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舒若》上古白矖

1、楔子 孤独永生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在此地睡着了。因为，真的太久、太久，久到，如果没有那个人，他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呵呵......”沈言轻笑一声，双目无神地看向天空。
　　......
　　歌舒，若非你还躺在那里，我真的快忘记你的样貌了......
　　......
　　沈言再次阖上眼，任由自己在这天地间睡去。反正，如今的他，什么都没了，便连死，都做不到。
　　在他身旁，一朵奇异的花悄然散出十色光芒，温柔的将他包裹于其中，在那十色光芒之下，淡淡的白光悠然晕开。

　　“大哥哥！大哥哥！”
　　不知睡了多久，沈言被一个小女孩唤醒。
　　小女孩好奇地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探寻他的气息，确认他还活着时舒了一口气，随即又皱着眉头碰了碰他。
　　“大哥哥？！”
　　“嗯......”沈言迷迷糊糊的醒来，对上的便是这么一双天真无邪的双眸。那眸子里，映出的是他的狼狈不堪。
　　呵呵，曾经的风流公子，如今竟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真是可怜，可笑。
　　“大哥哥，你怎的在这山中喝醉了？还睡着了！”小女孩皱着鼻子，颇为不解。
　　这山中风大露大，且常有野兽出没，若非她要替爷爷寻找药草治病，她才不愿上山呢！
　　沈言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来，随即自嘲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凄凉。
　　果然，又恢复了么？
　　“大哥哥？”小女孩伸出手在沈言眼前晃了晃。
　　“恩？”
　　“大哥哥，你别怕，若是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昔影带你回家。”
　　沈言愣住原地。
　　曾经，也有人这么对他说过。可如今，他还在，那个人，却只能永远的躺在那里......
　　沈言看了看身旁不远处的花，缓缓走过去。
　　这朵花，他究竟还要守护多久，才能换回那个人？许是千年，许是万年，又或许，那个人一辈子也不会再回来了......
　　“小丫头，山里危险，快回去吧。”
　　“那大哥哥你呢？”
　　“我啊......”沈言走到花前，蹲下身子，似是爱怜，却更是绝望地看着那朵花，“我啊，在等这朵花开，在等一个人回来。”
　　“恩？”小女孩嘟嘟嘴，走到沈言身边，在看到那朵花时突然愣在原地，随即高兴地拽着沈言的衣角询问，“呀！这朵花好漂亮！竟然有十一种颜色呢！啊我知道了！大哥哥，这莫非便是传说中的灵花绿篱娑？！”
　　“是啊。”沈言低声说道，“传说中，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花，绿篱娑......”
　　传闻，绿篱娑百年一开，从花瓣到花叶共十一种颜色。可让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可这花，他守了千千万万年，却终究唤不回他心上的那个人。
　　小女孩突然紧张地看向四周，随即又疑惑地问道：“奇怪，书上说这灵花千万年来一直由同一只灵兽守护着，却为何不见那灵兽的踪影？传闻那灵兽长着青面獠牙，见人便咬！可凶了！”
　　“呵，因为......”沈言俯身摘下已然花开的绿篱娑，几个起跃消失于这方天地，空中飘来他恍若咒魇一般的话语，“我便是那灵兽，守护这灵花的最后一只灵兽......”

　　轻易地攀上位于山腰间的石洞中，沈言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这便是绿篱娑带给他唯一的一个好处了吧？守护这花的时间越长，他的功力便越是强大，也再无人能伤到他。可他要这些有何用？他要这长生不老有何用？！
　　沈言痛苦地阖上眼睑，随即睁开，毅然决然地走向山洞深处。
　　.....
　　歌舒，我回来了。

　　山洞深处，是一个冰窖。冰窖里除了一个冰棺，别无其他。
　　沈言走向冰棺，将绿篱娑放置在一旁，温柔的打开棺盖，而后躺了进去。
　　在他身旁，一袭青衣的俊美男子双眸紧闭，唇角依稀勾出一抹温暖的笑容，便像是在梦中梦到了心上人，不肯醒来一般。
　　沈言小心翼翼地靠于男子怀中，并将他的手臂放于他的腰间，远远看去，便像是夫妻二人正相拥而眠一般。
　　他伸出双手捧住男子的脸颊，用指尖一寸寸地描绘着他的轮廓，温热的脸颊贴上他冰冷的脸颊，轻轻摩擦，最后，他吻上他冰冷的双唇。
　　“歌舒，我回来了。”他轻笑着说道，“我好想你。你呢，可有想我？对不起，让你独自一人留在这冰窖中。”
　　沈言说着深吸一口气，钻入男子怀中，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男子的冰冷僵硬。
　　“呼......”沈言笑着闭上眼，“歌舒身上的味道，依旧不变。真好，你一直在我身边，真好......”
　　“歌舒你知道么？原来书上说我长着青面獠牙，见人便咬呢，是不是很可笑？你可是说过呢，小言长得最英俊。”
　　“半月前还有人想来抢这绿篱娑，可惜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只一招便被我杀了。他们，都没有我的歌舒厉害，呵呵。看，我将它带回来了。”沈言说着衣袖轻挥，便将冰棺外的绿篱娑卷入了冰棺中，“来，我喂你吃下它。”
　　说着，他将绿篱娑一片片摘下，放置男子唇边，花瓣即刻化为光晕融入男子的身体。
　　“歌舒，你真是越来越懒了，便连吃东西也要我喂你。以前，可都是你喂我的呢。”
　　“歌舒，我想吃烤鱼了。”说到此处，沈言突然笑了起来，似是打趣一般说道，“也是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当年的我并非是想吃鱼，而是想看你为我抓鱼，为我烤鱼，又或者，我其实只是想看你为我忙前忙后吧？”
　　“恩.....其实当年璐瑶送来的那盘芙蓉桂花酥也是你做的吧？呵呵，难怪你总是说我傻，我那时候怎的就没察觉到，你其实就在我身边呢？”沈言顿了顿，笑容敛去，紧紧的拥住男子，将头埋进他的胸口，“是啊......你其实一直就在我身边......是我负了你而已.......”
　　“歌舒，若是当年，你不救我该有多好？如此，我便能去陪你了...”他死死的揪住男子衣袖，指尖泛白，“可如今，我便连死，都做不到。歌舒，这一次，我多陪陪你可好？不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可好？”
　　回应他的，是满室寂静。
　　那个犹带笑容的男子，终是没有睁开双眼。
　　徒留沈言一人，拥着他冰冷的身体沉沉睡去，等待下一个百年花开的季节。
　　............
　　......
　　歌舒，明知道这只是奢望，我却还是希望有一天你能醒过来，所以我才一直守着这花，千年、万年....
　　我知道，总有一天你定会醒过来，我知道，你不会舍得丢下我一个人，我知道...
　　......
　　犹记当年，谁曾轻许諾言——小言，待你长大后，我娶你可好？
　　............
　　沈言，歌舒若。
　　言，若——諾。
　　他们的諾言，永不会再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