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神会》谌兮音

6、五

　　翼之明白自己在街上见到的不是一般的杂耍艺人，而是一个幻术高手。他居然可以用幻术骗过一大群人，这种控制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当那小伙子消失的时候，翼之就知道他要逃跑，因为方才郭翼之第一个鼓掌，小伙子一定明白郭翼之是唯一一个没有受自己幻术控制的人。在他抛银子的时候，小伙子也尝试用幻术把银子吸附过去，但是最终还是翼之控制了银子。翼之当然一直盯着小伙子施展轻功逃跑的方向，所以当他跟踪到花地湾的时候，真是大吃一惊。
　　既然自己本来要去的地方就是润芳园，那么，不小心丢失了跟踪对象，只好到润芳园去听一听曲子喽。郭大少就大摇大摆地进了润芳园的院子。他当然不会感觉不到院子里异样的气息，那是猎物的味道。他眼中闪过一道亮光：难道刚才追踪的那个小伙子居然逃到了这里？
　　“郭大少！您来了。”从正厅上走出来一个风华无限的漂亮妇人，这正是润芳园的“花地夫人”林夫人。她优雅地笑着，声音也很沉着动人：“郭大少，最近有无案子让你伤脑筋呀？累了的时候，不好忘记来看看我们的姐妹，她们都很挂住你的。”
　　“哦……”郭翼之苦笑着往厅里走，心想林夫人可迎客迎得真是时候。突然他心念一动，笑对林夫人说：“月儿呢？这两天可有挂念我？”他停了一下，微笑着补充：“他阿哥不是来了么，仲得闲管我？”
　　林夫人神色不变：“哦，本夫人倒是从来无听讲月儿有个哥哥呀。”
　　翼之盯着林夫人的表情，知道林夫人一定是佯装镇定，眼珠一转，伸手指向月儿房间的门帘，笑道：“0甘他系边个呢？”话音未落，林夫人脸上已经稍稍变了颜色，不禁斜眼偷偷去看那门帘。此时翼之已经发现了那小伙子的半个脸从旁边的门帘里露了出来，他勾起一只食指向那小伙子晃了晃：“出来啦！”
　　林夫人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头，却冷静地笑道：“他系月儿姑娘帘后服侍的一个伙伴呀……既然郭大少想见他，你亦都不必成日在帘后了，出来企住伺候罢了。”
　　那个小伙子低着头从帘后转出来，站在墙角，垂着双手，很听话的样子。
　　翼之暗暗皱眉。此事怪异，一定有问题，但是许多问题纠缠着非常复杂，他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他淡淡地道：“0甘，伙伴，月儿姑娘点解不见本少爷呢？”
　　林夫人不等小伙子开口，已经笑着接口说：“月儿出去办点小事，郭大少你又何必心急呢？坐下饮杯茶嘛。”
　　“哦，无意见，无意见。”翼之狡猾地笑了笑，坐在软榻上，四面看了看，又笑道，“0甘枇杷姑娘呢？点解听无到枇杷姑娘的琵琶声啊？”
　　林夫人笑道：“郭大少，么你无看到这里朝早人客稀少，枇杷姑娘当然要去歇息啦。不过，既然郭大少见召，妾身少不了要派个伙伴去喊枇杷姑娘返来的。”
　　郭翼之微笑着，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埋下头去喝茶，连林夫人和“墙角的伙计”都懒得再看一眼了。他心里存着许多念头，他要静下来想一想。可是当他喝第二口茶的时候，一个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就打乱了他的思绪。只听得这人粗大的声音嗡嗡地响着：“夫人，出面落雨啊，我点去接枇杷姑娘啊？给把遮我嘛！”
　　翼之不用抬头，就知道是润芳园里有名的伙伴，人称“梁傻”的老伯。他大手大脚，头发总是倔强地向上翘起，说话不经大脑。但是翼之还是抬起了头，向梁伯笑了笑。林夫人仍然优雅地笑着，说道：“梁伯，有遮你自己0吾识去摞啊？”梁伯瞪着牛一样的大眼在室内看了一圈，突然走到墙角的“伙伴”身后，抬手间就把他举了起来！那小伙子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梁伯举过头顶！
　　林夫人仍然镇定地笑着，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对梁伯道：“梁伯，依把遮只怕太重啊，你掂0吾掂啊？”
　　梁伯也好象没有听见林夫人的话，喃喃自语着：“把遮好似少了个柄。”说完，竟然把小伙子的左手臂向后下方一扳，然后就紧握着这个“伞柄”，把他人像伞一样举在头顶，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润芳园的门。
　　翼之微张了嘴，好象是惊讶，也好象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他只是喃喃地说了声“最近我为什么总是要飞”，就飞也似的掠出去，也消失在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