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妖记》清月与海

8、第 8 章

　　秦清玉没料到她会出此举动，手中一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你干什么？”
　　“我只是带他离开一会儿，等他伤好了，我就送他回去。”江月心站住脚步，充满爱恋的在秦雪宜失血苍白的脸上转过。“至于你师弟，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打伤他，我只是给了他一个解开心中疑惑的机会。”

　　峡谷中，突然升起异色的雾气，如梦如幻，笼罩一切。
　　江月心抱着秦雪宜，慢步消失在石阶蜿蜒的尽处。
　　雾气越来越大，远远的，还能听到江月心仿佛叹息般的轻喃：“爱一个人，不爱一个人，与旁人有何干系？真希望这天下所有修仙之人，都爱上妖，都尝尝这欲罢不能，欲生欲死的滋味……”

　　草亭前，李清婉害怕的上前拉住秦清玉，说道：“大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去找师兄吧，他和那个莲华大人在一起，我好怕会出事！”
　　秦清玉摇头，这么黑的雪夜，又起了雾气，还有一只不知深浅的妖随侍在小师弟身边，这时候去，绝对是下下策。他咽下心中的急切，强迫道：“我们先回秦府，我传讯给师父，希望他老人家可以下山一次。我再让祖父派些人出去找，玉水河太长，下游又在群山之中，就凭我们两个人找个几年也不定能找到。”
　　李清婉虽想反驳，可也知道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只得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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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清寒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
　　冰冷潮湿的空气，呜呜咽咽仿佛是有风在哭泣般吟唱。
　　身体很沉，像是被万斤的巨石压住，动弹不了一根手指头，耳中恍恍惚惚听得许多的声音在响，有欢笑，有哭泣，有软语，也有训斥；面前有很多张脸晃过，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喜欢的，讨厌的，带着喜哀乐，爱恨情愁，不停在他眼前轮回出现，一直出现一直出现，晃得他头晕眼花。
　　然后，他就醒了。

　　冷清寒睁开眼，一眼望见一个破败的草屋屋顶，有一丝丝、一块块斑驳的天光从草缝中泄漏进来，明亮而温暖，是冬日里太阳的味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受了一会这淡淡的暖意，身体之中的力量仿佛因这温暖而苏醒了几分。他攒足了力气，这才开始打量四周。
　　草屋很破旧，屋顶和墙壁挂满了蛛网和灰尘，四面墙是用枯树干和一些杂乱的树枝堆扎起来的，看起来摇摇欲坠，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下。说是草屋，屋里也真只有一堆乱草，被他一股脑儿压在身下睡着。

　　转头望向侧边，他的呼吸突然一窒。
　　那是个窗，勉强是在满是空洞的树枝草墙上，挖出的一个更大一点的洞，算是窗了。冷清寒没有留意到这个窗是多么的简陋，他只看到了一袭雪衣的女子，姿态优雅的躺靠在上面，面朝着他，轻阖双眼，呼吸清淡的睡着。
　　那一瞬间，他以为见到了仙女下凡。

　　晨光初开，朝阳暖人。
　　莲华是被两道比阳光还炙人的视线盯醒的，她睁开眼，找到视线的来源。一个一身白衣的俊美少年躺在一堆乱草之上，白色的衣衫凌乱半湿，衣摆上还挂着两根水草，黑发松散，粘了几根乱草在上面。他浑身上下狼狈，惊讶凝窒的脸却是说不出的惊艳。
　　莲华忍不住从唇齿间逸出轻叹：“真像个妖怪啊……”

　　这一声轻叹，把仿佛石化的少年惊醒了，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墨黑的眼中闪过一丝艳色，勾人心魄。
　　莲华顿时觉得惊艳，不过，下一刻她又淡淡闭上了眼。哼，长得比她还好看，竟然还是个男的，真是让人讨厌！

　　冷清寒挣扎着从草堆上爬起来，看到身上的衣服半湿着，怪不得他觉得冷。再看躺在窗上的人儿一身干爽，衣带飘飞，脸顿时难看起来。
　　他伸手摘去衣摆上的两根水草，又顺手收拾了头发和衣衫，勉强把那个冷漠如冰的清始山弟子收拾回来了几分……除了身上还半湿的衣服……
　　冷清寒上前一抱拳，说道：“在下冷清寒，为清始山弟子，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请问这里是哪里？”

　　这模样，这表情，多像人类那些迂腐的书生！看着就让人生厌！
　　“哼！”莲华从眼缝里瞟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在摇摇欲坠的草墙窗户上轻巧的翻了一个身，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
　　“……”冷清寒努力控制让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失控，回想自己是不是得罪过这个脾气古怪的妖。

　　应该没有见过她吧，他从小在清始山长大，难得下山也从来没有与什么女子接触过，何况她这样的女子，不，是她这样的妖，他见过的话怎么会没有印象？
　　但，如果他们从未见过，她又为何要跟着他掉入玉水河，又救他？可要说她与他有关系，可她怎么会把他从河里拖起来后，又随手扔在草堆里管也不管，由他自生自灭？
　　这天下的妖，果然是这般的不可琢磨，不可以常理来推论？亦或是只有她才这样奇怪？
　　冷清寒看她背他倾泻了一地长发，再看看身上半湿的衣衫。一阵北风吹过，顿时遍体生寒。

　　“那个……”冷清寒语塞，可沉默下来，破草屋中除了风声再没别的声音，他与她孤男寡女，呃，孤男寡妖，也是十分的不妥。他想起从小师父的教导，轻轻向后退了两步，与她保持距离，然后开始没话找话，“姑娘可叫莲华，多谢相救，姑娘大恩，清寒不敢忘，日后有机会必当相报。”
　　莲华唰一下翻过身，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如冰玉雕琢而成：“我不是姑娘！”
　　“呃……”冷清寒又语塞，这不是姑娘，难道是兄台？
　　莲华的声音冷淡中带着凉意：“我是妖，所以不是姑娘……我肚子饿了，你，看起来挺好吃的！”
　　“你不是只吃素？”耳中仿佛有相似的对话出现过，他对她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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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怕，我虽是妖，可我从来只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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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素？”莲华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从窗上掉下来，轻飘飘掉在草堆上，好久她才揉着肚子擦着笑出来的眼泪，从地上站起来。她走到冷清寒面前，笑中带着嘲讽，“我是妖，我可从来不吃素！”
　　莲华瞪着他，看着他一脸沉思的表情就有气，听着他嘴里说出来的可笑的话就愤怒，虽然她不认识他，虽然她不喜欢吃人肉，但此时她看着他的样子，真想一口一口咬死他，然后扔进玉水河里喂鱼！

　　莲华脸上挂着怒气，想也不想就一脚把冷清寒踢出草屋，恶狠狠的说道：“我饿了！你去给我找吃的，找不到我就吃了你！”
　　砰——
　　草屋的门，几根树枝绑起来的木板重重甩上，整个草屋都震动了几下，有一种立刻就要垮下的趋势。幸亏里面待了一只妖，否则冷清寒就要控制不住跑进去救人了。

　　不过，望着草屋冷清寒便开始苦笑。这只妖，脾气还真够大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生气，心还跳得更加欢畅。他让自己忽略这么奇怪的反应，只当自己在玉水河里泡久了，脑子进水不正常了。
　　冷清寒打量了一下四周，他这个清始山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开始踩着积雪，去为那只脾气很大的妖找食物。

　　草屋四周群山环绕，寒冬季节又是大雪初停，别说找吃的，就是找方向也很困难。
　　冷清寒就这么一脚深一脚浅的在雪地里跋涉，四下里白茫茫什么也没有，身上半湿的衣衫冻得硬梆梆的，蹭得他的皮肤又冷又痛。
　　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一身法术半点也使不出来，刚发现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吓死，幸亏他惊吓之下察看，才发现修为还在，清始山的修炼心法还可以运转，只是法术用不出来。所以，他现在还能活着没有被冻死，拖着双腿一步一步在雪地里，任由身上衣服冻得像刀片在他身上来回滚动的找食物……

　　不是那只妖怕他逃跑，故意为难他的吧？
　　他舔舔嘴唇，觉得点甜甜香香的味道，好像之前在哪里闻过？
　　放弃再去怀疑那只坏脾气的妖，冷清寒被嘴里似有若无的甜香味勾起了食欲。
　　也许她现在也饿了吧，他应该快点了。

　　莲华把人踢了出去，便回到窗上重又躺下。
　　手臂弯曲枕在脑后，她看着这个满是白雪的世界，很安静，很熟悉，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是什么呢？她想不出来。
　　就这么靠，一动不动，眼也不眨一下，仿佛变成了一尊冰玉做成的雕像。
　　这是几千年下来，她最习惯做的事情。

　　突然，远处的雪中有一个白点在动，一点点变大。
　　是那个什么山的弟子回来了，莲华一瞬间明白是少了什么。
　　她少了千年不变的平和心态！
　　看着这个什么山的弟子就讨厌，莲华轻轻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一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