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十九、夙愿得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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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宫门，就被环儿和菱晴围住。然后便是‘礼物收下了么？’‘小姐还好吧？’之类的问句劈头盖脸的涌上来，害我不得不几次放大音量说话。
“听我说……”数分钟之后，她们两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那件礼物，皇后已经收下了……”还没等我说完，两人就一齐将我拥住，高兴的欢呼了起来。
“咳咳……”被她们抱着得我几乎快喘不过气来了，“你们……”
“看来，让你做到了。”一个我很熟悉的声音传来。不错，一定又是某人。
我挣开环儿和菱晴的怀抱，转过身去。那痞子正站一边冲我笑着。
“谢谢你了。”我走过去道，“虽然跟你已经说过很多句谢谢了，可是，目前好像找不到更合适的话来表达我的感谢。”
他正待跟我说什么，却听一边的阴影处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公子，该去了……”
闻言，见他眉头一紧，略一踌躇，便应道：“我知道。”然后转过来冲我潇洒一笑道：“我要走了。”
“恩……”我也冲他笑道，“我也还有事呢。”
“那好，娘子下回若是再想我，不妨再去东临茶馆。”走远了的他突然道，“你夫君我可是天天盼你来哦。”
还是那副死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顾小姐。”菱晴突然来到我身边道，“方才就一直想问你，你怎么会提前出来了呢？不是说要等宴会结束之后，才能出来的么？”
哎呀，她不提我差一些就忘记了，我是来接哥哥早些出狱的。
“菱晴。”我对她道，“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去监牢接哥哥出来呢。”
“监牢放人不是一向都在午后么？”菱晴疑惑的看着我道。
“个中缘由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的。”我只得道，“总之你先回去吧，别让韩姐姐等信等得心急了。”
“说得也是。”菱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然后她慢慢远去，消失于夜色中了。
“环儿。”我唤道。
“是。”环儿走到我身边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快先回去，让管家把少爷的马还有上朝的衣服都拿到监牢外来。”我对环儿道。
“到监牢外么？环儿知道了。”环儿应了一声，也慢慢远去了。
握紧了手中的令牌，我忐忑的走在去监牢的路上，方才在皇宫中紧张到无暇去想的问题一个个的冒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个哥哥在监牢里反省得怎样了？他能够明白我的苦心么？他能够接受我这个既是妹妹又不是妹妹的人么？
事到如今，只能够寄希望时间了。
“站住！什么人？”还没靠近监牢，便听身边一声断喝，将我吓了一跳。偏过头来，看见一个身着铠甲的的士兵拿着个像是长矛的冷兵器对着我。
“我是奉命令来放人的。”我对他解释道，“你们监牢的牢头呢？我要找他。”
“你？”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傲慢的道，“我们牢头不在。”
不在？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么！于是我放大声音威胁他道：“你最好快些带我去见你们牢头，不然一会可有你好果子吃的。”说着就要往前闯。
“这位姑娘……”他一面挡住前边的路不让我过去，一面对我解释道，“我们牢头是真的不在，今天皇后大宴，牢头也去送礼了。”
牢头也去送礼了？这下要怎么办？若是哥哥赶不上上朝的时间，不是又要被那帮大臣落井下石么？
“那边在喧哗什么？”突然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遥遥传来。
那个士兵一听，便立刻恭敬的答道：“这里有位姑娘要见牢头，我怎么劝她都不肯回去。”
“这个时辰要见牢头？”说话的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后便听那人道，“你带她过来吧。”
“是。”士兵应道，然后便对我说：“跟着我走。”我点了点头，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士兵将我带到了监牢中的一间小隔间中。我一眼就瞧见木制的桌子摇摇欲坠，桌子上堆着满满的册子。
这应该是牢头的房间了。此刻却有一个手拿佩剑的人站在里面，背对着我。
“人带到了。”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十分厉害，刚才还对我横眉竖眼的士兵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下。
“咳……咳……”那人咳嗽了一下，然后道，“去将你们这里的班头叫来。”
“是。”士兵忙应声下去了，室内就剩下我跟那人。
“你……”过了一会也不见那人开口，只好由我问道，“你是什么人啊？”
“我？”那人轻笑一声之后，却又咳嗽了起来，见他咳得辛苦，我便问道，“你没事吧？咳得那么厉害？没去瞧大夫么？”
“这病若是能瞧好，早就好了。”这才发现他的声音清冷的有些微微的刺骨。
“你第一个问题还没回答我呢。”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我？”他缓缓转过来了，对我道，“跟你一样，都是来探监的人。”
清眉秀目，沉静的脸上瞧不出一丝情感的变化。宛若那出尘而不染淤泥的莲花，又宛若那开放时才传来淡淡的幽香的兰花。比之哥哥更有一份孤傲，比之痞子更有一份正气凛然。古书上说，屈原以香草美人自喻，而我眼前这个男子，绝对担得起这样的赞赏。瞧着他，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这话的真意。
不过，这样漂亮的一张脸竟然落到了一个男子的身上，当真是可惜了。
“你错了。”虽然面前是个美男，但是我也没有忘记我自己来的目的，“我是奉命放人出去的。”
“你要放人？”他的眉尖蹙了起来，然后道，“那是明日午后的事情了。”
“你又错。”我笑了笑道，“我现在就要他放人。”
“哦？”他有些好奇道，“却不知姑娘要怎么做……”还没等他问完，就听见门外有人道，“小的是今日当班的班头，等候上差吩咐。”
上差？我看着他，然后问道，“他为什么喊你上差？”
他又轻笑了一下，我感觉到我的心脏似乎漏过了几秒，清冷的声音响起，“不过是吃皇粮的罢了。”
真的只是这么简单么？能够令在这里守侯的官兵如此敬畏的人，应该不会是普通人吧。我开始细细的看起他身上的装饰了，可惜他一身黑衣，什么都看不出来，全身唯一的亮点就是手上的那把佩剑。
“你不会是……”看着那佩剑，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他的职业，“不会是皇宫里的侍卫吧？”
他先是一怔，然后冲我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姑娘冰雪聪明。”
该死！我的心跳怎么又不争气的漏过了几秒？不敢再去瞧他了，只得问门外的那位班头道：“你们牢头当真不在么？”
“姑娘是……”班头未料得里面有两个人，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们牢头确实是送礼去了……”
“那这里你可以做主么？”我问道，“我要带人走。”
“这……”班头犹豫了一下，才道，“小人实在是为难得紧，万一牢头他回来查问……”
“若是有这个令箭呢？”我从怀里掏出皇后给我的那块牌子，走到门口去放在他面前道，“你放不放人？”
“这……”那班头道，“可是小人没有牢房的钥匙，就算是要放人也无能为力啊。”
一直不默默听着我们对话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到我身边来了，并且还用他那清冷的声音问道，“你手里的，可是皇上身上的随身带着的令牌？”
“不错。”我对他道。
“既然是皇上的命令……”他很轻松的说道，“那放人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可是……上差，这……”班头为难的道。
“诤……”他的剑突然出鞘，架在了那班头的脖子上。随后他一字一句道：“我只说一遍，快去放人。”
“是是是……”班头应声的时候几乎都快哭出来了，随即就颤颤的从地上站了起来，马上跑了出去，看那班头害怕样子还真是好笑。可是没跑出多远，却又折回来了。
“又怎么了？”我问道，“难道你还不想放人么？”
“不，不……”班头急忙摆手道，“小人只是不知道要放哪个犯人……”
“就是关在最里面那间牢房的顾敛尘，顾御史。”我对他道，“快去。”
“是是是……”班头不忙不迭的出去了。
“姑娘是来救顾大人？”他清冷的声音响起，“却不知姑娘跟顾大人怎么称呼呢？”
“正是家兄。”我对他道，“方才的事情多谢你了，若不是你……”
“顾小姐不必言谢……”他马上道。“咳……咳……”或者是说得太快了，他又开始咳嗽，然后对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若没有顾小姐的令牌，那班头也是断然不敢放人的。”
是啊，若非没有皇后出言提点，或者哥哥又要遭殃了。
“对了，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呢？”我问道。
“我……”他刚要回答我，却听见监牢外三更天的锣声传来。只听他暗道一声“糟糕！”然后便对我道，“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着便跑了出去。
喂……，就这样把我一个扔在这个又冷又阴暗的破房子里么？我也要出去啊。
正在我走出房间的时候，班头却带着一个人走了过来，我定睛一看，是哥哥！
虽然几日的牢狱之灾令他又清瘦了不少，但是他整个人看上去仍然是那么风神散朗。看起来，情况应该没有我之前想象的那么糟糕才对。
他看了一眼我，一语不发，然后向门口走去。或者是因为在牢里呆久了，他的脚步看上去有些虚浮，我急忙走上去扶住他。
“谢谢。”他哑着嗓子对我道。
“哥……”我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先努力的帮他走出这牢房。
终于，我们站到了监牢外月光倾泻的道路上，我左右张望了一下，环儿还没来。
“辛苦你了。”他对我道，“救我出来。”
“怎么会呢。”我对他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随后，他用只有我一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道，“对不起……”
恩？我一怔，猛得抬起头看他，却见他望着我的眼神里充满着歉意。
他终于，终于明白了么？明白了自己的错了么？看来我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
“小姐？”耳里听见环儿的喊声，我知道他们已经来了。“哥哥，皇上让你今早要上朝。”我笑着对哥哥道。
“是么？”他已经恢复了之前我见到的哥哥的样子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三更了。”我回答得无比高兴。
“怎么不早说呢？”他看着我严肃道，“快要来不急了，我的马牵来了么？”
“是，都给你准备好了。”我对他道。环儿这时也到了，拿过朝服来，忙着给哥哥更衣。“少爷，里面的衣服就先将就下，下朝回来再换好了。”环儿道。
我在一边帮忙扶着哥哥，瞧见远处慢慢驶来了辆马车，车前挂着两盏红灯笼，剩下的就看不真切了。
“那是什么……”我随口问道。
“那是韩家的马车。”环儿看了一眼然后对哥哥道，“少爷，应该是韩小姐来了。”
韩小姐？我又想起了那个在韩府匆匆一瞥的剪影。“哥哥，我们过去吧？”我试探着问道，“你一定有话要对韩姐姐说的，对不对？”
就在我想扶着他过去的时候，却听他道：“算了。”
算了？真不懂他，明明就很喜欢韩姐姐，为什么这个时候不去见她呢？我看着他问道：“你不想见韩姐姐么？”
“不必了。”他望着远远的那辆马车对道，“我要上朝去了。”然后便骑上了管家牵来的马，对我吩咐道，“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然后又绝尘而去。
难道这就是诗里描写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么？没办法，哥哥不过去，我只好替他过去了。
我走到马车前，却见菱晴站在马车外面，马车的窗上的竹帘半卷着，透过那窗看进去，却只看到了一双盈满关切的丹凤美目。
“我哥哥他……”我对着马车道。
“是上朝去了吧？”一个娴静的声音传来。我点了点头，不敢亲口跟她讲这话。
“颜儿你忙了这么多天，早些回去吧。”她放下的帘子，对菱晴道，“我们也回去了。”
菱晴跟我和环儿告辞之后，便赶着马车掉头回去了。
望着马车慢慢远去的背影，我知道，终于能够长长的舒一口气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十九、夙愿得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