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三十九 ...
-
阳羽急忙碾碎其他的香丸,每颗丸心都包含一颗坚硬的物品,小心翼翼擦去最外层的透出本来的颜色,手心里满满都是略微泛黄色的小乳牙。
可转念一想自己也没生养过孩子,万一看错了呢?拿着乳牙去厕所冲洗了下,放在手中再次端详了半天,这些小小的牙齿似乎还被刻上了花纹。
与其说像一条花纹,不如说像文字多点,可文字太过于潦草瞧了半天也没认出来写的是什么字。
这医院肯定有认识牙齿的医生,阳羽找了块纸将所有的牙齿包裹在其中,只拿出其中一颗蹿在手中。跟护士问完牙科门诊的路转身欲走,可刚转身就看到扶着墙气喘吁吁的白轩。
白轩在看到阳羽后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怎么……怎么感觉不太对?一……一切都OK?”
看着他的脸,阳羽怎么也说不出来白泽死了的消息,站在门口不说话。
沉默可能是此刻最好的回答,看着白轩疯了一般的往病房跑去,站在门口的阳羽突然想起前几天的夜晚,这个被烟雾缭绕的男人淡淡地说……
“他喜欢的我便喜欢。”
是啊,肖迫喜欢的东西自己也都喜欢。
从牙科门诊出来后阳羽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免好奇的望去,视线从背影挪至面庞上后瞄了一眼后纷纷转身离开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人群看起来既热闹又冷清,在这个地方生死意外的沉重但又轻浅极了。
阳羽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只是茫然地看着过路的人。刚才牙科大夫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个女大夫笑着摸了摸自己手中的小牙齿说道:“孩子换牙是很正常的事情,注意别让孩子舔新牙就可以了。看你这么着急,难道忘了自己小时候换牙的事情了么?”
在旁人眼里这或许只是一个糊里糊涂的新手爸爸,可谁都不知道医生这句话让阳羽感觉被打入了地狱。
小孩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时是在那位大师的家里,这有着孩子的香丸也是他送给肖迫的。
可点燃它的却是自己!那东西莫非是循着香味来到家中的?这些断断续续的点最终在阳羽的脑海中连成了一条线!
这个恐怖的想法从脑海内浮现后立即不受控制的疯长,罪恶感犹如海啸一般席卷而来压的阳羽无法呼吸,看着住院部的大楼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进去。虽没有亲手杀了白泽,可这个人却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死,白泽的脸白轩的脸雀雀的脸最后眼前浮现的是肖迫的脸。
肖迫以前就说过,白家兄弟帮过他很多的忙,因为这俩兄弟最终他才决定带着雀雀留在北京,这么些年的友谊如果让他知道白泽是因为自己而死的话……
阳羽还是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昏暗的院子和明亮的大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抬头时竟然看到肖迫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大厅里的光芒从他背后透射出来。
这件事若真是因自己而起,白轩雀雀对自己打也好骂也好甚至要自己一命赔一命都好!这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可阳羽害怕肖迫……他怕雀雀会因为怨恨自己的同时怨恨肖迫怕白轩从此跟肖迫陌路。
但阳羽更怕的是肖迫会恨自己,他知道肖迫爱自己胜于一切,可爱的越深恨意也会随之更深。
肖迫就这样顺着大厅的光芒一点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大声地呼唤着阳羽的名字想要找到他,拿着两人的手机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人。要不是警车的灯照到了大楼侧面的角落,这么昏暗的情况下根本看不见阳羽躲在这里。
警。察是医院叫来的,人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死在这里,家属都没说什么时医院先报了警,因为光想想都觉得邪乎极了。
“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嘛?怎么不进去?”肖迫皱着眉头问道,可阳羽站在那垂着头一言不发。
肖迫长叹一口气,像是把积压在心底里所有的情绪一口气全部吐了出来。这叹气却听得阳羽难过极了,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猛然间想起什么焦急地喊道:“你怎么出来了?雀雀呢?”
“和白轩他们在里面,我自己出来找……”没等肖迫话说完,阳羽拉着他疯一般的往回跑,甚至等不及电梯下来扭头就换了楼梯往上跑,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你不要离开雀雀身边。”
“为什么?”
这似乎是肖迫第一次问为什么,阳羽想了想认真的回道:“我担心雀雀出事,你是她的辟邪符。”
本来还琢磨怎么回到肖迫其他为什么,可回过头发现这个人却不问了,跟在自己身后往上跑。雀雀的病房换了,肖迫拉着自己又跑了两层,最终俩人气喘吁吁地扶着房门,看了一眼雀雀安全无恙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阳羽蹲在地上喘着粗气,一抬头看到瘫坐在椅子边的白轩,他的手被厚厚的纱布缠绕着,刚才傍晚瞧见他的时候还没有……
难道说?阳羽急忙扭头看了一眼肖迫,发觉他脸上的一点伤痕都没有这才放下心来,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雀雀,发觉她也没什么伤痕后自嘲地想,对方好歹是个真男人怎么可能揍女人。
似乎是看到自己的眼神,肖迫拍了拍阳羽的肩膀凑过去小声地说:“他刚冷静下来。”
刚才他情绪很波动么?阳羽想象不到,平日里的白轩总是话不多很安静,他只在白泽闯祸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些许不满的表情,就包括此刻的白轩都是安安静静的,可眼底确实一望无际绝望的灰色。他像一个没有感情坏掉的人偶一样,长久以来连在身上的线被剪断了,就这样一个人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就像一只被遗弃在海底的木偶一般。
阳羽的噩梦终于变了样子,不再是那个单调的墓穴了,但换了一种更可怕的东西,那就是白轩眼底那一抹灰色和没有生命力的眼神。每天夜里那双眼睛都盯着自己,然后伴随着小孩的啼哭声噩梦终于醒了过来。
醒来后只有漆黑一片的屋子和角落里的黑影,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这个家伙依旧跟着自己。
这次肖迫再也没敢离开雀雀身边一步,而阳羽却再也不敢看医院病房一眼。医生和护士对于生死似乎都看得很淡了,每天还是按时来查房输液和平常一样,可这跟往常一样的步骤却让阳羽坐不住了,那个每天都跑来看雀雀的人再也来不了了。
那张名片还摆在床头,阳羽拿起名片放在台灯下看了看,说是名片可连名字都没有写一个,米黄色的底子暗红色的一行小字,XX区XX路XX号。没有名字就很难查了,可最终想起来肖迫那里还有大师的电话,不仅跟他要来了这人电话给了小九,还得知这个大师似乎有一个小儿子。
在等小九消息的这些天,阳羽一直在家搜索着关于鬼怪的事情,这个年代人对于养小鬼的想象力十分丰富,写的天花乱坠什么都有,但仔细看看基本都是扯淡吹比的闲谈。从中国的养小鬼到泰国的古曼童,每个关于这些东西的帖子新闻都翻阅了一遍,最终有个论坛帖引起了人的注意。
帖子大概说的是:
楼主说自己曾经有幸结识了一位茅山道人,两人相交甚好楼主便向道人诉说了一些苦恼,最终两人协商后楼主经道人帮助下养了一只小鬼帮助运势。半年来都相安无事楼主的运势也越来越强,虽然没有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地步,可按照他自己描述工作上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可后来道人远走深山办事,留下他一人在城市内。按照楼主的说法,小鬼可以选择带出门或者不带出门,一般情况下都不推荐带‘孩子’出门,有次他并未带孩子出门可走夜路的时候听见有小孩在身后叫爸爸,回头却没看到什么人,当天夜里就立即高烧不退怎么吃药都无济于事。再后来楼主去请了些符纸佛像一类的东西摆在家中后当夜高烧便退了,但人却日渐消瘦,整个人都疲惫极了一天比一天瘦一圈,而且是很明显体重上的锐减。
楼主很害怕,联系不到道人好友又在网上搜不到任何有用的帮助,最终无奈之下来发帖求助,希望能碰到意外高人给自己出个招。
帖子本来没有什么好吸引人的地方,看起来更像是人闲暇时候编写的一个鬼故事罢了,大部分的回帖都是好可怕啊真的假的?还有开玩笑回复楼主已经完蛋了,直接准备后事吧。本来以为会和其他帖子一样,可其中一个回帖却让阳羽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叫j2901的人回复,撤掉家里所有佛像符纸梵香,拿一整块柳木中间凿空做成棺材形状,然后将小鬼魂魄居留的物品放置在棺材中,找一干净瓦瓮将柳木棺材放入其中,焚烧阴香将鸡血淋在棺木之上。切记得是母鸡血而且必须是活着时流出带有温度的血,如果没有可以用母狗代替。当棺材吸满血液后埋入地下每日在家焚阴香,七天后挖出再请回家即可。
这里没有细说阴香是什么,但阳羽猜应该就是由尸油柳木土沉香制成的东西,或许还有其他的东西夹在其中,但自己拿着的这几颗牙齿应该就是阴香的一种了。给佛焚梵香,死人阴气重自然受不起檀香一类的梵香,所以要制作别的东西做引魂香,安抚地仙并指引死灵行走的方向。
看到这阳羽已经绝望到说不出任何话来,看来白泽的死跟自己已经脱不开干系了。
这个人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包括这个楼主也再也没出来了,阳羽想联系到这个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在哪里回复,最后看了眼帖子日期发现已经是三年前了。这三年来不论是楼主还是这个回帖的人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了,作为现代科技白痴的阳羽研究了好一会才知道查看资料,可发现回帖的这个人除了这个帖子以外没有回复过任何人。
阳羽几天来一直有意无意的在疏远着肖迫,在看到这个帖子后站在窗前久久不能不已,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肖迫和自己的合照,苦笑着摸了摸照片里的那张脸。等天微微亮的时候阳羽才断断续续的写好短信息,洗完澡穿好衣服后看了一圈屋里发送了短信,关上门离开了。
短信很简短,却写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电话是因为阳羽不知道该怎么跟肖迫说,发短信都觉得自己没有脸跟他说这件事并祈求他的原谅。
在楼下等了半天才打到了一辆出租车,师傅打着哈欠问他去哪儿啊,阳羽递过去一张名片淡淡地说:“这里。”
师傅皱着眉头看了半天,鼻尖微皱困意满满的哼唧了一声,回头将名片还给阳羽然后一踩油门呼啸而去。
坐在后座的阳羽打开手机看着这条短信:
肖迫,对不起。白泽虽不是我杀,可能因为我而死。我要去弄清这一切,等完事后我会来给你们赎罪的。
这是阳羽能想到最简洁的能用来叙述一切的话了,多的一句话都不想再打,满脑子都是对自己深深的恨意。前排的师傅眯着眼睛看了眼后视镜,笑着问道:“这么早,是赶回家睡觉么?”
“我赶着去杀人。”阳羽依旧风淡云轻地回道,猛然间反应过来眯着眼睛微笑道:“昨儿加班到深夜,没睡几个小时呢这就又要赶过去,简直想杀人。”
这略微儿化音的后缀、瞎扯淡一个自己都信以为真的理由,这一切都是跟那个人学的。
师傅一听笑了起来,转着方向盘开了话匣子,“我一朋友也是,嘿天天加班,那老板简直不是人!我告儿你啊!这老板……”
后座的阳羽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眼底里却是无尽的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