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护花神技》薇以柔止

168、千蝶楼

　　从树顶飘落的花瓣疾速下坠，楚岳涵怔然不动。

　　和王突然将她往怀中拉了一下，花瓣却依旧贴在她眼角。

　　楚岳涵登觉一阵火烧般疼痛，全身痉挛，捂着眼角捂了许久才镇定下来。

　　和王将她的手拉下来，只见右眼角上一片红色瘢痕，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煞是诡异，又有几分艳美。

　　更奇怪的是印在她脸上的不是一片花瓣，却像一只蝴蝶，一只合着翅膀的凤蝶。

　　和王虽精于岐黄之术，对魔灵之伤却束手无策。

　　白天，楚岳涵披上斗篷，将半边脸遮住，和王带着她四下去寻医馆。

　　看过的人皆摇头，说不知是何伤，更无治法。

　　奔走了大半天毫无效果，楚岳涵心下害怕，居然抽抽搭搭哭起来。

　　和王大觉心疼，柔声安慰道：“昔者武帝小女寿阳公主，睡卧梅花树下，有梅花落其面，数日不褪，宫人皆效仿，谓之‘梅花妆’！兴许你眼角的蝴蝶也非魔气所造，而是仙气赐予，瞧着倒也漂亮别致，说不定有一日，也会成为众人争相效仿的‘彩蝶妆’！”

　　明知他是在哄自己，也禁不住破涕为笑。

　　和王抬手擦去她的眼泪，笑道：“那边有卖核桃的，我去买一些！”

　　只是走开一会儿，楚岳涵却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了几日前出现的那名黑衣男子北宸羽。

　　他面容俊秀，神色却很冰冷，盯着她的眼角看了一会儿，淡淡道：“你还是被他烙印了么？”

　　“被谁？什么烙印？”楚岳涵瞪着他茫然不解。

　　北宸羽见和王买好核桃，正要折回来，又道：“别让千蝶楼的人发现你！”说罢匆匆而去。

　　楚岳涵欲追上去问个明白，他却已经消失不见。

　　“千蝶楼？”和王听了这个名字，面色暗变。

　　楚岳涵狐疑道：“你知道这地方？”

　　“略有耳闻！”和王低眉，思忖道：“我少时精研书画，听说过一种旷世绝学，名为‘蝶画’。这种‘蝶画’听说是由前朝滕王李元婴所创，每一幅皆是用上千只不同种类的蝴蝶粘绘而成。有传言滕王曾建造过一座‘千蝶楼’，有十余层高，每层遍植奇花异卉，用以养蝶。”

　　若真如此，寻找千蝶楼也并非毫无头绪。

　　哪里香气最浓，哪里花就种的最多。

　　两人拉着手穿过几条街巷，来到花市。

　　毕竟是人群密集之地，花虽多，蝴蝶却少。

　　寻了一会儿，果见有大家的家奴装了两车花要运走，付账的漂亮丫鬟对卖花老汉道：“千姑娘要蓝曼陀罗和白虞美人，可别忘了，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取。”

　　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跟在那丫鬟后面，出了花市，从悄无人声的“鬼间里”穿过，再路过一大片桑园，便有一座占地百亩的高楼远远伫立。

　　楚岳涵拉住和王躲在桑林中，喃喃道：“这个地方可真隐蔽，也不知道此间的主人究竟是神鬼妖魔还是凡人？”

　　和王思忖道：“我倒觉得很有可能是凡人！”

　　“嗯，为何？”

　　“刚才那几个买花奴看起来都像是凡人，瞧起来神色也很寻常。你想想看，若是给妖魔做奴婢的，他们脸上会不会时长带着小心翼翼的表情？”

　　听起来倒是颇有道理，楚岳涵点点头，眼见天边霞光耀眼，再过一时半刻天便要黑了，遂道：“不管怎样，等天黑了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可是那人说过要你远离千蝶楼……”和王颇感犹豫，心下却也禁不住猜测，“彩蝶骨”是否就在这千蝶楼中。

　　“你也说了，此间的主人很有可能只是个凡人，神鬼妖魔不敢说，对付凡人我还是有一些能耐。”楚岳涵羽睫眨了几眨，仰头道：“只是你一个人等在这里，要小心一些！”

　　不想和王却摇头道：“不，我跟你一起去，那千蝶楼里面只怕另有玄机，虽然我不懂武功，但也未必会拖你后腿。”

　　夜晚华灯初上，两人便悄悄飞上围墙，朝里张望。

　　那朱红的高楼最底层是个巨大的回字形院落，层层叠加，每一层的花园都罩着雪丝蛛网，蝴蝶一碰到蛛网便会黏在上面。

　　楚岳涵拉着和王正欲跳下去，却被他阻止，“别跳，下面有机关！果不出所料，整个千蝶楼的设计中蕴藏着一种极其繁复的机关阵法，名字唤作‘千障峰’，看起来是路的地方不是暗箭即是毒针，真正能走的路只有一条，也不易被守卫发觉。你轻功好，只要够快，大概可以一试。”

　　说着又将方位指给她，“第一步走墙角那株梅花树下，第二步走离梅花树不足三丈的望月亭，第三步在湖上的木桥中央，第四步走湖中沙洲芍药花圃边立的白石，第五步在湖对岸最大的垂柳上……”

　　楚岳涵看着他一阵发怔，和王遂笑道：“关于千蝶楼的记载中正好也有这些，不过是否属实便不得而知了，毕竟我也不曾亲眼见过。”

　　梅花树、望月亭、木拱桥，前三步走的很快。

　　只是自木桥往沙洲上飞时，和王又叮嘱道：“最好别碰到水！”

　　原本想登萍渡水的楚岳涵只好换了“梯云纵”轻功，右足在左足上一踏，借力又跃出两丈，踏在白石上，仰头一看，岸边果然有一株垂柳长得甚为繁茂，枝条沉沉漫入水中。

　　飞近岸边时，楚岳涵伸手拉住数条柳枝，两人便在柳树中央落脚。

　　和王拂开眼前柳帘，又朝院子里望了望，眼前两个院子，皆是假山石林立，仔细推敲一番道：“左院遵九九阴阳之数，逢九为出路，右院遵天干地支，逢十二为出路，两院皆有路通往内院。我们现在的距离虽然离左院较近，只是右院的路不似左院曲折，不如我们走右院。”
　　自柳树上跳下来，快速穿过长廊进入右手边的院子。

　　暗夜中的假山园悄无人声，只有月光洒下来，照着似蛛网一般纠缠不清的路径，看的人心里发毛。

　　不过和王很镇定，一边走一边暗自计算方位。

　　“这个石阵叫做‘小千障峰’，其实就是一个迷林，走起来费些时间，不要急，我们很快就出去了！”

　　楚岳涵不禁侧头看向他，这是那个整天只会弹琴吹笛的和王殿下么？怔了半晌，喃喃道：“机关玄阵你也懂？”

　　“所有的机关玄阵皆是从阴阳数术演化而来，只要懂得推算，便也如寻常的路一般——”

　　话音落，已走出石阵，然则面前出现厚厚的一堵墙。

　　“呃，没路了，这下如何是好？”楚岳涵颇感紧张，机关玄阵她一窍不通，一路走来皆凭和王的智慧，若他计算错误，岂不是要困在此间？

　　不想和王却道：“如果计算没有出错，这里应该就是出路！”说罢抬手去碰墙壁。

　　瞬息之间，二人竟牵着手穿墙而过。

　　“果然，是道虚墙！”

　　转过身，已进了内院。

　　内院四处繁花竟开，入夜还有蝴蝶未歇，正扑闪着翅膀四处飞舞。

　　躲在一株花树后，和王低声道：“这里应该没有机关了，有的话也是上面的雪丝蛛网，因为是透明的，白天几乎看不见，现在倒是能看到一些痕迹。”说罢自去瞧那些密织成网的透明雪丝，将整个院落都覆盖了，末端从围墙连到了屋檐下，毫不破绽。

　　屋子的门窗都开着，偶尔有几只蝴蝶飞进飞出。

　　“那屋中会是什么人呢？”和王低眉沉思，“真的只是一个沉湎于‘蝶画’之技的寻常人么？”
　　身侧楚岳涵轻摇他的手，“我们悄悄走过去，看看屋里是什么人！”说罢便要走出去。

　　“不可！”和王拉住她小声制止，“你知不知道蝴蝶感觉到人的气息，翅膀扇动就会快上许多，而这屋中之人，养蝶日久，自然也能觉察到异样。惊动了蝴蝶，就等于惊动了屋中人，到时候就防不胜防，只怕我们要另想法子才行。”

　　这都想的到！

　　楚岳涵不禁拜服，仰头道：“殿下，你还能再可爱点么？”

　　和王：“……”

　　虽被赞可爱的是自己，和王却觉得她此刻的模样才是可爱，不禁抬手摸摸她的小脸，想了想又低头轻吻在她额上。

　　“我去将他引出来，你见机行事！”

　　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楚岳涵心间悸动尚未过去，他已经走出去。

　　许多栖息在花丛间的蝴蝶又飞了出来，越往前走蝴蝶越多。

　　屋中人始终蛰伏未出，楚岳涵皱着眉，直到听到有声息传出来。

　　那是女子低婉的呻·吟声，带着丝丝痛楚之意，却又有些说不出的甜腻，时断时续，时轻时浅，然则颇有规律。

　　和王站住脚不再向前走，这声音太容易令人想象到一些旖旎之事。

　　可什么人会在欢好之时，将门窗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