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前赴后继地爱上我》风溯君

58、3.7.1

　　贾科醒来的时候头有点儿疼，他盯着房顶看了好半天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顶。他猛地坐了起来。

　　这的确不是自己的房间，是宋锦的。

　　贾科从来没进过宋锦的房间，他能知道是因为房间主人的外套和手表都摆在床头柜上。

　　贾科也没想到自己能一下子认出那是宋锦的表。只是让他感到有点儿心慌的是，他身上什么都没穿。

　　宋锦昨天果然去了酒会，而且还把他带回家了，只是贾科见到对方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

　　贾科摸遍了自己上下，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迹象，只是嘴有点痛，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喝醉被自己咬破了。

　　房门忽然打开了，一双小脚啪嗒啪嗒地冲进来，宋安安一头就撞进了贾科怀里：“爸爸早上好！”

　　贾科连忙拦住宋安安小朋友，用被子把自己遮严实了。“你怎么在这儿？宋锦呢？”

　　宋安安盯着贾科说：“爸爸你的嘴破了。”

　　贾科咯噔一下，有点儿生气地问：“宋锦呢？”

　　“这儿呢。”宋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对方穿着一条睡裤，上半身的衬衫一颗扣子没有扣，随性地耷拉着，露出了胸膛。他的头发潮湿，似乎刚洗过澡，两手里一边一杯咖啡。

　　贾科看了看他，再看了看自己，脸色有点儿警惕也有点儿黑：“我怎么在你房里？”

　　“你喝醉了，”宋锦走进来带上了门，把咖啡递到贾科手里，顺手把宋安安抱上了膝盖。宋安安戳他的腹肌玩得不亦乐乎，“半夜回家不想吵醒你房里的安安，就把你带我这儿来了。放心，我什么都没干。”就是亲了个嘴。

　　宋锦无辜地看着贾科。

　　贾科狐疑地看着他，对宋安安说：“宝宝你出去，爸爸要换衣服了。”

　　宋安安乖乖出门。

　　贾科等宋安安关上门，立刻问：“我的内裤呢？”

　　“洗了。”宋锦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一条丢给他，“你吐了一身，我给你全身都冲了一遍。”

　　贾科对此毫无印象。他的目光瞟向666，没有等问，就听到宋锦说：“我昨天跟你去学校了。”

　　贾科楞了一下皱起眉来：“你跟踪我？”

　　“对，我跟踪你，”宋锦说，“就像你总是想进我书房查我资料一样。”

　　贾科差一点没绷住表情。他怀疑宋锦跟钧天有关系不是一天两天了，因此一有机会就会趁机跑到宋锦书房去翻找资料。

　　看到贾科的脸色变化，宋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跟踪了你，却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贾科抽了抽嘴角。“你想说什么？”

　　“给你添麻烦了。”宋锦严肃认真地说。他说得那么诚恳，诚恳得贾科差点儿都信了。

　　“对不起。”他说，“为以前的事，也为现在的事。”

　　贾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宋锦忽然性格大变。

　　“那帖子是宋鹏飞那小子指示周聪发的，你可能要多花点时间去处理了……它已经扩散到头版头条了。”

　　贾科顿了一下，接着猛地跳了起来，一把将床头柜的外套披上就冲出了宋锦的房门：“我操！”
　　宋锦慢慢地跟上贾科，就见到贾科坐在自己房间里的电脑前，十指飞快敲击键盘，拼命阻止消息的传播。

　　只是贾科跟宋锦的关系已经被一些媒体放在了头条上，为数不少的人知道了宋锦新欢的真实身份。他的照片都被放大处理了放在头版上。花边媒体们一向钟情宋锦，谁让他是大门阀里最独树一帜的人物，他从来不在乎小报们怎么播报他的消息，过去几乎每周都能给他们新内容。

　　贾科忙着焦头烂额地处理消息，宋锦却在他身后打量他。他跑出来时拿了宋锦的外套，只穿着宋锦的内裤，现在他两手撑起时，露出了那条底裤，和下面的两条光滑的纤细的腿。

　　宋锦觉得自己的喉咙有点硬。

　　他吞咽了两下，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不好意思啊。”

　　“你这是不好意思的样子吗？”贾科连翻了几个白眼，指示666赶紧控制网络上的消息传播。

　　宋锦已经很久没有过花边新闻了，这才是这一次扩散如此之快的原因。所有小报都大张旗鼓地描述贾科，将他们的恋爱史描绘得仿佛亲眼所见。

　　贾科几乎要吐了，他铁青着脸删除所有的原始内容，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宋锦。没想到宋锦靠得他那样近，他一回头差一点碰到宋锦的侧脸。

　　宋锦能感觉到贾科的呼吸喷在他的侧脸上，他的视线往下，看到贾科的胸膛、小腹、内裤……和大腿。

　　贾科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接着脸色变得漆黑，猛地站起来一脚将宋锦踹出了门。

　　-

　　宋鹏飞以为自己走了一步好棋。他让周聪发了那个帖子之后，很快帖子被大量转发，张业冉走在路上都被人指指点点，不少人问他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是他小叔的相好。他厌恶地说不知道，态度却透露了所谓的“真相”。他满怀恶意和高兴地看到张业冉第二天没有来上课。

　　贾科当然没有来上课，他喝醉酒睡过了头，起来之后又赶紧处理宋鹏飞和宋锦带给他的大麻烦。
　　第三天张业冉也没有来学校，宋鹏飞兴奋地以为，张业冉已经被他击垮了。那个帖子传播的速度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紧接着是高兴。那意味着张业冉再也站不起来了。无论他爸爸有多么喜欢张业冉，无论他自己心里想了多好的未来，都再也不可能存在了！

　　宋鹏飞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周聪来找他，周聪哭丧着脸说：“宋……宋哥……能不能把那个帖删了……不要闹了……”

　　“你说什么？”宋鹏飞瞪着他。

　　周聪哆嗦了一下，哀求道：“求您了……我、我爸知道当初是我发的帖子了……他查出来了……我还没有见过他那么生气……张业冉一出事，我爸几个亿的生意都没有了……”

　　周总的内心是暴怒的。他前一个晚上还把张业冉介绍给了他的所有生意伙伴，结果第二天就爆发出了这样的丑闻，他本想一个电话打给张业冉质问怎么回事，然而一个接一个的合伙人打来的电话让他疲于应付。他只能先让人清除消息，找出源头，结果电话打完，源头也查出来了，不是别人，IP地址就是他家，他那个臭小子的电脑。

　　周总怎么会想到自己刚刚谈下来的生意就被那个臭小子毁于一旦，周聪一回家就被气在头上的周总狠狠教训了一顿，把他的卡冻结、计算机没收，还把周聪狠狠骂了一顿。

　　周聪没挨过骂，哪怕他当初跟陆伟当混混，周总也顶多教育他两句。这一次真把他骂得蜕了一层皮，周聪这两天简直水深火热生不如死。

　　宋鹏飞心里有点儿慌，却死撑着。他说道：“你怕什么，删了就删了，外面满世界都传遍了。”

　　周聪碰不了自己的电脑，就用宋鹏飞的电脑删了帖，立刻跑了。宋鹏飞起初有点儿忐忑，很快放下心来。现在报道的媒体那么多，源头数都数不过来，没人会跟周总一样查到他儿子头上，宋裴肯定不会知道是他做的。

　　宋鹏飞高高兴兴地回家，却没想到宋裴就坐在大厅里，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听到他回来了啦，用一种陌生而冷酷的眼神看着他。

　　宋鹏飞一脚刹车停在门口，直觉不能进门。

　　宋裴抬了抬眼皮：“回来了？坐。”

　　宋鹏飞的头皮发紧，发丝一根根竖了起来。“……爸……”

　　宋裴对一旁新请来的保姆说：“还不给少爷摆座？”

　　宋鹏飞只能坐了下来。保姆在这心惊肉跳的气氛里赶紧退出去了，宋鹏飞看着宋裴发怵，心里一瞬间转过了无数个年头，在猜测他爸在气什么。宋鹏飞最近做的错事很多，就为了吸引宋裴的注意力，只是宋裴一直没有收拾他。他希望最好不要是贾科那桩事。

　　宋裴看到低着头的宋鹏飞，想起宋锦早上给他说的，气不打一处来，他放下手里的报纸，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鹏飞，爸爸看着你一点点长到这么大，对你报以无数期望。你说说看，小时候你要什么没有？有什么愿望爸爸没有满足你？你长到了现在，却终究没有干出什么事来，你说我怎么能对你放心？”

　　宋鹏飞楞了一下，连忙说：“我以后会好好努力的爸爸……我会很努力的！”宋鹏飞很想告诉宋裴他有多渴望马上就拿出一点成绩来，有多渴望宋裴再那样无条件地信任并宠爱他一次，但是他除了“努力”两个字什么也说不出来。这两个字太空也太泛，宋鹏飞以为自己概括了一切，宋裴却觉得他什么都没有说。

　　宋裴摇了摇头，将手里的那份报纸叠起来甩到宋鹏飞的面前，声音突然变得冷硬：“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宋鹏飞一眼就看到了最大的那几个字——宋三少疑似新欢真名：张业冉。

　　宋鹏飞心中猛烈地一跳，知道他最担心、最讨厌的事还是要发生了。“爸……”他硬着头皮说，“不是我干的……”

　　宋裴又敲了敲桌面：“你以为我是瞎的吗？——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当家是白当的吗！？”宋鹏飞被宋裴一瞬间提高的音量吓得缩起了脖子。他惊恐地看向宋裴，只见宋裴两个鼻孔都在出气，分明是气到头上了，却还竭力克制着，只是他先前居然没有看出来。

　　宋裴猛地一拍桌子，桌面狂震，发出嗡嗡的声响，宋鹏飞被吓得一跳，脸色发青。

　　“残害同门，你还是不是个东西！？”宋裴指着宋鹏飞唾沫横飞，“你技不如人，就想出这种损招，张业冉要不是你妈不肯认，他就是我宋阀下一任的当家！”

　　这话一出，宋鹏飞彻底愣住了，有如当头棒喝，他的全身都硬得跟一块石头一般。

　　“我的爸爸已经不是我的爸爸了……我的东西你也要抢走……”宋鹏飞失魂落魄地看着桌面报纸上那张张业冉的模糊照片。他忽然站起来就往外跑，椅子被他甩开，报纸被他抓烂。

　　宋裴话说出口就后悔了，觉得说重了，但是宋鹏飞一股脑儿往外跑，他也不情愿收回自己的话，只能任其辐射着，怒吼道：“回来！”

　　宋鹏飞充耳不闻，他愤怒地冲进了宋斯的院子，一路走过一路砸过，在每一层楼里都大喊大叫：“张业冉！你给我滚出来！”

　　宋鹏飞的胸口燃烧着熊熊怒火，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将门踹开，双眼通红。就在他要打开贾科的门时，宋裴带人追上来了。

　　几个守在宋斯宅子周围的保镖也统统围了过来看着宋鹏飞不知道是该插手好还是不插手好。

　　宋裴怒吼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给我拦住他！”

　　几个保镖一哄而上，立刻冲上去将宋鹏飞拦在了门前。宋鹏飞一只手已经打开了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扯开，开启的房间里亮着灯，分明有人。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宋斯夫妇俩，宋斯上班，回来的正是出门去购物的周洋。周洋看到这排场，脸色都变了，以为出了什么大变故。

　　宋鹏飞被押到楼梯口，视线一直盯着那扇房门，接着他睁大眼睛，看到门开了。张业冉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双眼有点红，精神不太好。他穿着浅色的衬衫和线衫，看上去像个还很糯软的少年。他似乎充怔了一下。

　　宋裴看到贾科的神色都缓和了，宋鹏飞听到他说：“冉冉，精神不好啊？”

　　宋鹏飞瞪大了眼睛，眼眶里要积起水来。

　　“怎么了？”贾科看了看阵势颇大的现场。

　　“鹏飞闹脾气。”宋裴瞥了宋鹏飞一眼，似乎等待宋鹏飞主动道歉，但是宋鹏飞咬着牙一句话都不说。

　　“鹏飞，你有什么话想跟冉冉说的？现在就说。在所有人面前说！”

　　周洋这才明白过来，这不是宋裴想要对他们做什么，而是宋鹏飞闹了别扭，忍不住了。

　　宋鹏飞盯着贾科，再瞪向宋裴，满眼都是不敢置信与恐慌，他不知道怎么短短时间内他的家庭就破碎了，爸爸不再是爸爸，家不再是家。而他这个所有财产的主人却得让出自己拥有的一切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被人唾骂。

　　贾科盯着宋鹏飞，面无表情。宋鹏飞忽然挣脱了身旁所有保镖冲下了楼。他没有上楼，便没有人再阻拦他，他冲进了厨房，正在宋裴要呵斥他将他扯出来时，只见宋鹏飞忽然冲了出来，向楼上直奔而去！

　　保镖下意识之下都躲开了，因为他们身后没有要保护的人，更因为宋鹏飞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贾科的脸色变了，宋裴和周洋的脸色也变了，所有人都向贾科冲去，而贾科却站着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一道大吼从门口传来：“业冉！”

　　宋锦从门外回来，血液从头凉到脚。他的行动从来没有那么快过。他像是个羚羊一样迈开了大到夸张的步伐，从楼梯下方的沙发桌椅上一跃而上，一直攀上二楼，一手抓住了扑向贾科的宋鹏飞的脚！

　　宋鹏飞没有料到这个意外，他的身体向前一扑，只见张业冉终于回过神来，向后仓皇地躲避开去。

　　吊在半空的宋锦扯住了宋鹏飞的腿没有放手，他的身体猛地向上冲，攀上了扶手，从栏杆外翻上去，将挣扎着起来的宋鹏飞猛地制住！

　　宋鹏飞被宋锦狠狠压在地上。他二十一岁，年轻力壮，却抵挡不住他的小叔。宋锦的力气大得惊人，他手臂上的肌肉将衬衫绷紧，扣子都被他夸大的动作扯坏。他用膝盖顶着宋鹏飞的背，将其用力压在地上，两手分别抓住宋鹏飞的两只手，被甩出去的菜刀跌落在地上，就在贾科脚前半米。

　　宋锦气喘吁吁地盯着那把菜刀，然后才渐渐抬头看向贾科。只见贾科呆呆地看着那菜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体却完好，宋锦才松了一口气。后怕与恐慌渐渐升了上来。

　　“你傻站在那儿干什么？！”宋锦禁不住怒吼起来，“知不知道他会杀了你！？”

　　宋锦的怒吼让所有呆若木鸡的人都瞬间被惊醒，宋裴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手指着宋鹏飞说：“把他……给老子关起来！”

　　宋鹏飞被保镖夹起来的时候已经恢复理智了，他想说自己就想吓吓张业冉，他没想杀他，也想向宋裴求饶，但是他看到宋裴的眼神就开不了口了。

　　宋裴看他的眼神像个仇人。

　　宋鹏飞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他抬起眼睛看向张业冉。张业冉的脸色有点白，却还算镇静。他似乎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宋鹏飞。那张脸像是在极尽可能地嘲讽他，让宋鹏飞感到呼吸不上来。

　　宋锦蹿到贾科面前，用力抱住了贾科。他的双臂力量那么大，几乎将贾科的肩膀勒疼了。贾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脚崴了。”

　　宋锦后知后觉地感到痛苦。

　　“别吓我。”宋锦抱着他，抱得很紧，让周洋都侧目了。她一直以为宋锦只是给宋裴背黑锅，这两个人说是夫妻却从来没同过房成为了佐证。但是现在，她却看出了什么。宋锦如果只是给宋裴背黑锅，哪里会这样紧张。宋锦跟周洋宋斯一起住，那么多情人也有几个在家里来来往往的，她还从来没见过有谁让宋锦这么在乎的，在乎得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宋裴站在楼下看贾科，他似乎想对贾科说什么，迎上贾科冷漠的眼神却又说不出话了。贾科反倒推开宋锦开口了，他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对宋裴说：“我没事。”

　　宋裴隐隐地松了一口气。张业冉他虽然很喜欢，却也只是刚刚开始喜欢起来，感情基础比不上被他从小带到大的宋鹏飞。他对宋鹏飞那样生气，多的还是在于对宋鹏飞的爱之深责之切。要是张业冉对此不依不饶，宋裴不会为他让宋鹏飞吃更多的苦头，此刻张业冉不追究宋鹏飞的责任，反倒让他觉得张业冉识大体。

　　贾科说：“我只想知道他怎样才能不恨我。”

　　被押到门口的宋鹏飞向他投去了愤怒和仇恨的目光。宋裴感到更加尴尬而愧疚。所有人都知道宋鹏飞不可能不恨贾科，但是这一切恨的源头却来自宋裴。

　　贾科没有再多说，他径自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宋锦强硬地挤进去，帮他把门关上了。

　　“为什么不躲开？”宋锦在一片昏暗里按着贾科的肩膀再一次问，“如果我没来怎么办？让他砍伤你？”宋锦的眼中闪烁着和先前全然不同的光芒。贾科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是故意的，宋锦看出来了。

　　“你以为让宋鹏飞砍你一刀就能毁了他？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想过安安？”宋锦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你有没有想过我？！”

　　贾科的眼神有些闪烁。

　　宋锦看到贾科没有回答，胸口翻腾着一股怒火。他一把将门打开，一瘸一拐地出去了，还用力甩上了门。

　　贾科带着古怪而奇异的眼神看着那扇被甩上的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