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逢生之人鱼蛹》来日或可知

2、十二条命案

　　最终，记者被迫离开了，很简单，因为警方介入了。
　　我瞅着警方的车封锁了路口，等再一回头，那个女孩儿又不见了。
　　没我什么事儿了，我正打算离开，忽然被人扣住了肩膀，那力度，绝对下狠劲儿了，疼得我一趔趄。只听后面那人冷冷道：“你，进去。”
　　于是，于是我就被扣在了烧烤店。
　　警方也不是平白无故介入的，那个匿名线报又打到了警察局，所以他们就来证实一下。
　　结果赶上我这个二百五了。
　　老板娘正坐在厨房的凳子上使劲拿手扇风，一抬头见我也进来了，一下子就急眼了，嗖地窜过去就揪住了我身后那人的耳朵：“好啊，雷老二，你他娘的长出息了，想审你老姐不说连我们阳阳都不放过！你这当的什么警察？眼睛瞎了你了！我怎么跟爸妈交代啊你说，儿子变成是非不分的坏警察了啊！呜呜。”
　　几句话没说完，老板娘就带上了哭腔，顿时站在店里的几个警察全都转头看了过来，脸上清一色看好戏的表情。
　　眼瞅着那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被只有一米六的老板娘边揪耳朵边扯到地上跪着，我震惊了。
　　“老板娘，这是你……弟弟？”这基因怎么分配的，还有这岁数，要不要差这么多？
　　老板娘抽抽鼻子，瞪了跪地上一脸憋屈样的男人一眼：“他才不是我亲弟弟呢，不然得活活气死我。我小时候被一对老夫妻收养了，后来过了几年，他们又收养了这小子，我俩差了能有五岁，我跟他才没关系呢。”说完又狠狠揪了他耳朵一下才松手。
　　我看这应该是关系铁的很才对。
　　男人边揉耳朵边站起来，使劲瞪了周围人一眼，那些看热闹的立刻就转开了视线。
　　“大姐，你别生气，我们其实知道你是无辜的，但是受害人唯一的联系确实就在你这烧烤店，我们就借机来调查一下。”
　　他从怀兜里掏出个小本来：“我们掌握的情况是这样的。”
　　由于这傻大个说话太磨叽，聪慧的我简单总结了一下。
　　就在七天前，这个小区附近同时死亡了十二个人，年龄、性别、社会地位都不同，有的成家了，有的还只是学生。他们死亡的时间倒是一样的，都是凌晨四点多，正好是太阳升起的时候。基于种种原因，警察目前暂定凶手是无差别杀人。
　　直到那个匿名电话打过来。
　　“大姐，你对他们都有印象吗？”
　　傻大个把死者的照片依次摆在收银台的柜台上，我忍不住跟老板娘一起凑过去看。
　　“啧，有你什么事儿？”傻大个皱着眉头冲我一扬下巴，“小孩子边儿玩去。”
　　“唉不是你叫我进来的么？怎么整的像我自己想不开非得进来瞎凑合似的，你够任性啊。”
　　老板娘立刻站在了我这边：“阳阳想看就看，你边儿去。”
　　于是傻大个被挤到了一边，我俩凑过去仔细观察照片。
　　别说，老板娘忙来忙去记不太清了，我那天刚好也在店里吃东西，坐那蹭半天WIFI，结果是最后一个走的，这几个人我还真都有点印象。
　　“我记得，除了这个男的是下午来的，其他都是半夜来撸串儿的，我是最后一个走的，所以都见过了。”
　　我信心满满的一顿说，立刻引起了重视，傻大个终于正眼瞅过来了：“你确定？”
　　“确定，我记性好着呢。”
　　“那么多人，你怎么还记着他们？”
　　我眨眨眼：“因为他们特别啊。”
　　老板娘愣了愣，忽然一拍手：“啊，我也想起来了。”
　　傻大个忙问：“怎么回事？”
　　“这几个人都很眼生，但是那天他们好像都点了人鱼酿，而且还不止一杯。”
　　我连连点头，想起来今天早些时候来撸串儿时老板娘讲的那个人鱼蛹的故事，不禁胃里一阵酸爽。
　　人鱼酿是花姐烧烤店的“名酒”，不是说它多好喝，应该说是难喝的要命，据说是老板娘自己酿的，用的是从她老家带来的秘方，可惜由于太难喝，所以很少有人点，点过一次的下次来也不会再点了。老板娘本人也是出于不信邪，才一直坚持酿酒，并坚持把它摆上菜单。
　　多少人被这个美好的名字骗了啊……
　　“哎？老板娘你不是刚说你是孤儿么？”我想想觉出了奇怪。
　　老板娘笑笑：“对啊，所以我老家就是孤儿院所在的那个小镇么，而且我俩被收养以后也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说那儿是老家也不为过。”
　　我纳闷：“那天那几个人总不可能因为喝了这么个酒就被人盯上吧？老板娘你是不是得罪谁了啊？”
　　老板娘摇摇头，满脸无法理解的愁闷样。
　　这时傻大个忽然问道：“那天就只有这几个人喝人鱼酿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是老板娘似乎心里有数：“我酿的酒一天只卖一桶，大概也就四十来杯……虽然其实总共也没卖出去过几杯，我去查查那天的账就知道了。”
　　老板娘于是进里头查账去了，我闲着无事坐那儿开始例行大事——蹭WIFI。
　　傻大个瞅瞅我，转身去沙发那边坐下了，然后开始抱着胳膊瞪着我。
　　我边刷着微信边忍耐着，忍耐着……
　　“哎你这人有病否？我哪儿得罪你了你不给我好脸啊？”我这人就是憋不住事儿，一个没忍住就问出口了，刚说完我就后悔了，为这张嘴我没少得罪人，今儿个估计又妥妥得罪一个，还是个人民警察。
　　他看了我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嗖嗖嗖窜到了我面前，一个抬手……
　　我赶紧挡脸，小人一枚，居然动手！
　　半天没见拳头下来，我扒开条眼缝看过去，只见傻大个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举着手冲向我：“……我叫雷宇，你贵姓？”
　　原来是握手，我赶紧满脸谄媚地握着他晃了又晃：“吓我一跳大哥，我就说你们人民警察不带随便动手的么，我叫白阳，幸会幸会。”
　　他一脸嫌弃地抽出手：“你是学生，还是你脸嫩？”
　　我觉得自己肯定黑了脸：“我是学生，我也脸嫩。”
　　“大学生？”
　　“大学生。”
　　“本地的？”
　　“本地人，在外地当学生。”
　　“家住附近？”
　　“家……你人口普查啊？”
　　雷宇脸一板：“你父母呢？没事就在外面晃，不学好。”
　　我针锋相对：“巧了，我爸妈就嫌弃我总在家宅着上网，不学好。我出来是应了组织的要求，走进生活走进实事。你觉着不满就麻烦给美国call个电话，你要能说服我妈我就立马回家，不打扰你办案。”
　　我心说我游戏还在家里挂着机呢，要不是关心老板娘我至于么。
　　雷宇这回没话了，终于一脸“意犹未尽”地转身，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继续瞪着我发呆。
　　还好我俩没互相瞪更长时间，老板娘捧着一个粉红粉红的小本走了出来：“你俩快过来看看，这是那天总共卖出去的人鱼酿。”
　　我俩赶紧凑过去看了起来，只见本子上工整地写着日期，酒桶的期号，还有买酒人的外貌特征，以及各自买了几杯，喝完什么评价。
　　我目瞪口呆：“老板娘，你打算写自传啊？写这么详细！”
　　老板娘瞪我：“不行啊？”
　　这时候必须改口：“行啊！你这自传到时候肯定红！”
　　雷宇按照那几个买酒人的外貌描述挨个对照死者，最后我们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
　　“死去的这十二个人都是起码买了三杯以上并且觉得很好喝的，还有剩下的两人都是买了一杯还没喝完，并且认为不好喝的。”
　　雷宇拿出他那个小本子，把老板娘本子上剩下的几人记了下来：“一个戴眼镜、短发的年轻女孩儿，喝了半杯，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瘦巴巴的男人，只喝了一口，就骂骂咧咧地把酒倒了，然后离开了。”
　　我若有所思，看来这两个人很有可能也有危险，一个抬头间，我忽然看见了老板娘的表情。
　　基本已经可以证实确实是她的酒出了问题，她此刻的表情可以用悲痛来形容了。
　　男人最不能见女人悲伤，我脑筋一下子就快了，拍了雷宇一巴掌：“可是老板娘的酒卖了这么久了，怎么那天就出事了呢？再者，我看报纸说那几人都是肺功能障碍，死于窒息的，也没提说是中毒死的啊？”
　　雷宇看着自己记下的东西，眯着眼睛点点头：“没错，他们体内没有任何可疑物质，也没有毒素，所以大姐的酒顶多只是有关，并不是他们的死因。”
　　老板娘的表情终于轻松了那么一点：“我就说么，就算我改了下配方也不至于么……”
　　“什么？”我和那傻大个同时一惊，看向对方，在彼此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惊疑。
　　“大姐，你新配方能拿来看一下吗？最好把原先的配方也拿来对比一下。”
　　老板娘愣了愣，赶紧答应着又钻进了店后面。
　　等了几分钟，老板娘拿着一新一旧两张小卡片走了出来。
　　我们仔细对照着两份配方，发现只有一个特别的地方。
　　我指着新的卡片上最后的一项问：“这个波度水是什么意思啊？跟普通的水不同吗？”
　　老板娘和雷宇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雷宇给出了解释：“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指我们住的那个村子里流经的波度河水。”
　　我搜索了一下脑内硬盘，好吧，从来没听说过：“老板娘你真够执着的啊，为了这个酒你难道还回了一趟老家？”
　　老板娘支支吾吾地捂着脸，有那么点羞涩的意思：“其实我这个人鱼酿是我们村老人家才会酿的特产，基本都失传了，我前阵子听说有个会酿人鱼酿的老人家返乡了，就特意去见了他一面，他就给了我这个。”
　　雷宇皱着眉头，摸着下巴：“嗯，可疑。”
　　这姐弟俩都是一脸愁容，我左看看右看看，干脆一拍巴掌：“这样吧，咱们去一趟不就什么都知道了么。”
　　雷宇脸上一亮：“对，把剩下那两人也带上。”
　　我赶紧问：“那你们老家那村子叫什么啊？”
　　这时老板娘却凉凉地来了一句：“阳阳，你妈知道吗？”
　　一句话，顿时把我从侦探小说主角的位置上扯了下来。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所以小说里的主角都是怎么搞定自己老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