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妖记》清月与海

13、第 13 章

　　“出来吧，我们从来也是无怨无仇，何必这么藏头缩尾的？”
　　莲华拢着衣袖，嘴角依旧勾着，脸上表情淡淡的。她雪白衣衫被寒风带得轻轻飘动，发丝飞扬，出尘中又带着一种镇定人心的气质。
　　这一刻，连冷清寒也不得不承认，她不仅是一只妖，还是一只强大的妖。

　　又是一阵风，空气有些凝滞。
　　黑袍金带的男子凭空出现，消瘦的侧脸，挺直的鼻梁，凌厉的双眼，冷酷中又带着张扬，是个让人一见便不能忘记的男人。
　　男子走近莲华，脸上露出一笑，表情也柔和不少，他躬身行礼，恭敬的说道：“青蛟见过大人。”

　　莲华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就认出了他，也仿佛确定他会认出她一样，她微笑着点头：“好久不见了，青蛟如今也已经修成人形了，当年我就说过，你和小狐狸是最有天分的，果然一千年没见，你们便都修炼大成了。”
　　青蛟表情更加恭敬，他道：“多谢大人夸赞，如果没有大人当日指点，青蛟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

　　莲华“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谦逊的话，她问起另外的事情来：“青蛟，你换了洞府？怎么不在玉水河的深处待了？”
　　青蛟摇头，说：“这群山都是月心的地方，我这次出来是去为她的婚礼做见证，她几天前特别让人来找我。”
　　“是这样……”莲华手指一顿，小狐狸要嫁给那个书生了？还是另有其人？想起那天晚上的混乱，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青蛟还是恭敬的站在那里，“是的，大人。”

　　想不明白，莲华揉揉额角，向青蛟挥手：“你去吧，小狐狸的事让她自己决定，我也不去管她了。”
　　青蛟翕动嘴唇，最终只是一躬身：“青蛟恭送大人。”
　　莲华点头转身离开，露出冷清寒来。
　　冷清寒静静的转身跟在她的身后，走得两步，他突然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忍不住回头，只见那青蛟阴冷着一张脸，直直的瞪着他。
　　那眼神，就像一条毒蛇盯上了它的猎物。冷清寒再也忍不住背脊上一阵一阵的寒意，伸手就握住了背上的剑柄。
　　青蛟没有动作，只是眼神越加的沉了，看着他们离开。

　　走出青蛟的视线，冷清寒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那个青蛟是谁？”
　　莲华没有想到他会问起青蛟，不由奇怪的回头看了他两眼，他的脸色除了有点发白外没有异样，她懒洋洋的随口回答：“青蛟是玉水河深处的一条蛟蛇，它体内流有龙的血脉，是一只很强大的妖。”
　　冷清寒“唔”一声，“那你，你和他……”
　　冷清寒终于还是不再问下去。

　　莲华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猛的贴近他的脸，长长的睫毛差点刷上他的。
　　“……”冷清寒被吓了一大跳，面对眼前突然放大的脸，忘记了要与她拉开距离，只觉得她晶莹透明的闪着柔和光芒的皮肤蛊惑了他的眼睛。
　　他想他是错了，她不是一只强大的妖，她只是一个优雅又可爱的小女人，有时冷淡却需要人来怜惜。
　　熟悉的香味袭来，他竟然不想抗拒。

　　“炼情发作了？”莲华看着他渐渐朦胧的眼睛，说出的话却是带着淡淡的冷意，“这次你不念那个什么清心咒了？”
　　冷清寒抓住一丝神智，心底恍然，原来他每次发作，她都在那里看着他，看着他为她挣扎沉浮。
　　她一直在冷眼旁观着他！
　　他从来没有觉得她是如此的残忍。

　　冷清寒忍不住心里想靠近她的欲望，一边却又想狠狠的咬上她的嘴唇，看她是不是也会疼痛，也会流血。
　　他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抓碎她的骨头！他拉近她，将她死命扣进怀里，侧过脸狠狠寻到她的嘴唇，用力吻下去。
　　她像一个冰雕，任由他啃咬，一动也不动。
　　“青蛟是谁……说！他是谁？你和他……”
　　怒气似乎更炽，只因她的毫无所动。

　　莲华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的是要把这个轻薄她的男人一掌打出去，但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哀伤的低泣，阻止她的一举一动。
　　她能感觉到他热切的吻和愤怒的心情，恍如隔世般，印在她的唇上。
　　他的手带着怒意，开始撕扯她的衣衫，她平静的几乎哭出来。

　　是谁，到底是谁？
　　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
　　难道她曾经认识他吗，但为什么她却没有一丝的印象？

　　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服，在她身上游走。
　　也许……
　　也许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任由他为所欲为。

　　“喂，你们在干什么？美人，本大人睡醒了，本大人要吃东西！”细细的男声突然冒出来，仿佛打破了魔咒。
　　莲华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得冷清寒脸一偏。她身上的衣衫转眼恢复了原样，看不出一丝凌乱。
　　白原眨着朦胧的睡眼，它好似终于清醒了过来。它看到一脸僵硬，脸色苍白的冷清寒，又看看脸色如冰的莲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它尖叫起来：“啊！！！你这个登徒子，竟敢非礼本大人的美人，我……我要和你决斗！”
　　小白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白手套，“pia”一声甩在冷清寒脸上，小脑袋仰得高高的，身体和眼睛变得通红，火焰一般的颜色，口中愤怒的嘶嘶作响。
　　“本大人要和你决斗！”

　　冷清寒转过头，表情冰冷看不出情绪，他低声道：“对不起。”
　　“咦咦？”白原感觉一下被人泼了一大盆冷水，决斗的气势也没有了，他结巴着说道，“你，你不想决斗，也不用，不用道歉么，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冷清寒的目光落在莲华身上，她的雪衣整洁，姿态从容，找不出一丝前一刻的脆弱狼狈，他又说一次：“对不起。”

　　莲华冷着脸，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道歉。
　　“喂，本大人说了不用道歉……”白原无奈摇头，游到冷清寒的旁边的树枝上，对上冷清寒的脸，正想对他好好说教一通，没想到人家的眼神压根儿没有落在它的身上，“什么嘛，搞了半天，根本不是在与本大人说话！太没礼貌了，实在太没有礼貌！本大人决定不和你决斗了，这样不尊重对手的人根本不值得本大人出手！”
　　白原无趣的在两个冰雕前转了几圈，看也没有东西吃，只得甩甩尾巴爬回莲华的手腕上，继续睡它的觉。

　　“走吧。”
　　良久，莲华才冷冷的甩出一句话，准备离开。
　　冷清寒也不再言语，两人默默的出发，空气沉重的呼吸也困难起来。
　　一路走，一路沉默。
　　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两人终于看见了人烟。

　　这是一个小小的镇子，不太繁华，也并不破落，置身其中有一种古色古香的宁静感，悠远而淡然。
　　四周有炊烟袅袅，生气无处不在。
　　莲华选了一家小小的茶楼，信步走进去。她挑了一个临街的位置，叫了一壶茶几样点心，便开始慢慢的品了起来。
　　“你知道吗？”莲华轻嘬了一口茶，茶叶不是什么好茶叶，泡茶人的手艺更上不了台面，只是用开水把茶叶冲开罢了。莲华却喝得一脸满足的样子，她不像是在与冷清寒说话，更像是在独自呓语。

　　“作为一只妖，其实不应该对人类的生活有什么向往，几千年来我也一直是这么过的，但是这一千年，我总是睡不好，每次醒来，心里浮上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想来人间沾染烟火的气息……我，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失忆了？”冷清寒有些惊奇。
　　“不是！也许，不是……这一千年发生的事我都记得，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仿佛忘了什么，却总也想不起来。”
　　“……”
　　“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讨厌你，不是因为你是修仙弟子，只是讨厌，看着就讨厌！”
　　“……那你就该让我离开，你不用勉强自己看到我。”
　　“让你走？呵呵……你想得也太美好了！就算我不好过也要拉着你一起不好过，你别想逃开我身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炼情发作的时候会极度想靠近喜欢的人，你用清心咒虽然可以保持神智清醒，但□□上的折磨却非常人可以忍受的。”

　　莲华放下茶杯，脸上带着惑人的轻笑，樱唇轻启，轻轻靠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告诉一个办法哦，可以很快平息炼情的发作……”
　　“什么？”冷清寒冲口而出。
　　苦笑，他不是害怕炼情发作时的痛苦，他只是无法面对幻觉中她刻骨深刻的容颜，这让他有一种做了天大的错事的罪恶感。

　　“就是……”莲华笑得诱惑且媚人，她在他的耳边腻声道，“和我做你心里想的事情，比如，拥抱……比如，亲吻……比如……”
　　声音仿佛带上了魔力，引诱着他的视线落向她的纤细的身体和粉红的嘴唇。
　　“你……”
　　冷清寒寻向她的视线，她的眼中一片冰冷，仿佛有雪花飞扬。冰冷的气息一下子扑灭了他旖旎的遐想，他霍然惊醒。
　　莲华重又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再吐出一口热气，“唉……真是可惜，差一点就可以看到修仙弟子被一只妖引诱的好玩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