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迷茫》浅尝幽忆

7、第七章 好人难做

　　这一次的经历让王振感到后怕，甚至一度扭曲了他原本还算正直的心理。
　　可是最可怕的却在于，当一个社会思想价值观在根本上发生扭曲的时候，当是非黑白被个人的切身利益高高挂起的时候，悲哀的，将是整个社会。
　　在现代社会中，或许大部分人都会成为精神上的漂泊者。想把精神系在思想的石柱上，但思想却在生活的奔忙中钝化。想把精神捆在理想的风帆上，但理想却在物欲的冲击中淡化。想把精神定在意志的铁锚上，但意志却在矫情的蹂躏中软化。
　　但是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你却不能说出来，因为还有一个事实就是，虚伪的人太多了，地位越高，撑场面的官话就越多，他们甚至会用五千多年的博大历史来驳的你无话可说，那么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被那些毫无正义感的人光明正大的鄙视。
　　还有爱吗？有！却大多都是孤单影只的爱自己，或许有些偏激，却是王振此时的切身感受。
　　他充当英雄没有换来荣耀，却收获了围观者隐藏在心底的嘲笑，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俊男美女不在少数。
　　匆匆赶来的孙海燕连忙把他送到了医院，一拍片才知道折了根肋骨，若不是还有自己的爱人在身边，他连医药费都不知如何解决。
　　项链失而复得的那位美丽的小姑娘比抢匪还要消失的迅速。
　　孙海燕辛苦了半个月的加班加点，被王振这个穷光蛋给报销了，还没正式上班一天，便不得以请了一个礼拜长假，好在是熟人介绍，老板也对他的表现给予积极评价，还送了几百块慰问金。
　　看来好的事情还是会被绝大多数人所认可，当然，前提是不涉及自己的实际利益。
　　王振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人们只愿意活在美好中，却有无数个自我开脱的理由不去践行，精神文明发展与物质化进程的失衡，让人们只懂得坐享其成。
　　此刻一肚子憋屈正呆在家里养伤的王振，穿着棉麻拖鞋腆起肚皮，想给快下午班的孙海燕做饭，手里的菜刀一个不稳脱落掉出手去，堪堪在裸露的脚背上留下一道几公分长的深痕，原本冰凉的右脚在这突然的刺激下，马上传出一阵揪心的疼痛后肿胀起来。
　　“啊呀！嘶……”
　　王振露出异常痛苦的表情，这么冷的天被菜刀划出这么大伤口，搁谁都不好受。
　　挂了彩的王振心里有些紧张，不是想着去找药，却拿来一大卷纸巾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后扔到马桶冲掉，又在自己脚上裹了厚厚一层，可脚背上的血像喷的一样，哪是这普通的纸巾所能敷住。
　　眼看纸巾被渗出的血液浸透成糊状，王振匆忙间把自己一件夏季的棉质衬衫拿出来剪掉一大块缠在脚上，盯了几分钟见总算是止了血，赶紧换上一双运动保暖鞋，又在厨房扫视了一下，确定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才舒了口气坐在床边，饭也不做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家里的们被打开了“
　　“唉老公你怎么坐起来了，不是跟你说了吗别乱动等我下班做饭，快躺着。”
　　有些事吧，只要冲破了自己的心理关隘，一切就都自然了。有了那第一次脱口而出的“老公”，慢慢的只有两人在的时候，就开始一直这么亲昵的叫着。
　　“没事老婆，我这不是还没做嘛，躺的久了起来舒展舒展筋骨。”
　　孙海燕急着给爱人做饭，也没注意王振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径自走进厨房麻利的拾掇起饭菜来。
　　王振看着爱人那忙碌的身影，心里说不出的满足，上的厅堂下得厨房，说的不正是自己的爱人么？可随即又想起了自己的臭脚，脸色又一阵阴晴不定。
　　“来，吃饭了！”
　　一会儿的功夫，孙海燕就张罗好了饭菜，盛好放在桌子上才招呼王振。
　　“哦！”
　　王振答应着起身，突然右腿猛地一沉“啊”的一声尖叫，吓了孙海燕一跳。
　　“怎么了老公，你腿怎么了？”
　　“没，没事，可能刚才活动的有些剧烈，休息一下就好了。”
　　王振忍着疼痛胡乱应付着，他的鞋刚好适脚，被裹着一层面料本来就挤得不行了，何况脚背还有那么深一道伤口。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看你，医生专门交代让你静养，没事要爬起来干嘛呢？坐着别动了，我把桌子移过来。”
　　孙海燕看着男友的表情有些僵硬，以为他还在为抢JIE的事耿耿于怀，便边吃饭边讲述自己工作上的趣事，希望能让他心情得到一些纾解，却似乎不太好使，王振一直躲避着她的眼神，不时在大腿上狠狠掐一把。
　　“怎么回事？是不是腿上也伤到骨头了？”孙海燕皱起眉头。
　　“哦，没有！这不冷么，加速血液循环！”不知道什么时候，王振学会了随口胡扯。
　　始终觉得眼前自己的这位小男人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孙海燕带着疑惑走进洗手间准备洗手后先去上班，那团沾满血迹的纸巾在王振的匆忙下，未被冲走，与马桶的底水混为一潭，红了一片。
　　“啊呀，老公这里怎么这么多血？”
　　听见孙海燕的惊叫，王振暗骂一声不妙，知道自己“作案”现场清理不够彻底，露出了马脚被发现了。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孙海燕的语气里已有生气责怪之意。
　　“真的没事，就是起来做饭的时候不小心被菜刀蹭了一下，问题不大。”
　　王振说着强忍疼痛站起身来，脚上传来一阵刺心之感，憋的脸上一片赤红。
　　但是多少，还是让孙海燕看出了他脚上的异常，她一把掀起王振的裤脚，蔓延的红肿已经到了脚跟上，殷红的鲜血渗了一大片。
　　“为什么？干嘛不告诉我？你还是把我当外人是吧。”
　　心疼、责难、失望的眼神交织，孙海燕感觉到一丝无奈和无力，把头转向一边忍住快要滑落的泪水，一脸幽怨的看着王振。
　　“上班还有时间，我带你去社区医院包扎一下！”
　　“不用了，不严重，你快去上班吧，等下我自己去买些创伤药就行了！”
　　“什么不用了，你到底要怎么样，等着发炎做手术吗？”
　　声音近乎于咆哮，孙海燕真的生气了，她心里的压力委实不小，却从来不向自己的男友透漏丝毫，这也是她这许多年来第一次冲王振发脾气，那种无力感越发的浓郁。
　　王振不想再在经济上拖累自己的爱人，身体的疼痛他可以忍受，可那心里的内疚却让他感到无所适从。
　　可是当他看到此时痛了心的孙海燕那落寞的神情，就知道自己错了，他的爱人想要的，只是两个人平安快乐的在一起。
　　扶着颤颤巍巍的王振走进治疗室，一番包扎后又不见了四百块大洋，医生再次叮嘱他伤口愈合前不要随意走动。
　　王振每次都刻意记着花去的开销，对医生的交代却不太当回事，他认为听医生的话，饭也不用吃了，会增加器官负担。
　　其实倒不是他太过世俗，也不是打算将来“还”这些费用，相比心里纯粹的爱情，那些根本微不足道。
　　这些数字只是王振激励自己上进的一种小动力之一，他还有一种类似于大男子主义的思想倾向：爱人的始终是爱人的，自己的，也永远是爱人的。这被王振理解为“男人的担当”。
　　这不仅是有些一分两家人的意味，而且相对于此刻落魄的王振来说，难免会产生‘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挫败感。
　　再次把王振送回家里，上班已经有些来不及，孙海燕仔细叮嘱后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便夺门而出。
　　这事多的人，还真是挺能折腾，写出来都像流水账一样。孙海燕方一出门，躺在床上的王振就爬起来坐在电脑前：
　　“圳川市综治办见义勇为申报条例……”
　　王振觉得心里不平衡，怎么也得找人把自己的医疗费用给报销了吧，查到电话便打了过去，仔细的问过之后，却有些郁闷。自己的行为倒是符合规定，可是没有派出所的认定，也没有目击证人的指正，无法证明。
　　爱情使人疯狂，也能让王振脸皮变厚。
　　王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带着那块自己制作的‘寻找目击证人’的牌子站在事发地点的，只是感觉周围来往人群眼里异样的目光，脸红脖子粗的忍着伤痛蹲了近三个小时，却无人问津。
　　甚至很多时候，他的面前会突然出现一个人，像是在观察一朵奇葩一样盯着他看，让他感到更加的尴尬。
　　“算了，该回去了，省的海燕知道了又要生气，唉……”
　　一声长叹，王振拖着右腿，还有……那颗受伤的心，一瘸一拐的走回家的方向。
　　这好人难做啊！ZHENG府支持鼓励好人好事，可真办起来，那繁琐的手续和证明却让人头疼，所谓的“见义勇为“对没有引起关注的个案仿佛只是一种摆设，这让王振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