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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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科疲惫极了。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可以动了的时候，却一点都不想要睁开眼睛。他还在回味上一世的经历。千希的面孔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这就是他特别不喜欢谈恋爱的原因。每一次爱上一个人，他都感到几乎要将灵魂都掏空，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再爱上另一个人。
他的帝国不会灭亡，臣服根种在每个人的脚下，在战争开始之前，他就将卫希礼先送上了战场，确保他为了帝国贡献了自己的生命。他和千希将共同的遗书放在国王的桌子上，威特将成为下一任元帅，如果没有千希和贾科，他会是一任很耀眼的元帅。
贾科想到威特在他们离开之前，抱怨他们的光芒太过闪耀的画面，几乎要忍不住笑起来。
贾科好一会儿才缓慢地睁开眼睛。他没有立刻动，因为他从刚才就意识到自己站着，站在有风的环境里，两脚的前脚掌悬空。
贾科睁开了眼来，冷静地看着前方广阔的天空和脚下的高楼。
“666。”他皱起了眉毛叫道。
【……你要不要把脚收回来，我恐高……】银色圆球一滚出来就哆嗦了起来。
贾科瞥了一眼天生没学过落地走路的666，凝视了起码一百五十米下方川流不息的道路一会儿，向后退了一步将一半凌空的脚落到了实处。
666立刻退到了他身后。
“‘我’想自杀。”贾科说。
【如果你来晚一步就是肉泥了。】666心有余悸地说。
贾科没急着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也没去吐槽666的恐高，他先吹着小风眺望天空在心中对上一辈子那个只顾干掉虫族女皇、谈谈恋爱、刷刷体格的人生从客观上分析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是全面改变了世界格局，在对天道打破上还算做出了几分贡献后，才抓来666翻开了这具肉身的阴阳簿。666的屏幕乱码了一阵，接着显示出了满屏幕的字。贾科一看就皱起了眉。太细节了，难道天道已经摆脱了之前的影响？
然而他这一次还是夺舍之后就有了记忆，看来有些变化还是发生了。
贾科一边看，一边将过长的遮住眼睛的头发捋到脑后。
这具肉身叫做卢卡，活得非常落魄。他是个有日耳曼血统的混血模特，本来依靠出色的外形有着光明的发展前景，但是他的出身非常低劣。父亲长期酗酒，母亲是个妓女，家庭背负着沉重的债务。他几乎没有办法上学，只能够靠着外貌进行短期模特的工作。他憎恨这个家庭，时刻都想逃离，但是母亲却在他每一次拿回钱来时都立刻打骂他逼他交出钱。他的性格暴躁易怒，却又在长期的虐待下不敢反抗父母，在这种长期的愤怒积累下，他在十八岁那一天逃离了家庭，拿着自己刚刚得到的一份报酬住进了一间租金廉价的临时租屋。为了获得生存下去的酬劳，他不得不一次次强忍怒气卑躬屈膝地祈求面试官让他得到一份份临时工作，因为他的带伤的脸，他总是只能得到几份报酬低劣的模特工作，而更加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他常常被要求陪他的上司睡一晚。
穷困潦倒的卢卡害怕被父母抓回去，只能一次又一次搬得更远，身上终于失去了所有的现金，也渐渐在蹉跎中失去了他的年轻。本来他的人生也许就将这样在黯淡中结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份“天才设计师”的海选广告。
当娱乐成为时代的主流，视觉享受开始变成人们的焦点，娱乐圈与时尚圈便成为了最受人关注的圈子。“天才设计师”只是众多时尚圈节目中的一个，但是他的定位很高，高到世界一线时尚杂志里的设计师和模特都会争先恐后地参与入这个节目中来以获得关注度和资源。而这档节目的奇妙之处又在于它从来不选择最优秀的那些设计师，而是从世界各地招募不出名或者新入行的服装设计师，每期都选出一定的主题，让服装设计师们设计出独特的服装。这是为时尚界添加新血的最直接方式，同时也是竞争一线的模特们出名的节目。卢卡已经对自己的模特事业放弃了，但是他却不愿意离开T台。这海选最吸引他的就是制作服装所需要的任何费用都由制作组报销，卢卡只要伪造几张发票，就能够吃饱饭。这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尽管他的年龄已经超过了红起来应该有的年龄段，然而这一切都不能阻挡他企图回到过去的心。
他报名参加了这档节目的设计师海选，吃了几顿饱饭，同时也买了些布料，凭借着他还弥留的美貌和一些环节的特殊要求，他一开始的作品还是获得了一些投票，但是在海选的第三轮就被淘汰了，因为他的设计水平实在有限。点评人言辞苛刻地批评他的服装简直是一堆破布，认为他只是一个来骗吃骗喝的傻帽，已经接受了连番刺激的卢卡终于忍受不住，崩溃了。他将所有的衣服都剪成了碎条，打算放弃，但是却又不断关注着这档节目。
原因无他，这档节目太吸引人也太平易近人了。他尝试过无数种接近那个高不可攀的圈子的方法，却都没能成功。他知道自己除了脸蛋以外一无是处，成为模特是他唯一的选择。
于是卢卡再度以模特的身份加入到海选当中，只是他的过去给予他的所有只是拍摄一些色情报刊、代言某些□□用具的经验，当他在台上出丑时，几乎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个正眼。没有人敢相信竟然会有模特用露骨风骚的动作和神情表现一套严肃的正装。他因为这档家喻户晓的节目成了整个时尚圈的小丑。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算糟糕。他只在大众的眼前出现了一瞬间，大家很快就会忘记他，让他彻底“出名”的是他的父母。
见到自己的儿子在电视机里，卢卡的父母激动得仿佛中了彩票。他们认定卢卡出了名，赚了钱，争先恐后地冲进节目，想要像以往一样搜刮他身上的所有油水，卢卡再一次的出名正是因为他们在镜头前辱骂评委，并且将卢卡像是牲口一样打倒在地，逼他交出钱来。
卢卡的结局是自杀。
他已经受尽了侮辱，如果只是打回原形不会压断他的背脊，让他感到心如死灰的是节目中一直没有对他施以有色眼光的设计师在那时候对他的父母皱起了眉。将自卑深深刻在心里的卢卡从他的眼里读出了鄙夷。
于是他从节目组的大楼上跳了下去。
——就在贾科夺舍这个时间点的后一秒。
“太脆弱了。”贾科说。但是也太常见了。贾科夺舍过无数人，也见识过无数种人。他知道卢卡在想什么。卢卡这样的人如果一辈子只是浑浑噩噩地活着，他到自然死亡都不会想到自杀，但当他品尝过一丝平等、一丝光明后，再度回到黑暗会一瞬间压垮他。他的过去会像秤砣一样压得他不能呼吸。
“这个设计师叫什么？”贾科问。
【科特。】666飞快将阴阳簿里有关科特的细节调出。由于这一次的阴阳簿实在太细节了，贾科先前不得不让666对此作出了概括缩减。
从一个旁人的角度来看，科特并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卢卡，对设计师来说，卢卡将一个好作品变成艳俗的东西能让任何一个设计师都厌恶他，但是那不涉及歧视。而且再怎么说，卢卡的年龄已经有三十八岁了，在这个新血不断涌进来的时尚圈，这个年龄可不是个能够崭露头角的好时机。而科特这个天赋远超其他人的设计师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关照卢卡一些。
但这只是从旁人的角度。当贾科看到卢卡是怎么无法克制地将节目里每个与科特搭档过的模特幻想成自己的模样，想象自己穿着那些漂亮的衣服站在对方的面前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买了所有刊登科特设计的杂志，将科特的照片贴在墙上，坐在自己凌乱邋遢的床前幻想对方用皮尺丈量他的身体，触碰他一切敏感的地方，甚至性幻想的对象也是他……
难怪他会因为科特的一个眼神自杀。
这个狂热的暗恋者让贾科的眼睛都开始疼了。
贾科没有将阴阳簿全部看完，有人打断了他。
一道手机铃声从角落里传来，那人在贾科扭头猛地看向他时掐断了铃声，停顿了一会儿不得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那是个斯文英俊的男人，穿着一身高定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他很高挑，也很年轻，贾科能肯定他甚至比自己还高了两三公分。但是他显然不是模特。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看到卢卡想要跳楼却没有阻止？他听到贾科自言自语了吗？
男人的表情十分平静，甚至有些冷酷，他看上去十足英俊，然而却没有相应的悲悯。他礼貌又漠然地说：“抱歉打扰了你。请继续吧。”
“……”贾科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个人。
男人的脚步不停，向下楼的通道走去，每一步都十分精确。当他来到打开天台的门时，他又停顿了一下，深邃的绿色眼睛穿过他额前的发丝，斜睨着贾科说道：“如果你多迈出一步，你很可能会错过寇特的广告。”
“……什么？”
“我是说，”男人推了推他的眼睛，“你是一个有用的垃圾。”
贾科：“……”
男人离开时，贾科才看到666屏幕上显示出的几行小字。
莱恩，“天才设计师”的独家赞助商，今年二十八岁。他是全球服装设计之王。他的祖父创造了寇特香水，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下一个香水大王，然而他却走上了服装设计的道路。这让寇特香水在以风卷残云之势占据全球高端香水市场之后，开拓了全新的市场。现在的寇特，在香水之外，还是一个更为有名的高端服装设计商标。这一切都是这个叫做莱恩的男人在过去十年间做出的成就。
只不过，在莱恩的事业之外，贾科还同时看到了他超过两页的情人名单列表。
“……我还是第一次见嘴这么毒的花花公子。”贾科说。
666在一旁尊敬地眺望对方离开的方向。
当贾科离开天台回到节目组之后，他才隐约意识到莱恩说的是什么意思。
节目组几乎为所有参加海选并且前进了一段路的选手提供了房间，这幢大楼的赞助者当然也是寇特。卢卡拼尽全力参加比赛有很大原因是这里提供免费住宿。
贾科回到房间后无比舒缓地洗了个热水澡，身体上有不少瘀伤，但由于摆脱了那具敏感体质，他此刻觉得这点小伤根本就不是问题。在666的帮助下，他甚至能将陈年的疤痕都消除。但在那之前，贾科先抓着666给自己身上的所有伤都拍了狰狞的照片用作“留念”。
然后贾科才关掉水龙头擦干镜子上的雾气打量着自己。
银灰色的虹膜，全黑的头发，长久未修剪的发丝垂挂到了他的脖子上，露出穿了六个耳洞的耳骨。当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四周似乎都覆盖上了冰雪，眉心因为生活折磨而积累下的皱纹让他即使是喜悦时也显得有几分冷冽。深刻的轮廓和极具北欧风格的白皙皮肤与那六个耳洞里花里胡哨的耳环以及他凶恶冷酷的面容组合在一起时，形成了一种异常怪异的效果。
平心而论，这可能是贾科夺舍的那么多具肉身里容貌最出众的一具了。他的容貌美得具有攻击性，哪怕在三十八岁的“高龄”，这张脸还是道出了设计之神对他的偏爱，然而这一切都毁在他艰苦的身世和糟糕的设计感下。
难怪莱恩会形容他为“有用的垃圾”。
卢卡也许不是个好设计师，但是只要他有这样的外貌，他就有了成为顶尖超模的门票——无论他有多大年纪。
贾科对着镜子里的嘴脸做了个张牙舞爪的表情，接着爽朗地笑开了。这一世比起上一世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他不用咬牙忍受剧烈的痛苦，也不用在最后拼命保护一整个帝国。这具肉身的气运在这个圈子里，他就走到这个圈子的顶端。
贾科笑起来的时候，眉毛舒展开来，银灰色的眼睛里闪现出明媚的光彩，几乎瞬间将全身的阴郁一扫而空。
他走出浴室看着这间满地铺着杂物的凌乱房间，甩了甩头发对666说：“你看看这个小可怜虫，还好我来了。”
666无情地泼了一盆冷水：【你夺舍了他。】
贾科没有理666，他坐在床上深入了解了一下这个叫做“天才设计师”的节目。节目主要是为了各大时尚产业发掘人才用的。他们需要出色的设计师，同时也需要出色的模特。这一期的“天才设计师”更加特别，它增加了模特的海选活动，也就是说，所有的模特不再来自于各大模特公司的推荐，而是来自于全球。更加妙的是，模特的海选比设计师的海选晚一个月才开始，因此卢卡才能够在设计师海选之后再度加入模特海选。对贾科来说，虽然卢卡在设计上失败了，但是在模特事业上，还不算完全失败。
【别高兴得太早，】666在一边提醒他，【卢卡已经出局了。】它列出了海选的进程，卢卡在为数不多的几场公开播出的海选中出尽了洋相，他已经走到了头，海选评委们一致将他票出了局。
贾科摸着下巴思考起来。距离最后的结果出来还有一个月，结果出来之后，还会有小半个月的准备期，最终人气最高的设计师和模特将进入最后的全面直播环节。卢卡已经出局了，不会再有任何参与的机会，但是贾科却总是能在死境中找到机会。
贾科笑了笑，捏了捏自己瘦弱的胳膊，让666罗列出了一长串的锻炼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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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这样的造型能表现寇特？”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坐在高背椅上，挑着眉毛看放在桌上的广告硬照。一个青年站在他的面前愁眉苦脸。
他知道莱恩并不近视，对方戴上眼镜的时候总是他表现认真的时候。只是乔纳森每次看到莱恩戴上眼睛就知道自己面临被炒鱿鱼的风险。
莱恩的审美和别人总是有那么些与众不同，从当初他还是服装设计师的设计作品里就能够看出。他不仅服装设计得非常独特，挑选模特的品味与手段更加独特非凡，独树一帜。寇特每一季的广告都充满了冲击感，具有独特的表现力，而现在摆放在莱恩面前的几份硬照却顶多算是别的品牌的精品。
这一个月来他们都在调□□格，尝试不同的模特。以莱恩的影响力，他能轻易地邀请到世界前二十的顶尖超模为他的产品做广告，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当乔纳森问到原因的时候，莱恩回答的不是“他们没有时间”，而是“他们不符合条件”。
乔纳森很想要撬开他老板的脑袋来看看让莱恩满意的模特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将当红的所有模特都邀请了个遍，对莱恩曾经最喜欢的小鲜肉们都做出了尝试，莱恩本已经有所动摇，却在某一天突然否决了之前的一切“预备品”。对此乔纳森虽然难以理解却对他的想法有一些底。
“可是……”乔纳森皱着脸犹豫着，“卢卡的年纪太大了，名声也实在太臭了……而且他的表现手段也非常……”乔纳森很难说出“艳俗”这两个字，因为他觉得用“艳俗”来形容卢卡的风格都有些太轻描淡写了。他不知道自己老板是吃错了什么药，一个月前居然向他提起了这个风评极差却至今还赖在节目组坚持要把免费的住房蹭到最后一刻的无赖。
乔纳森试图找过无数和卢卡外形相似的模特，却都被否决了。放在莱恩面前的是他能找到的最符合条件的模特和硬照作品了。
莱恩随手拿起那几份硬照，非常斯文地一撕两半，丢进了一旁的碎纸机，翘起了二郎腿。
乔纳森：“……”
好的，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找那个无赖。
乔纳森掉头就走。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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