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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医官容月 ...

  •   芊芊素手拿着一块浸透清水的净布,小心翼翼的擦干净伤口周边的血迹和尘土,小酒壶里的烈酒轻轻倒上去一点儿,翻开的皮肉已经不再流血,只微微渗出血丝,药粉轻轻的撒上,再扯出干净的棉布轻巧的缠绕两圈,打上一个结。容月抬手拭了拭额角的薄汗,长舒一口气,努力勾起嘴角,对着面前的偏将露出一个微笑,轻声说道:“好啦。”

      “多谢姑娘。”偏将微微点头说道。

      容月拎起来自己手边的小包,又挪到旁边一个士兵面前,柔声问道:“哪里受伤了?”

      看了看伤口,依旧是一套类似的处理,容月现在已经对这套流程颇为熟悉了。手脚麻利,再加上女孩子特有的细心温柔,容月脚步轻快的游走在伤兵聚集的帐篷里,好像一道轻柔的暖风拂面而过。

      之前从灵均出了帅帐,大军后方就隐隐传来喊杀声,容月怔忪了片刻,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就这么躲在帅帐袖手旁观,可又不能去前敌给大家添麻烦。灵机一动,想到自己和父亲学过一段医术,应该好歹能帮上点儿忙,容月就匆匆打听了军医的所在,准备去跟前打个下手。

      结果第一批送来的伤兵就让容月吓得几乎惊叫出声。整个帐篷充斥着血腥的味道,身边四周满目看去全是或鲜红或陈黯的血色,偶尔有支离破碎的皮肉和躯体,容月整个人傻在了当场。强自镇定心神,看着忙得脚不沾地团团转的军医,容月咬紧了牙关给自己打气:不能这么没出息,要镇定,这些士兵都是在为我们流血,我在怕什么?

      军医忙得心头火气,见容月傻站在当场,不由得喝了一声:“小姑娘你行不行?不行就回帐休息去吧。”

      容月一听这话,失了血色的樱唇微张着,深深得呼了几下气。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刺激了容月紧绷的神经,心中一个劲儿的默念着,不怕啊,要帮忙,容月,你是父亲的女儿,你是灵均未来的妻子,你不能丢父亲和灵均的脸。你是越国未来的皇后,振作起来,帮助你的士兵。慢慢的,容月的神经平复下来,脚步也能挪动了,踉跄了一下跟上军医的脚步,声音不大却足够坚定的说:“我可以。”

      军医瞥了她一眼,看着眼前这张失了血色的俏脸,原本一双笑眼,现在眼角泛着红,显得楚楚可怜,可是神情却没有了开始的慌张。军医嗯了一声,点了下头,默许了容月跟在身后。

      刚送进来的伤兵,军医都会去简单检查一下,给容月指出伤势比较轻的士兵让她帮忙简单处理伤口包扎一下,伤势更重的自有资深的大夫处理。就是这样,容月抖着手给第一个士兵包扎完,那个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着容月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不由得笑着说:“姑娘啊,我真的没那么疼,你别哭啊。”

      觉得自己丢了人的容月反而鼓起了勇气,贝齿紧咬着下唇,蹙着眉,努力稳定自己的双手,到后来越来越沉稳镇定,甚至能努力微笑着安抚受伤的士兵。一旁的军医偶尔得空看过来也是点头称赞,还算是个不错的小帮手。

      忙乱了大半个时辰,容月几乎没有注意到账外的喊杀声已经不知何时停下了。又多处理完几个伤兵,就听到账外有士兵喊道:“大帅到了!”

      越灵均依旧是全身铠甲,随着他进账的脚步,甲叶子哗楞楞的响着,更显威武不凡。还能动的伤病都挣扎着站了起来,容月着急的按住身边这个人,斥道:“躺好别动,你腿不能受力的。”

      “可是大帅来了……”那小兵还是挣扎着支起上半身。

      “大帅又不会怪罪你。”

      “不会是不会,可……”小兵还要说什么,越灵均已经开口说道:“有伤在身大家不要拘礼,不用起来。”

      容月满意的看到那小兵停止了站起来的尝试,起身迎上去好好看了看越灵均。不过一个时辰没见,好像感觉过了很久很久一样,容月心想,看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说法也不算夸张了。见越灵均白袍依旧净素,只多了些灰尘并没有染上血迹,容月放下了心,可还是开口问道:“大帅没有受伤吧。”

      “没有,本帅来看看受伤的军士。”灵均环视四周,看到虽然军兵各个带伤,轻重不一,但除去重伤不起的,其他士兵大都神情平静,士气不减,心下也是高兴,说道:“这是我们出兵北国第一战,在敌人偷袭之下,全歼敌军骑兵!各位的名字必都会写在越国的功劳簿上,得胜凯旋之日,论功行赏!”

      “而不幸故去的同袍,”灵均扭头看向账外蒙着草席的尸体,神色黯然,接口说道:“虽然不能葬回故土,但归国之后,本帅也会安排抚恤家眷,让他们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大帅,”有个年轻的小校站起身来,说道:“您别怪咱说话糙,咱们出身贫贱,当兵一是保家卫国,二也还是是养家糊口,咱心里早有客死异乡的准备。大帅能应承咱厚待家眷,咱也就能安心给大帅卖命!”

      越灵均脸色一整,说道:“出身贫贱怎么了,我越国军队论功行赏,不论出身贵贱!挣下军功,何止养家糊口,你们可以步步高升,光宗耀祖,甚至名留青史。”

      “天佑大越!”灵均接着说道,“本帅凯旋之日,便是尔等光耀门楣之日!”

      或站或坐的士兵,一时间轰然叫好,士气更震。灵均出账之时,顺手拉了一下容月的胳膊,容月看了看左右,刚才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便跟着灵均出了帐篷。

      帐篷外早已是星斗满天,明月高悬。为防敌军再次偷营,士兵点了火把,照的整个大营亮如白昼。灵均牵着容月走到帅帐边缘,找了一处安静的所在,远处能听到一阵阵风吹草叶的沙沙声和夜虫鸣叫的声音,大战过后,如此静谧更让人愈加珍惜。轻轻把容月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灵均用手抚着容月的后脑,放柔了声音问道:“丫头,吓到了没有?”

      怀里的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又使劲儿点了点。

      容月只觉得刚刚一晚上的惊吓担心,松懈下来全都变成了疲惫。此刻被灵均揽在怀里,第一次与除了父亲之外的男人如此靠近,虽然隔着厚厚的铠甲,容月也羞得闭了眼睛,通红发热的小脸贴着他冰冷的胸甲蹭了蹭,能感觉到因为灵均说话传递过来的震动,莫名的让人心安。

      灵均轻笑了一声,又问道:“打仗,也不像书里写的那么精彩吧。”

      容月哼了一声,使劲儿摇了摇头。

      灵均没有再说话,只把双臂收得更紧,一下下抚着她的后脑,像安慰受惊的孩子那样小心翼翼。清风朗月,草长虫鸣,影影焯焯的灯火下,一双璧人互相依偎着。

      良久,容月一使劲儿挣开灵均的手臂,低着头说道:“军医那边忙着呢,我再去看看。”

      越灵均觉得怀里一空,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过还是点头应了,正犹豫要不要再送她几步路,就听帅帐前面卢毅的声音传来:“大帅,打扫战场的军士俘虏了一个北国将官,说可能是越国人。您要不要看看?”

      “越国人?”越灵均一怔,越国和北国常年交战,很少有越国人会在北国定居,更别说投军了。这人许是有什么蹊跷,想到这儿灵均说道:“带到帅帐吧。容月你也过来。”

      “哦。”容月答应了一声也跟上灵均的脚步。

      等进了帅帐,容月一眼看到显然是被随便扔在地上的人。那人一身北国将官服饰,看脸上虽然留着一蓬北国人习惯的短髯,但仔细看五官的确还是越国人模样。年纪能有个四十来岁了,满脸的沧桑,眼角额头上的皱纹斧凿刀刻一样,容月忽然想起自己的父亲,想想秦修远也近不惑之年的岁数了,然而和这人不同,太傅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猛看上去还是一副青年公子模样呢。也不知道父亲和母亲被软禁在府中怎么样了,容月叹气,不过好在依父亲的脾气秉性,倒是应该不会和守卫有什么冲突。

      容月一晃神的功夫,越灵均已经问了卢毅几句话了,卢毅的意思是这人中了几处刀伤,不过都不在要害,所以虽然伤得不轻,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过好像还在发烧,问是不是叫军医来给看看,若是能问个话也是好的。

      “先弄醒问问,要是没用的话就不要浪费军医时间。”越灵均语气冰冷。

      容月看卢毅应了一声,转身拿了盆冷水就要泼下来,容月赶紧拦住了,说道:“本来就发烧你这么一泼,以后救不过来了怎么办?”

      卢毅一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道:“死就死了吧,反正不是那老兵拖他回来他也就死了。”

      容月无奈,只好说道:“我看看吧。”说着把随身的小包摊开了,拿出个小剪子,三下两下把那人身上伤口附近的衣服都剪开,快手快脚的简单包扎了一下。越灵均两手环抱,站在旁边看着她对着个半死不活的人上下其手,眉梢越挑越高,一双凤眼微微眯起来,站在他身后的卢毅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咳咳,秦姑娘,你看看能不能把他弄醒,弄醒就行了。”卢毅觉得自己必须要说话了,要不然一会儿殿下身边都要结冰了。

      容月一边忙活着一边抽空歪头白了卢毅一眼,容月这没当几个时辰的军医助手,别的没什么体会,倒是满心都是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要治就好好治,哪儿有治一半儿的道理?卢毅一缩脖子,偷眼看了一眼越灵均,心道,殿下我尽力了。不露声息的后退了几步,默默的缩在越灵均身后,卢毅觉得自己虽然一颗忠心卖给了殿下,但以后还是干好羽林卫的本职工作就好了。

      “哎,醒了!”又过了盏茶时间,容月突然高兴的说道。

      那北国将官猛地睁开眼睛,目光从身边蹲着的容月身上一晃而过,便直直的盯住面前傲然而立的越灵均,两眼瞳孔忽的一缩,撑起半边身子对着灵均问道:“你可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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