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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36 ...

  •   汪厉的照片忽然隐了下去,杜忠波的号码霸占了屏幕。花鑫拿着手机去了屋子外面,温煦留下来继续盘问年轻人:“你仔细想想,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年轻人裹着棉衣想了又想,还是摇摇头,说:“帽子口罩捂得特别严实,看不出来。”

      温煦:“看不出来你叫人家美女?”

      年轻人上下打量温煦一番,嘚瑟的口气中带着一点洋洋自得:“哥们,你没把过妹吧?”

      这个……

      年轻人呵呵一笑,说:“我跟你说啊,这女人不能只看脸,美女就是捂着脸那也是美女。”

      这是什么逻辑?

      虽然他想不通关于美女和捂脸之间的逻辑关系,也没有一丁点把妹的经验,但就某种本能类行为来说,这三点还是有同通性的。比方说——特点。

      温煦眼神灼灼地盯着年轻人,问道:“气味,你闻到什么气味没有?什么香水儿,或者是洗发水什么的气味。”

      后面的一句话提醒了年轻人,他思索着回答:“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她给我那一沓钱是用塑料袋装着的,那袋子一股医院的味儿。”

      温煦似乎怔楞了一下,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低声问道:“袋子呢?你还留着吗?”

      “可能在屋里?哎呀,这么长时间了谁还记得。”说这话的时候,年轻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搔了搔头。

      温煦只是随随便便地回道:“哦,那就算了。”

      话音刚落,房门被打开了,杜忠波探头进来,喊了一声:“温煦。”

      看到杜忠波才明白,刚才那通电话估计是他在巷子口打的,因为找不到具体位置所以让老板出去接一下。温煦让年轻人留在屋子里,起身出了屋门。

      漫天的雪花比方才迅猛了些,自家老板站在外面一脸的厌恶表情。温煦忙撑开伞遮挡风雪,顺便问杜忠波:“你这是从哪来?”

      “队里。”杜忠波苦哈哈地说,“命苦啊,跟我比起来,你们都幸福的老爷少爷。”

      温煦心想,你怎么不说拿两份薪水的事呢?

      杜忠波厚着脸皮叫苦,花鑫深吸一口气,直言:“别说废话了,查到什么了?”

      杜忠波袖着手,跺着脚,嘴里呼出一口白气,哆嗦着说:“我在队里调查了一下郑俊胜这个人,你们绝对猜不到,出车祸之前他在什么地方工作。”

      温煦和花鑫面面相觑,后者很配合杜忠波这套“卖关子”的戏码,问道:“难道是在警察局?”

      “当然不是。”杜忠波居然有些得意地看了花鑫一眼,说,“是灰云山里的那个化工厂。”

      随着杜忠波揭开谜底,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好像连雪花都被这个事实吓了一跳。

      情侣之间的这一次的面面相觑,要比几秒钟之前纯粹的眼瞪眼有内容多了,他们都在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惊讶。

      不,应该说是惊悚。毕竟,过于巧合,真的很吓人。

      温煦抢先一步开口问道:“找到郑俊胜了吗?”

      杜忠波耸耸肩,说:“我查到他三个地址,都是假的。我又从大数据里调取他的账单消费记录,结果你猜怎么样?”

      花鑫没心情再跟他玩卖关子的游戏,不满地说:“快说。”

      “没有,什么都没有。”杜忠波拿出一张打印纸,交给花鑫,“你看看,最后一次银/行/卡消费记录是2014年初,其他的消费记录我根本查不到。换句话说,两年多一来他的消费要么是别人代劳,要么全部是现金交易。哦对了,医院有两次是现金交易,日期都在上面。”杜忠波指着方才给花鑫的打印纸。

      温煦咋舌:“这不可能啊。就算他不用银/行/卡,手机总要用吧?”

      杜忠波耸肩摊手,苦笑一记。

      花鑫看完了手里的资料,转手递给了温煦。遂道:“地址是假的,两年多以来只用现金结账……他是躲着谁呢?”

      没等杜忠波回应这个比较重要的问题,温煦看完了少的可怜的资料,抬起头来问道:“一张银/行/卡/记录都没有吗?这都什么啊,太乱了。”

      杜忠波:“现金结账记录根本查不到,我能找到这些就不错了,知足吧花老板的男朋友。”

      温煦涨红了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花鑫倒是对这个称呼相当满意,拿出烟来分给杜忠波一只,脸上写满了——我男朋友腼腆,适可而止,适可而止啊。杜忠波接过烟,对着花鑫笑了一笑——看把你嘚瑟的!

      两个不要脸的不紧不慢地点了烟。这磨蹭劲把温煦急得够呛,却又不敢催促两位大佬。

      杜忠波抽了两口,结果吸了一肚子凉气,把香烟丢在脚下踩灭,才开口:“他名下是有两张储/蓄/卡,我让人去银、行打流水了,回头发给你们。”

      一番话的意思很简单——等!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在这里挨冻受苦,花鑫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烟灰盒,把大半根香烟塞进去,挑起拇指指了指空屋子,说:“里面那小子,你带回去吧。”

      杜忠波也是这个意思。因为监理会有明文规定,最后结案的人必须是警方,而身为刑警队队长的杜忠波,也必须找打确凿证物证才能把案子提上去。这会儿,三个人都冷得很,省去了客套话,各奔东西。

      杜忠波踩着洁白的雪花走进空屋子,也是打了个激灵,这屋子里没有取暖设备倒是比外面还冷了。他瞧了眼对面同样哆嗦的年轻人,露齿一笑:“别怕,我不是坏人。”

      年轻人:……

      稍时,花鑫的车驶上了主交通干道,快到信号灯的时候减慢了车速,啧啧两声,说:“这案子越来越离谱,你怎么看?”

      温煦苦笑道:“时间轴的错变点总是冰山一角,如果没有个大事在后头等着我们,我反而不踏实。但是汪厉的案子,牵扯的人不多,事情倒是很复杂。”

      花鑫:“所以,你有什么看法?”

      温煦咂咂舌,说:“有点糊涂。你看哈,钱毅那案子,咱们干涉过去事件,把钱文东和穆渊救活了;黎家案咱们干涉了车祸细节,救回了罗建。我觉得吧,时间轴必须保证这些人都活着才行。那你说,汪厉这案子,时间轴让咱们救谁呢?总不会是汪厉吧。”

      “这要查到最后才知道了。”车停在信号灯下,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线索基本都能串起来了,估计不出一周就能结案。”

      温煦闻言格外惊讶地问:“这么快?好多事都还没下落呢。”

      花鑫笑了笑,说:“你是不是杜忠波影响了?需要全盘结案的是警方,我们只要找出谁是杀害汪厉的凶手,让老杜抓了就成。”

      温煦的眼神斜睨了过去,好像难以置信的模样。

      花鑫似笑非笑地问道:“你是装糊涂,还是被冻傻了?”

      温煦深吸了一口气,颇为自信地回道:“你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傻不傻咱们分析分析——首先,白月跟郑俊胜有仇,他们是不可能成为合作者的。再有,朱鸣海和白月贩/毒的原因不是敛财,是为了还债。动机不一样啊,他们害郑俊胜瘫痪了,怎么可能再去拉拢他制/毒?”

      这是要“从头说起”了?花鑫又将车速慢了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OK,那你认为是怎么回事。”

      温煦想也不想便回答:“朱鸣海和白月为了补偿郑俊胜,不得已才贩/毒,郑俊胜知道了朱鸣海给他的钱是贩/毒得来的,肯定非常矛盾。从他能在车祸中帮助受害人的行为来看,他是个善良正直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接受贩/毒赚来的钱,所以他躲了,为的是再也不见朱鸣海和白月。而朱鸣海因为汪厉被打成植物人,又感染了HIV病毒。”

      听到这里,花鑫淡淡一笑:“说到最后,你不是也认为白月是凶手吗。”

      “不一定。”温煦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马威交代——双弧组织看上了汪厉,想要他做钱毅的接班人,但是因为汪厉这个人不够狠辣所以排除在外了。这样的话,就有双弧杀人灭口的可能性。”

      “太牵强了。”花鑫把车子漂亮地停在咖啡店的售货窗口外,放下车窗,跟里面的服务员点了两杯意大利浓缩咖啡。

      花老板不紧不慢的性子到什么时候都有条不紊的,温煦不行,绷着脸,眼睛紧盯着花鑫,只等他来反驳自己的观点。

      花鑫瞧着温煦严阵以待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的他的头发,说:“双弧会为了杀一个弃子,专门配一种毒药?还让他死于慢性中毒?”

      这……可恶,没有理由可以反驳了!

      “但是……”温煦不甘心,飞快地转动着脑子,寻找可以推翻花鑫论点的线索,“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汪厉究竟跟双弧组织有多深的纠葛。”

      花鑫舔了舔嘴唇,对温煦勾了勾手指,温煦以为他还说点什么乖乖地凑了上去,花鑫一个弹指弹在他的额头上:“小笨蛋。”

      温煦捂着脑门,气哼哼地说:“弹脑门可以,说小笨蛋不可以!”

      花鑫:“为什么?”

      “肉麻。”温煦斩钉截铁地说了两个字,撸起袖子秀一秀胳膊上新鲜的鸡皮疙瘩。

      花鑫一把将温煦搂进怀里,使劲揉了两把,以表达此刻雀跃的心情。温煦被他揉得心猿意马,还要惦记着方才说得那点案情,所以他没有贪恋花鑫的怀抱,毅然决然地推开了老板,正色道:“能有点正经的吗?”

      “你看过《道德经》吗?”

      《道德经》这个弯儿怪的有点大。温煦茫然且诚实地承认,并没有读过。

      花鑫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老子在《道德经》里有写‘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一句《道德经》从洋范儿十足的花鑫口中说出来,不伦不类的。温煦没听出什么玄机味儿,倒是听了个迷迷糊糊。果断地捂住了他的嘴,坦诚相告:“你再念两句我就睡着了。”

      花鑫拉着他的手,又去戳被弹红了的额头,用着宠溺的口吻说着老夫子的台词:“老祖宗的留下的都是大智慧。”

      温煦哭笑不得,只问,意义何在?弟子愚钝啊老板。

      花鑫将车窗摇上了些,免得接下来的谈话被人听到。从细小的窗缝里吹进来冷飕飕的风,他就着这点冷风凑上去,在温煦的脸颊上摄取了温暖,赚了口水费,整了整衣襟,看架势好似需要用“在很久很久以前……”做开场白。

      事实上,开场白真的有点久。花鑫说:“这事还要从钱毅说起。”

      “等一下!”温煦干脆地堵住他的话头,忽然靠了上去。花老板龙心大悦,张开手臂等着男朋友投怀送抱,温煦的手越过他放下车窗,把服务员手里的咖啡接到手里。花老板白白打开自家大门,得来的只是一杯浓缩咖啡。

      温煦看着他脸上的郁闷有点想笑,不过还是忍住了:“后面堵着车了,先开出去再说。”

      花鑫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真的堵了三辆车,车尾冒着号称污染全世界空气的尾气,在寒冬里蒸蒸而上。被搅乱了想要一边调情一边说案子的兴致,花鑫只好先把车开去停车场,喝完了咖啡再上路。虽然有点浪费时间,可他自认不是铁打的,也不想在本路上因为疲劳驾驶出事。估计他出事,监理是不会给个错变点的。

      车子停在较为安静的一处,花鑫拿出保温杯把咖啡倒了进去,原因是不想半路上喝冷咖啡。温煦只好拿出糖包洒进保温杯,用搅拌棒搅了两下,顺便问《道德经》刺激着你哪根神经了。

      花鑫:“刺激倒是谈不上,一点小灵感罢了。想想看,在被双弧拉拢之前,钱毅已经在黑/道上混了十来年,走/私生意也做了有些年头。双弧看上他,是因为他手里有运作优良的团队,换句话说,他们看上的是钱毅的团队。钱毅死后,双弧要再找个人取代他,于是汪厉粉墨登场。但归根结底,双弧要找的是能给他们赚取暴利的人,就算他们看上了贩/毒这一行,也有大把的人可以选择,为什么偏偏看上一个新手汪厉?”

      温煦:“按照你的分析,双弧是看上汪厉的团队了?说到底,你还是怀疑郑俊胜制/毒。”

      花鑫:“合情合理。”

      话音落定,保温杯的盖子也严严实实地扣好了。温煦把杯子递给花鑫,颇有世外高人的角度稳重地说了三个字:“证据呢?”

      证据之于他们而言的确不是最重要,却是必不可少。花鑫挑挑眉,说:“汪厉是个新人,他不可能一入行就攥着别人没有的好货,可他凭什么入了双弧的眼?”没等温煦吭声,他自顾自地说,“他手里的货是哪来的?哪个没心没肺的大东家把货物给了一个没背景没经验的新手?”

      话说到这份上,温煦都想接:“没有大东家会做这种作死的事,肯定是汪厉自己找人鼓捣出来的。”

      然而,在温煦的道德观里郑俊胜是不可能制/毒的,因为他善良正直啊。退一万步说,就算郑俊生真走了这条不归路,也不会跟朱鸣海、白月合作。可在听完花鑫这一番分析后,他没办法以道德观出发的分析结果反驳客观的分析结果。

      温煦有点郁闷,同时还是不相信郑俊胜会制毒。他的心结卡在郑俊胜、朱鸣海、白月三个人的关系里。说得再清楚些,以温煦的三观来说,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温煦紧皱着眉,使劲地摇着头,说:“郑俊胜为什么制/毒/贩/毒?就以为瘫痪了需要钱?白月为什么杀人?就因为朱鸣海要死了?”

      花鑫慢条斯理地问:“这还不够吗?”

      花鑫曾说过,犯罪动机无非就八个字——爱恨情仇,钱财名利。这八个字就像是犯罪动机方程式,很刻薄,也很现实。

      把方程式套用在那三个人身上来解释他们的犯罪动机——够一个人铤而走险,踏上一条不归路吗?够一个人放弃前途,沦为杀人者吗?

      温煦躲得开花鑫鞭策一般的目光,躲不开血淋淋的现实。

      花鑫轻柔地将温煦手里的咖啡杯取了下来,放在中控的杯卡里。随后握紧他的手,沉声道:“我知道,你从2013年回来之后对白月那几个人有几分愧疚感,我理解你,因为被你问到的那一瞬间我也有同样的感受。可是呢,你要搞清楚,把郑俊胜推到车轮底下的不是你我,决定去贩/毒的人也不是你我。走到今天,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也好,监理会也好,没有义务为他们错误的选择买单。”

      这几句话好像是化作轻风细雨的刀子,割开了温煦最怕疼的地方,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山呼海啸一样地扑了满头满脸。温煦惭愧地低下了头,憋了半天才呐呐自语:“他们都很可怜。”

      是的,花鑫也这样认为。不论是郑俊胜还是朱鸣海或白月,他们都很可怜。

      花鑫的思维开了小差,想起自己见过的可怜之人太多了,白月他们连前十都排不进去。所以说,可怜又能怎么样?该查还是要查,该抓也还是要抓。

      花鑫拎得清里面的弯弯道道,但他知道温煦拎不清,因为温煦还年轻,不像他历经千帆后可以冷静待人待事。这时候,花鑫很想问温煦:你的可怜能让他们悬崖勒马吗?既然不能,就收好你的怜悯之心。这需要坚强,且不容易办到。

      就像花鑫所想,温煦走不出自己一手搭建起来的迷宫。他开始自问——我做的这些对所有人来说是对的吗?要怎样才能像老板一样,客观地看待真相与情感。老板一直不说话,是在等我说?还是在等我向他求助?

      这种时候真的很想有个人对自己说:别担心,把所有的问题都交给我吧。

      温煦笃定,如果自己向老板求助,老板一定会这么说。然后,可能就没了然后,与老板之间,只剩下一层关系——恋人。

      想来,因为不够坚强,所以才会迷茫。

      花鑫认为温煦是坚强的,从他放弃进入监理会的机会,主动去找杜忠波自首那时候起,他就已经变得坚强。虽然现在还是一个感情用事,常犯迷糊的小助理,却总是在你最担心他的时候独自一人吭哧吭哧地使着劲儿,朝前行。旁人的担心和焦虑,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对他的期盼和渴望,他不回应,不代表他不懂。

      所以,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过程,一个只能由他自己走过坎坷的过程。

      所以,大道理小温情花鑫都不能说。

      花鑫把家里家外的事都撸明白了,心情豁然爽朗,打开保温杯的盖子,作势要跟温煦碰杯,顺便找了理由:“为了早日破案。”

      温煦重新抬起头来,一肚子的话也是不能说的。他只能笑着点点头,举起自己的咖啡杯,说:“为了早日破案。”

      纸质的咖啡杯撞在一起不会有清脆的悦耳声,好在只是个形式。花鑫心里开朗了起来,喝了一大口,下一秒全部吐了出去!咖啡烫了舌头,滋味不是一般的酸爽,花老板吐着舌头抱怨:“这么久了,怎么还怎么热?”

      英俊的男人手忙脚乱地擦着喷出来的咖啡,暴露了在生活中处理突发事件的准备不足,温煦的目光像是一束高强度射线,从光滑的头扫到修长的手,转了个圈回到脸上,盯着那俊气的眉眼流连忘返。

      老板,真的是个太温柔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7章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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