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世·皇子与谋士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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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英，快备火炉！啊对了，再叫人煮一壶热茶来！”萧景琰一进屋才想起，自己刚刚才叫战英把火炉灭了，现在屋里屋外竟是一个温度，于是忙忙地吩咐道。
眼角余光瞥到梅长苏正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深邃明净的眼眸里透露出自己万分熟悉的那般平静得过分的神情，心下不由得一沉。
小殊的眼神越沉静，越表明他对事情已经有了某些看法。
可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时光倒流，重活一世，他怎能容忍自己像以往那般怠慢小殊？
可又不能再叫他起疑了……这简直是万般棘手。
他突然特别能理解小殊从前千方百计掩盖事实不让自己知道，该有多么艰辛了！
系统：不不，靖靖你想多了，梅长苏瞒你比你瞒梅长苏容易多了……
萧景琰只得按捺下自己的心情，表现出一副淡然的样子，手上却是忙不迭地招呼起来。
先是从里屋又取了两张毛毯来盖在榻上，然后接过战英抱来的火炉放在梅长苏面前，再是起身将门窗都细细地关严，一趟下来，连黎纲看他的表情都有些瞠目结舌。
萧景琰连忙放下自己搭在窗檐上的手，不自在地理了理袖口，清咳两声，道：“哦，近日天气突变，我受了些风寒……”
“殿下生病了？”不等他说完，梅长苏便蹙着眉头问道：“殿下刚才所说昨日头痛也是这个原因？”
梅长苏黑漆漆的眼眸看过来，那里面虽仍有怀疑和疑惑，却被毫不掩饰的担心和关怀占据了大半。
萧景琰突然发现，原来小殊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眸，竟是这般的好看，那如玉如墨的眼眸里满满当当的，映的全是自己一人的身影。
自己以前竟未发现……
他心头一暖，忙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妨事的，太医看过了，只是小病。”说到这里，再看看对方那担心的样子，忽然心头冒出一计，忙接着道：“说是只要这两日注意保暖就可。”说罢，他坐到梅长苏对面，捡了张厚厚的毛毯装模作样地披在肩上，拾起另一张递了过去。
“苏先生，这天气奇寒，还是披上的好。”说着，眼神示意了下手中的毛毯。
梅长苏定定地看了萧景琰半晌，终于倾身接过了毛毯盖在腿上。
战英进来倒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难以置信的场景——他家主子居然比苏先生裹得还严，这可真是奇了！再一看，那苏先生也是以毯覆腿，双手烤着火炉，难道说这是苏先生教殿下平心静气、凝神屏息的新方法？
他提着茶壶给几人一一倒了茶，定睛一瞅，果然见他家主子的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心下对主子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不愧是殿下，意志力非常人能比！
他自顾点了点头，放下茶壶，匆匆退了出去，心下决定等回家后就像殿下学习，多铺几床毯子，裹得严一些，嗯。
梅长苏待战英走后，才开口道：“虽说殿下今日身体不适，苏某本不应该前来相扰，可是此事实在紧急，苏某不得不过来与殿下商讨。”
萧景琰紧了紧身上的毛毯，点头道：“无妨，苏先生尽管说便是。”
他心内却是一阵思索。他已经大概猜出，他所到之时应是卫峥被困之时，那小殊来找自己说的也必然是这件事情了。
果然见梅长苏说道：“卫峥被囚，想必昨日殿下已从皇帝陛下那里听闻，殿下就没有什么想法么？”
萧景琰：“啊……想法那自然是有的——苏先生又有什么想法？”
梅长苏眯起了眼眸，眼角微挑：“殿下问苏某的想法……”他尾音拖长，显得别有意味：“卫峥将军虽是赤焰旧人，苏某曾经也颇为景仰将军的风采，可毕竟与苏某无涉，与今日的殿下无涉，更与朝局无涉，苏某又能有什么想法呢？”
他末尾的问句似含着温润的笑意，可仔细听来，又似尖刻的诘问。
萧景琰心内一凛。
只听梅长苏又道：“若真的说想法，我是殿下的谋士，殿下无论做出什么抉择，苏某的想法，都不过是为殿下筹谋到最完善的地步，仅此而已。”他用木棍拨了拨火炉里的炭火，火炉烧得更旺了些。
萧景琰额头上又浸出了一层汗。
小殊这是在试探他……
萧景琰挑了挑眉，然而眉峰上的一滴汗水恰巧因这一动作抖动了一下，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啪嗒”一下打在火炉中的木炭上，火势“嗞”地一下翻腾得更高了。
萧景琰：……
梅长苏：……
黎纲：……
“咳咳。”他赶忙咳嗽一阵，掩饰住尴尬，然后道：“既然苏先生如此说了，那定是已经猜测到我会作何选择了。”他顿了顿，摆出一副坚定的脸色道：“我要救卫峥。”
梅长苏的神色微不可见地一变，眉头终于松了下来，眼底却是更加深不可测了：“我刚才所说的抉择，可并不包括这一条。”
萧景琰挑唇一笑：“苏先生这是出尔反尔了？”
他饶是不信，自己都已经按照小殊的猜测说出了想法，小殊还能再怀疑自己？
“苏某并非是有意反悔，只是殿下想过没有，殿下这么多年所受的委屈和打压，难道不正是因为赤焰旧案么？若殿下去向皇帝陛下求情，陛下定会再度迁怒于殿下，而殿下若是因为一时冲动，出面闯进悬镜司的大牢，等待殿下的又会是什么？”梅长苏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夏江难道会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殿下将人劫走么？他定会布置好一切，就等着殿下自投罗网，然后再将殿下劫卫峥的证据呈给咱们那位皇帝，那个时候，受牵连打压的又岂止殿下一人！”
萧景琰被这番话说得有些沉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这些利害关系，甚至比梅长苏更加清楚，因为一切的因果，一切的结局早已在他的人生中上演过一遍了。
此时此刻让他震撼沉思的不是这个，而是梅长苏的这席话——这番他已经听了第二遍的话。
如今经历过千般惊涛与骇浪的他，再听这番话，心内竟是无限的感慨。
小殊他当年，到底是用何种心情，对自己说出这番话的呢？
最该痛苦最该烦恼的，分明是他自己，不是么。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赤羽营中，小殊和卫峥是何等的默契，何等的肝胆相照！然而今天，他却压下了所有的痛心和懊恼，强撑着病体，向自己这个倔到死的大水牛语重心长！
萧景琰猛地抬头，一眼望向对方那分明隐忍着万千波澜的眼眸，那双墨玉一般的眸子恍惚看去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同，然而他就是知道，那里面定然掩藏着百倍于他的沉重。
可恨当时自己竟是个睁眼瞎，全然看不到这些，反被误解和怒火蒙蔽了双眼，做出了那样伤他的心的举动……
萧景琰只觉心上仿佛压了一块巨石一般，让他就快喘不过气来。他埋在毛毯里的一双拳紧紧地握着，指甲掐进手心里。
“殿下！”梅长苏见靖王久久的不言语，心下一沉，不由得出声唤道。
萧景琰霍地站起身，毛毯随着他的动作抖动了两下，掀起一阵轻风，更煽旺了炉火：“苏先生不必多说了！先生之意，我都已经明白了。”
梅长苏见他站起，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扶着黎纲伸过来的手，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直直地望着对方：“那么殿下到底要作何选择？”
“我……”他咬了咬下唇，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去扶小殊的手，心下思量了几番，终是沉声道：“我知先生所言，全是为我打算。先生放心，我绝不会辜负先生好意，定不会轻举妄动的！”
梅长苏半眯着眼眸，问道：“殿下之意，还是要救？”
萧景琰：“没错。”
他既已知道了事情的走向和结局，当然要救，也只有这么作答才能让小殊不起疑心。只不过这次，他绝不会让小殊再费一点心神了！
梅长苏还想说什么，却是有些急火攻心，导致气息不稳，刚一张口，凉气呛进肺里，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萧景琰脸色一变，再顾不得许多，慌忙倒了杯茶水递到梅长苏面前，焦急道：“小……苏先生你怎么样了？”又忍不住转过头对黎纲怒喝道：“你们家主子难道又病重了吗？你竟不知劝着他，反倒跟他一起过来！”
梅长苏没有接过茶杯，反而摆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巾帕掩住嘴，又咳了一阵才好一些。
“不怪黎纲，是我自己硬要过来。”他把巾帕重又放回袖中，喘了一口气，道：“苏某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这回轮到萧景琰气急：“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跟我说并无大碍？”他心里一阵酸涩苦味，然而看到对方经了这番咳嗽涨得通红的脸色和苍白的薄唇，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情绪，放软了语气：“我知道苏先生是担心我一时冲动，叫人抓了把柄。可景琰也请苏先生放心，我绝不会做出鲁莽之事的，还请苏先生信任于我！”
他看梅长苏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忙又道：“无论我有什么想法，想做什么，都会亲自到府上告诉先生知道，绝不会偷偷瞒着先生的！先生今日还请从密道中回府，好生休养才是！”
梅长苏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终于轻叹一声：“罢了，靖王殿下想做什么，苏某尽力谋划便是。黎纲，我们走吧。”
他转身走向密室，打开门的瞬间，却回过头，道：“殿下身上披的那件毛毯还请脱了吧，捂得满头大汗并不有利于病体恢复。”说完，他抿唇一笑，关上了密室的门。
萧景琰一怔，这才感到满身大汗，忙嫌弃地把那毛毯远远地一撂，扬起了一地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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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中，梅长苏对黎纲道：“叫人打听打听靖王殿下近日到底有无生病，若是有，便叫晏大夫配一副药送过去，若是没有……”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黎纲看着自家宗主那高深莫测的侧脸，疑惑不解地道：“若是没有，又怎样呢？”
梅长苏眯了眯眼眸，似是在回应他，又似是在喃喃自语：“那可就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第3章 第一世·皇子与谋士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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