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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红绳结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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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是他们相识的第二年,那时沈言不过五岁,歌舒若也不过七岁。
夜色已深,所有人均已入睡,沈言看着不熟悉的房间,黑漆漆的床顶突然害怕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歌舒府邸留宿!
在床上翻滚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撇着嘴爬了起来,拿着衣裳冲到了不远处歌舒若的房间!
“歌舒哥哥......”小沈言红着眼眶撇着嘴站在床头,看起来好不可怜。
歌舒若睡梦间听到有人在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看见沈言一副欲哭的模样,他赶忙掀开被子坐起来,将沈言抱进怀里。
夜里湿气重,这小孩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浑身都被冻僵了!
“言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沈言钻进歌舒若怀中,闷闷不乐的说道:“言儿怕......屋子里黑漆漆的,言儿怕。”沈言一副下一刻便会哭出来的模样,让歌舒若哭笑不得。
他无奈地摸摸他的头发:“你呀,怕是想爹娘了吧?”他将自己的衣裳拿过来裹于沈言身上,生怕他冻着了,“早便说了让你回去,你偏不听,要不要我现在派人送你回去?”
“不要!”沈言说着挣脱歌舒若的怀抱,干脆利落地脱掉鞋靴甩掉身上的衣裳,在歌舒若震惊的目光中钻钻进了被窝!
“哎!言儿你!”歌舒若甚至来不及阻止!
“哼!言儿要跟歌舒哥哥一起睡!”沈言往被窝一缩,死死拽着被子不撒手,生怕歌舒若将他抓出去!
岂料歌舒若只是愣了愣,随即掀开被子挨着沈言躺下:“呵呵,那便跟我一起睡。来,盖好被子,省得被冻着——”
歌舒若侧身欲替沈言盖好被子,却被突然窜进怀里抱住他的小人儿弄得动弹不得!
“言儿,你这是做什么?”
“抱着歌舒哥哥,便不会冻着了!哈哈,言儿先睡了!”说罢沈言笑嘻嘻地埋首于歌舒若胸前,闭眼睡去。
歌舒若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将怀中人抱紧了些,轻声道:“呵呵,睡吧。我,抱着你睡。”
“恩!”沈言笑着不住点头,突然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歌舒若,“歌舒哥哥?什么是成亲啊?”
歌舒若顿了顿,垂首看向沈言:“言儿怎会突然问这个?”
沈言眨眨眼,将沈母说的话尽数说给歌舒听:“娘昨天告诉我,等我长大后,便让我跟苏瑾妹妹成亲!歌舒哥哥,成亲好玩么?”
歌舒若手臂不自觉收紧,也是从这时开始,他才发觉自己对沈言的情感早已不同!
“苏瑾是谁?”
“唔,苏瑾妹妹很可爱,歌舒哥哥不在家时便是她陪着我玩呢!”沈言的回答毫无章法,歌舒若却听出来了,原来,他陪着小言的时间还不够多!
也就是从这晚开始,他几乎每天都陪在沈言身边!
歌舒若突然垂首,凝视着沈言,二人鼻尖相抵:“言儿,你喜欢我么?”
“喜欢啊!”
“那言儿不要跟别人成亲好不好?”
“为什么呢?”沈言歪着头,疑惑地看着面前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歌舒若。
“因为言儿成亲后,歌舒哥哥就不能再陪着言儿了啊,也没人陪言儿放风筝了。”歌舒若再接再厉。那时的他虽年幼,直觉却告诉他,必须要在这时候抓住沈言的心!
“啊!那言儿不要跟别人成亲!言儿要跟歌舒哥哥在一起!”果然,沈言闻言面上浮现慌乱,眼眶亦湿润。他紧紧地抱着歌舒若的腰,生怕歌舒若丢下他!
歌舒若满意地抱着沈言:“呵呵,那等言儿长大了,我娶你好不好?言儿做我的娘子,可好?”
“好~!”
......
沈言抱着歌舒若冰冷的身体,静坐于冰窖,一坐便是一整日。
翌日,天光大亮。
沈言缓缓将歌舒若放下。
......
“小言,你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
......
“答应我的事。歌舒......你一直在守护你的承诺,而我,却负了你。”
突然,沈言站直身子转身离开!
盒子!
在江南时,歌舒留给了他一个盒子!
......
“这个给你,不过,你现在不能打开。待我成亲那日,你再打开可好?”
......
那个盒子,他竟遗落在江南了!
该死!
沈言拖着僵硬的腿,踉跄着翻身上马,赶回江南!
......
生、死,执念也好,鬼混也罢,我只知道,歌舒,这些日子你的陪伴,是真实的!
又是连续两日马不停歇的赶路,沈言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回了江南,回到歌舒为他买下的那座宅院!
翻出那个盒子,沈言拔出配剑斩断锁链,颤抖着打开。
记忆随着盒子的打开而复苏......
盒子里,放着一撮结发,褪了色的红色发带缠绕其间。
沈言知道,这是他与歌舒的头发。而那根发带,是他少年时常用的一根,后来褪色了便扔了,没想到歌舒竟然捡了回来。
红色发带,青丝缠绕,便如正在拜堂成亲的夫妻共执红菱一般,红菱这头是他,而那一头,是歌舒。
“呵呵,歌舒若你这个胆小鬼。宁愿这样与我永结同心、白首到老,也不敢告诉我你的心意么?”沈言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又哑了嗓子,“因为没了牵挂,所以才肯袒露?”
因为早便知道没有结果,所以歌舒前些日子才会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想将他赶走?
因为早便知道回不到过去,所以歌舒才会宁愿伤害自己,也要让自己恨他?
所以,其实他说的那晚他们之间有了不该有的关系,也是骗人的吧?
沈言哽咽道:“你总说我傻,你不也一样......歌舒,你自己算算,这两个多月来,你骗了我多少次,你该怎么补偿我?”
放下发丝,他拿出盒子里用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拆开。
里面,是几块已然坏掉的糕点,他最爱吃的芙蓉桂花糕。
滴答——
滴答——
沈言的泪水一滴一滴砸在糕点上。
他记得那天夜里,他站在院门口等歌舒的那天夜里,歌舒回来得很晚,原来,他是去做桂花糕了么?
“都坏了,还怎么吃......”沈言说着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泪水汹涌而出,“难吃死了......”
他吃过这么多糕点,却第一次吃到这种味道。
桂花糕,微甜,却更多的是咸味,咸到发苦。
泪水渗入糕点,与歌舒若的泪水合二为一。
......
歌舒,那天夜里你是不是一边和面,一边哭?
......
“小言,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做桂花糕了......”
......
脑海中闪过歌舒给他做桂花糕时的场景,沈言终于压制不住呜咽,以手掩面放声大哭。
盒子底部,还放了一张空白的宣纸。
很大,很长,却什么也没有。
他知道,那是歌舒想对他说的话,又或者他是想送他一幅画,却终究什么也没留下,干净洁白,就像他对他从来不曾改变过的情意。
沈言抱着那个盒子,一直哭泣,直到嗓子沙哑出血,直到晕厥。
在他晕倒后,是谁轻抚他的发丝,是谁替他拭去眼泪?
透明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却再无法碰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