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先生捕获记》慕容晴天

5、05

　　顺利拿到了阿诚的地址，陈董才开始慢悠悠地“盘问”赵立诚。
　　“刚才那个杨先生，和你很熟？”刚好遇到红灯，陈旭彬转过脸看着阿诚，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还不经意地打着拍子。
　　“嗯，我和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非要说的话……他就像是哥哥一样，小时候总是麻烦他，大了也习惯了。”
　　陈旭彬却觉得更加不好办了，就算现在叫他提防一下杨冠宇，相较于认识时间较短的他，阿诚肯定会更相信杨冠宇吧。

　　陈旭彬深深地看了赵立诚一眼，微微叹息一声，抬起左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前面。
　　绿灯了。
　　赵立诚有些尴尬，他小心翼翼地看了陈董一眼，见对方没有再注意他了，才看着窗外的景色，抬起右手拉高了衬衣的衣领。
　　被揉头发这么亲昵的动作，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做。
　　虽然是这么想的，可阿诚还很认真地说了一句：“陈董，下次别揉乱我的头发了，又不是三岁小孩。”

　　赵立诚家在农村，那里比较偏僻，生育计划抓得不严，每一户人家都有好几个小孩。
　　弟弟妹妹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帮衬着家务和农活，生活还算好。但后来就不行了，一边读书一边照顾弟弟妹妹，自己的成绩下滑了，父母的担子也越来越重，所有人都在为生活而苦恼，哪里会想到长子缺不缺关心？
　　能照顾弟弟妹妹，那就是成熟的表现。
　　弟弟要中考了，妹妹就算不读初中，小学也还是要读的吧？
　　于是读高二的长子辍学了，跟着舅舅的步伐来到市里，更加不可能会得到关爱。
　　赵立诚突然有些心酸。

　　“你们刚才……”阿诚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是不是趁着我不在聊了什么？你的脸色不太好。”
　　陈旭彬心里一惊，阿诚对别人的心情和周围的气氛太过敏感。这种人往往都是长期看着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才练就了这种敏感，他有点好奇赵立诚的过去了。
　　“没什么，杨先生忘记带名片了，气氛僵了一下。”
　　“哦。”赵立诚知道肯定不仅仅只是如此，但却没有再追问了。

　　将赵立诚送到街口附近，对方就要求下车了。
　　“小巷太窄，车进不去的。”而且说实话，除了接送碧琪的时候他会坐公车，其他时候他都是走路。更别说这种小轿车，短途还好，长点时间的话就会有点晕。
　　也许身体强壮些的人长期不坐车也不会晕，但作为一个理发店的打工仔，他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去锻炼身体了。每个星期唯一一天的休息日他都比较喜欢睡个懒觉，再看看书。有时候也会像今天这样被约出去，然后一天的时间就被用了大半，早早睡个觉就又得起来工作了。

　　陈旭彬注意到了对方有些灰白的脸色，又看了看那小巷，确实是窄了。
　　“嗯，那你还出去逛逛吗？”
　　“不了，我先回去吧。”
　　“我陪你走过去吧。”陈董赶紧下车，等阿诚关好门后就锁了车子，递给旁边盯了很久的保安一张毛爷爷。
　　动作如此迅速，赵立诚拒绝的话语都被扼杀在了肚子里。

　　保安找给了陈旭彬九张十块钱，赵立诚跨前一步，一把把钱夺过来数了数。
　　“张叔，不是五块钱的吗？是不是你少拿了一张？”
　　陈董是不在乎那五块钱的，可自家人出声了，他就乐得保持沉默。
　　赵立诚这种为自己人着想的举动让陈旭彬很受用。
　　“哎，是嘛！看我这老花眼！”被叫做张叔的保安颤巍巍地又伸手从腰包里掏出一张五块钱，递给了赵立诚。
　　赵立诚这才将钱交到陈旭彬手里，他拉过陈董的手臂，小声解释：“我们小区的保安都这样，脸生的就收贵点，下次你再来的话可别让他们砍了去。”

　　陈旭彬连“嗯。”了三次。
　　没白疼这家伙，都知道疼老攻了！
　　陈董仗着身高差又狠狠地揉了兔子先生一把。
　　赵立诚没排斥，还微微笑了起来。

　　赵立诚住的地方离理发店不远，当初就是为了方便才选择住这里的，租金过得去，治安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住得近，可以省下一笔交通费。
　　一路上走过来，赵立诚和不少街坊邻里打了招呼，陈旭彬也跟在后面笑着点头，混个脸熟。

　　“小诚回来啦，要不要和老爷子我杀一盘？”树荫下有乘凉的石桌石椅，一群闲散的老人家便在那下下棋，打发时间。
　　老李看见赵立诚回来，赶紧召唤他过去。
　　每次和阿诚下棋，老李都觉得开心到不行。现在的年轻人，还有几个会下象棋？就算会也不精通，还缺乏耐性。
　　唯独阿诚，既能让他过过当老师的瘾，又能下个痛快！

　　赵立诚听到召唤，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去。一群围观的老伯伯看见是小诚，自觉散开给他让了条小道。
　　陈旭彬不懂象棋，但也跟了过去。不过虽然看不懂，却不妨碍他判断，赵立诚下象棋应该是蛮厉害的。
　　除了理发，煮饭，象棋是第三样让赵立诚露出如此认真投入的神情。
　　陈旭彬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个样子，专注到好像他眼中的一切就是全世界。

　　“这小伙子，也会象棋？”下完一盘，老李向身后看得入迷的陈旭彬努努嘴。
　　“欸？”赵立诚转过身，才发现原来对方一直还没走，正站在后面看着他。
　　陈旭彬可是出来社会的人了，厚脸皮起来淡定得不行，慢悠悠地说了声：“不会。”
　　老李脸上流露出不屑之情。
　　陈旭彬对付这些老家伙可有经验了，继续说：“不过我想学，应该也不迟。”
　　老李被他话语里的自信给唬了一下子，继而笑道：“好小子！你是小诚的朋友吧，有空让他教教你。”
　　陈旭彬镇定，老李也说得随意，明显是不把陈旭彬放在眼里。
　　也是，在对方眼里，才二十出头的陈董还只是小毛孩一个呢。陈董心里对这样的老家伙恨得牙痒痒，可转念一想，对方这也是为他找了个好借口啊！有空就“请教请教”赵立诚！迅速拉近你我关系！

　　和大树下的一群老伯道了别，赵立诚立刻向陈旭彬道歉。
　　“不好意思，”每次不好意思的时候，他都喜欢挠自己的头，似乎那样就能分散些注意力，“每次李伯他都很热情地拉着我下棋，久而久之我都习惯了，下意识地……就忘记你还在后面了。”
　　“没关系。”陈旭彬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赵立诚特地留意了一下，陈旭彬脸上果然没有不耐烦的神色，这个认知让他心情莫名地好起来。
　　“象棋很好，”陈旭彬停顿一下，说，“你也很好。”

　　赵立诚心“咯噔”一下，默默转换语言。
　　应该是……你的象棋也下得很好？
　　赵立诚不确定地想。
　　想着想着，却是停了脚步。

　　陈董可不知道对方自觉换掉自己说辞的想法，反而为自己间接表达情意的说法叫好。并且默默地在心里将学习象棋放到行程上。
　　“阿诚。”陈董站在前面，回过头去叫赵立诚。
　　他才反应过来，应了声赶紧加快了脚步，追上了陈旭彬。
　　离赵立诚住的地方越来越近，都到楼下了，不找个借口上去一下不应该啊。
　　于是陈董清了清嗓子，说：“有点……能上去借个厕所吗？”
　　赵立诚尴尬了。
　　之前就说过了，他和别人合租，为了省水电费，两个人都是那种“厨房厕所能不用就不用” 的人，打开门口那灰尘多得没话说……那他们平时怎么办呢？
　　“这个……我们平时都是去的公厕，所以厕所的灰尘大概会有点大……”赵立诚看着脸色微青的陈旭彬认真地说，“要我带路吗……”
　　这话说着，赵立诚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陈旭彬一口气憋在肺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何必为了省钱，连厕所都去公厕啊！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想撬开对方的脑袋，好好看一下对方在想些什么！居然还想帮他带路去公厕！他说出来都不觉得囧吗！
　　“……不用了，我还是回去吧。”
　　说完就转身走了，可他不甘心啊，又转过头：“阿诚！星期一见！”

　　赵立诚好笑地看着喊了一声就落荒而逃的陈董，心里竟对周一的见面萌生了期待。
　　好像每一次见面他都会做些让人意外的举动，但是更奇怪的是，自己并不讨厌，反而觉得对方可爱起来，和书刊报纸上那些穿着西装一脸严肃的总裁董事长天差地别。
　　他也忍不住大声回应道：“星期一见！”

　　陈旭彬回到车里，恨不得把小轿车开出跑车的速度来，泄愤啊！
　　刚才真是丢大发了！
　　亏他之前还赞过对方是贤妻良母，这也闲过头了！要是以后在一起了，对方岂不是连车子都要给卖掉？
　　要知道每年的车租和油费可不是小数目！
　　到时候就骗他车租交了五十年，油费是与公司有合作关系的公司赞助的……
　　脑子里想了一堆的陈董忽然就平衡了，终于肯好好开车了。

　　刚好红灯了，正当他乐滋滋地准备换个方向，回去关心一下刚刚被自己无情抛弃的堂妹的时候，他的车窗被敲响了。
　　他冒了一阵冷汗，看着窗外的交警摇下了车窗。
　　交警叔叔递过来一张纸，又要走了他的驾驶证。“刚才超速了，下次小心点，记得把罚单拿去交了。”
　　“……哦”
　　陈旭彬接过东西，面无表情。
　　还是让陈欣妍那傻妹哪里来哪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