陆停的心岸。本来只是初见的好感，后来相处才发现他特别重情，永远带着上进心，像个小太阳一样散发光热。
　　这个小太阳现在就压在陆停身上，一脸不敢置信。林席看进身下陆停漆黑却净亮的眸里，有什么在眼神交汇间一触即发，毫不犹豫地俯首吻住了期许已久的唇。
　　天还没全亮，微茫的晨光从窗外透进来，床上两个并排躺着的人决定补补眠。
　　“……你这样我没法睡啊。”陆停在林席的臂弯里动了动，“两个人抱着睡很热。”
　　林席不管不顾地把人抱得更紧了一点：“难道你想做更热一点的事情？”
　　“……睡觉，小心我梦游吓你。”
　　林席往怀里人的脑袋上吧唧一口，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