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谈无欲小跟班

1、第 1 章

　　※
　　素还真很少做梦，更确切的说是很少安眠，于是素还真一停下来总是梦到那些曾经的事情。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就在梦中呼啸而过，留下的只是涟漪。
　　素还真醒来，雪还未停。
　　正是初冬，冷得很。素还真披了件衣服，看了看昏涩的天，将药用牛皮纸打成荷包出门。寂静的山路只闻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偶尔山中有几声鹤唳。素还真喝了口气于化成一团一团的白雾，随即在空气中消散，不远了。
　　山顶有一座隐蔽的宅院。素还真看了看门口有些褪色的旧符，扣了扣红色的木门，然后吱呀一声推开，院内一片荒凉似是无人气，素还真站了一会儿，往内中走去能听到细微的咳声。
　　屋内炉火烧得正旺，榻上的人看了一眼素还真道了句“不速之客。”素还真对他笑笑将药放在桌上，便褪了身上湿了的外衣坐在炉边烤手。“这两天风雪真大。”榻上之人不说话，伸手又在炉中加了两节柴木。素还真说看着那人熟悉的眉眼“无欲，等到来年，等你身子好些，我们再一同去赏莲怎么样？”谈无欲抬眼瞧着他，心中想着千千万万最后却轻咳两声。
　　“不去。”
　　“为何？”
　　“不喜。”
　　素还真笑笑，“我记得师弟不是一向喜欢莲花，那水晶莲坠这么些年见你一直戴着。”谈无欲想到那条水晶莲坠，前些年确实一直带着后来退隐之后便就收了起来，上面的血迹洗也洗不干净了。
　　素还真又披上了那沾湿的衣服，“药不能停啊，师弟。”谈无欲用他的凤眸剜了他一眼“我的身体就不劳素贤人挂心了，慢走不送。”素还真叹了口气，转身打开了门。
　　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

　　※
　　小的时候小小的素还真坐在树上，小小的谈无欲坐在树下。那个时候谈无欲嘴边衔着一片薄叶轻轻地吹着，素还真就跟着谈无欲的笛声哼着小曲儿，那个时候素还真觉得就是江南的那些个笛者吹的笛声也不如这小小的叶子吹的声音好听。
　　那时候素还真的身上还没有重担，那时候的谈无欲也只是一个孩童。那个时候素还真叫谈无欲师弟，谈无欲还不称素还真为素还真。
　　每年莲花花期素还真总是哒哒的跑到谈无欲的门前把门敲得梆梆梆直响，谈无欲一边用手束发一边开门看着素还真，素还真眼睛亮亮的去拽谈无欲的衣服“师弟，池塘的莲花开了！”谈无欲往外面望了望，凄凄沥沥的下着小雨，素还真发丝上沾着细密的小水珠，脚上踩了一脚的泥，谈无欲把头发束好“你可别进来，我随你去就是。”于是转身要去拿伞，还未及撑开素还真抓着谈无欲的手就走“走啦走啦，这雨可不是还不大吗。”
　　池塘里那几株白莲沾着滴滴雨水开了花，素还真就在旁边蹲着拿个树枝去戳蹲在莲叶上的青蛙。谈无欲站在那儿举着一把伞替素还真挡着雨。素还真每年最期待的大概就是莲花开花的这几天，素还真喜欢莲花谈无欲是知道的，素还真的衣服上绣着莲花，戴着莲冠，就连自己的号也改成了清香白莲。每年的这个时候谈无欲总是被素还真拉来看莲花。
　　谈无欲看了看池内的白莲，又看了看蹲在那笑得一脸开心的素还真，清香白莲，还真是适合。
　　后来素还真有了一个小师弟，谈无欲有了个师弟。
　　那个时候谈无欲就不再叫素还真师兄，大概也是怕在师弟面前丢了面子。素还真总是喜欢欺负自己的小师弟就一如喜欢欺负谈无欲，谈无欲每次都挡在无忌天子的面前警告素还真，素还真，你多大的人了还欺负无忌，你不嫌害臊吗。
　　素还真每次都笑，说：师弟你生气还是这么好看。
　　谈无欲跟着师父下山到集市上买东西的时候，素还真正在被罚洗脏衣服，谈无欲那时候跟着师父人还小小的，气质却已经清新脱俗，不落凡尘。很多人见着谈无欲又是亲又是摸，说这孩子长得真可爱，是你的二徒弟啊？八趾麒麟总哈哈笑着说是是。然后那些人就称赞，长得是可人，怎么不笑啊，你的大徒弟可是爱笑的很。
　　师父背上背着个篓子，谈无欲手里拎着一袋子番茄一袋子马铃薯就跟在师父身后。八趾麒麟转了转之后找了个地儿蹲下吧嗒吧嗒的抽烟，然后给谈无欲了点钱，让谈无欲去给无忌天子买些吃玩的。
　　等到回到山上的时候，素还真把衣服晾了然后哭哭啼啼地跑过来说，师弟你看我的手都要洗出泡了，下山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东西？谈无欲瞟了他一眼说没有，然后把买的糖葫芦和布老虎递给无忌天子，说无忌乖，有没有好好温习啊？
　　素还真小小的漩涡眉都要拧在一起，说谈无欲你就是偏心，你就是不喜欢我。
　　谈无欲看着他那委屈的表情，心里也有点酸酸的。
　　素还真然后一天都闷闷不乐的，等到晚上回去睡觉的时候才看到油灯旁边放着一条莲花挂坠，然后素还真把那条挂坠挂在身上大晚上的跑去找谈无欲。
　　谈无欲才睡下，素还真就钻进谈无欲的被子，谈无欲叫了一声“素还真！”素还真嘿嘿嘿嘿地笑着往谈无欲身上蹭了蹭。“师弟你喜不喜欢我啊？”谈无欲背对着素还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不喜欢。”素还真搂着谈无欲说，嘿嘿.，可是我喜欢你啊。
　　素还真忽然就觉得自己身边很冷，周围都是白雾笼罩，一抹玄衣身影站在白雾中间，看着他。
　　素还真想伸手去捉，可是捞到的却是一片虚无。
　　谈无欲看着他道：素还真，该醒了。

　　※
　　素还真翻身醒来，想着梦中那抹熟悉的身影，飞眉入鬓，凤眸美目，都熟悉的很。
　　谈无欲。
　　素还真看了看窗外依旧是大雪纷飞，这雪已经下了三天，外边早被一片白色覆盖。于是穿了衣服，拿了荷包往山上行。
　　熟悉的路，熟悉的景，素还真停在红色门前扣了扣，推门进去，院内一片破败。
　　往前行依旧如此，素还真站在那扇熟悉的门前搓了搓手，嘿嘿笑着，想谈无欲看到他来该是十分欢喜的。
　　推开门，寒风灌进房内，灰尘漫天。门旁还放着些生了霉的木，还有一把已经破了的伞。
　　素还真楞了一下，莫不是记错了？于是推开旁边的门，蛛网横生，一座院子安静地很，但素还真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真切。
　　素还真看了看自己手上拿着的荷包，荷包里装着些药，但是要饮药的人确是不见了。
　　无欲。素还真站在院内喃喃道。
　　无欲，无欲，无欲，无欲，无欲！
　　没有人应。
　　原来，都是一场梦。
　　素还真，你的梦醒了。

　　※
　　“无欲，等到来年，等你身子好些，我们再一同去赏莲怎么样？”
　　“……好。”

作者有话说

　　一直想着素还真很少安眠，也许就算睡了也会被梦魇惊醒，这个梦，也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