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翻译]承诺 The Promise》霁随心

52、第16章 清白（1）

　　拂晓时分，地处偏僻的一栋小木屋里，一个黑发的年轻人独自坐在厨房里。他的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凉掉了的咖啡，双眼茫然地望向前方，指尖在粗糙的木头表面无意识地画着图案。
　　就在几天前，他第一次被一大群傲罗带去魔法部。不过，在那之后，情况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见到了哈利，前天晚上还能够与他的小教子说话。他和莱姆斯也谈过，推心置腹地那种谈。还有那么多事情要说，要解释。他会有这个机会吗？还是说，命运赐予他的仁慈就只有这么短暂，就要让他去与恶魔相伴。
　　这一次他平静多了。还不够平静，但比之前平静得多。首先，他知道他会遭遇什么。他知道，会有很多人，他们那侮辱和憎恨的表情再不会动摇他半分。他觉得更有力量。他的朋友回来了，真的回来了。他获得了原谅。而且，他还有哈利。
　　内心的某些东西告诉他，这就够了。和哈利在一起的那几个月。和莱姆斯在一起的短短两周。这比他在阿兹卡班冰冷的牢房里所能期望的，甚至能想象到的，已好上太多。也许，他已经多得了。
　　另外的一些东西则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这远远不够。
　　他一直时刻准备着战斗。他的整个人生都是如此。但这次的敌人掌握着所有的王牌。他没什么东西可以作为赌注。他只有他自己，以及真相，可那还不够。现在，他的命运被握在别人的手里。这不是西里斯所喜欢的情况。
　　天空从暗紫变成淡粉，最后变成了火红的橙色。这一天，将决定他的命运。西里斯很平静。在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小男孩在尖叫，但这并没有搅乱表面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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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罗来了，但这一次，西里斯已熟悉了流程。被绑着依旧令人不适，他永远不可能习惯这个，但他毫不皱眉地接受了。他可以做得更好。
　　莱姆斯担心地看着他，但他们一句话也没说。就目前而言，该说的都说过了。他只露出了一个飞闪而过的表情。嘴角微微翘起，双唇紧闭，眼睛稍稍眯起。但西里斯知道，莱姆斯能理解。有些事情不需要言语。
　　他们抓着他走了出去，这一次，是走到了阳光之下。寒冷的一天，燃烧的蓝色天空。几乎使人目眩。冷得似乎要将肺部结霜的空气。脚下咯吱作响的草。然而，这些转瞬即逝，他紧接着就被一股拖力拖着，一阵挤压过后，他被吐到了几百英里以外的另一片天空下。
　　阴云预示着就要下雨了，但西里斯降落在的这条街道仍然是干的。空气中已经有了暴风雨的味道。一时间，他觉得自己的耳朵里响起了雷声。闪电在他的眼睛里闪烁。
　　然而，风暴并不在天上，而是在地上。他觉得观众比上次要少，但还是有那么多面目模糊的人发出噪杂的声音。这一次，西里斯高昂着头。他不会再俯首弯腰，永远不会，再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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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那个房间，还是那零星的家具。暴风雨的铅灰色光芒从天花板的小窗户上透进来。这像是一间牢房，却还不是牢房。只有他的双手戴着镣铐。
　　阿不思在那里。他语气平静，但那淡淡的忧伤告诉西里斯，这平静不过是谎言，是个面具。暴风雨已经来了。阿不思知道这一点，不确定自己能否信守诺言。有那么一会儿，西里斯很好奇，阿不思在隐瞒什么。他那永远平静的外表下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痛苦、歉疚和悲伤？
　　接着，门被猛地打开，莱姆斯·卢平如风暴般闯了进来。虽然狼人一身得体的穿着打扮，但他看上去还是显得衣冠不整。他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在跑步。他看上去就像害怕迟到一样，可西里斯不知道那是为什么。毕竟，莱姆斯一向准时。
　　仿佛是脚步被挡住了，他仍然站在那儿，一只手放在半掩着的门上。透过他身后的缝隙，西里斯可以在火炬光线的的背景下看到傲罗的两个肩膀和一条腿。空气中的紧张气氛突然变得明显起来，而阿不思总是比别人看得更多也懂得更多，他在审判开始之前为自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当门在他身后关上，屋子里剩下一片刺耳的寂静。莱姆斯只需要三步就穿过房间，把他揽进了怀中。他那姜黄色头发的朋友把脸埋在西里斯的肩膀上，呼吸急促。西里斯用双臂搂住了这个比他要矮的男人。他的手用舒缓的节奏轻抚着他的背，这是全世界的人们都会用的，安慰他们所爱之人的方式。
　　“没关系。”西里斯喃喃地说，“没事的。”
　　“不，”莱姆斯低声说，“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在才刚刚找回你的时候就又失去你。”
　　“我希望我能向你做出承诺，莱姆斯。”
　　“你不必这么做。是该我做出承诺的时候了。”他抬头看着他，带着决心，“我不会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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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默默地坐着，在他们之间疤痕累累的木头桌面上握住彼此的手。就好像是他们已经在等待判决了。
　　然后，门被再一次打开，但这回，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两个傲罗走了进来，不知怎的，西里斯很高兴他一个也不认识。这样，令他感觉不是那么针对自己。他站起身来，傲罗的魔杖一挥，脚镣便自动铐在了他的脚上。他们朝他稍点了下头，然后各自走到他的一边。西里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谨慎的步伐夹在两人中间迈出了屋子。在他身后，莱姆斯的喉咙里漏出一声轻轻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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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堂一般的房间向他敞开。石质穹顶与审判，冰冷又无情。在那一刻，西里斯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仁慈的地方。在高度递增的圈子里，坐着数百人，他们的脸和他们的声音一样模糊不清。但他知道，每只眼睛都在盯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对他评头论足，窃窃私语。他就像是可怕的马戏团一景，是怪物的缩影。人们压低嗓音诉说着谎言与谣言，空气中充满了自以为是和兴奋。
　　西里斯已经二十九岁了。他所能真正记得的最后一个生日是在二十一岁那年。说得清楚些，他可能是这个法庭里最年轻的巫师之一。按照巫师的标准，他不过是个男孩。就在那时，他意识到了内心深处那种被背叛和受伤的感觉。这和要他被迫围观雷古勒斯得到了一件新的文具或是一个冰激凌的感觉如出一辙。被拒绝，被排斥。巫师社会抛弃了他，就像他的家人在很久以前抛弃了他一样。
　　但他比他们更坚硬。坚硬得多。他比他们任何人都经受过更多。他们可以嘲笑他，却吓不倒他。他抬起头来，目光扫视着看台，那目光是燃烧的冰，是冰冻的火。脚步拖沓和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响，就像是一群黄蜂在嗡鸣。西里斯转过身去，让两个傲罗把他领到中间的椅子那里，脸上仍然一片空白。
　　他向后靠在高高的靠背上，试图找到最不那么难受的姿势。当锁链自动缠上他的手臂和脚踝时，他再次面向威森加摩的成员。房间里开始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坐了下来，西里斯利用这段时间观察着他们的脸。这二十五人将决定他的未来，决定他究竟是否有未来。他需要其中的十三个。十三个人相信他。十三个人，以令人意想不到的表态，宣布西里斯·布莱克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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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穿了一身粉红，这次颜色更深，但仍然是粉红。这颜色并不适合她。她脸上也没有一丝甜美的笑容。西里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庆幸这个女人这次不会再来盘问他了。但说实话，他并不怎么担心自己。如果她真的要对他的教子做些什么，他不知道他能否控制得住自己。这该死的司法程序，他不会让她伤害他的。
　　阿不思已经在房间右边的座位上坐定，莱姆斯很明显并不在他身旁。他稍后会作为证人出现，现在可能正在与哈利和韦斯莱一家见面。西里斯不知道陪他教子来魔法部的会是亚瑟还是莫丽。亚瑟大概会更合适，但莫丽可能不这么想。从莱姆斯的描述来看，她实际上并不赞同哈利掺和进来。西里斯闭了闭眼睛。要解决那个问题得等到以后了，如果他在今天之后，还有‘以后’可言的话。
　　威森加摩的首席法官博恩斯夫人举起魔杖，熟悉的钟声再次在房间里回响。西里斯的身体紧绷。暴风雨来了。
　　“现在召开针对西里斯·布莱克的魔法社会诉讼案件。我们已经听取了被告的陈述，现在将继续听取证词。乌姆里奇小姐，控方有什么证据吗？”
　　司法程序。它令西里斯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不合时宜的厌烦。生与死，不应该这么陈腐平庸，西里斯想。
　　那一团粉红色的威胁煞有其事地将她的羊皮纸倒腾了一番，然后傻乎乎地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确实有可靠的目击者可提供大量证词来证明被告的罪行。然而，由于犯罪的情况，现在已经没有还活着的巫师证人了。当然，《保密法》不允许非巫师人士出席法庭，然而，正如《程序法》明确规定的那样，对于这类案件，傲罗团队之前的证词可以被视为证据。”她的声音变得严肃而戏剧化。“被告所犯下的狂热罪行往往是针对麻瓜的，我们不能让这反而成为他脱罪的优势！当然，那些沦为他残忍恶毒举动受害者的可怜的男女巫师们，没能活下来为自己作证。”她摇着头叹口气，把悲伤表演得有些过火。
　　西里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女人真是装腔作势的一把好手。
　　接着，乌姆里奇拿出一堆羊皮纸走上前去。她把它们放下来，用她的短魔杖敲了敲。第一个卷轴升到空中，自动展开。然后，一个听起来有点儿喘不过气的男人的声音传来：
　　“阿里斯特·布莱特福特，1981年11月1日谋杀案的目击者。”
　　西里斯的思绪又飘回到了那一天。卷轴一个接一个地升起来，读着它们的证词，他只用半只耳朵在听。
　　“……突然，这个样子很野蛮的人出现了，就像从天而降一样！黑色长发，穿着皮夹克，你知道他们那种人，大概是个小流氓。这些日子，他们可不懂得尊重……”
　　“他留着长长的黑发，看上去很凶残。你光是看就可以觉察出他是个罪犯……”
　　还有一些人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他们在那里，讲述他们一生中大概最糟糕的经历。那是场噩梦，但如果你已经身在地狱，这噩梦就不会再那么让你感到震惊了。
　　”他……他拔出一件武器，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他用它做了些什么，然后整条街都爆炸了，有火，人们在尖叫，还有一个女人，她一直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但只剩下她的一条胳膊……”
　　“就是这个男人，高个子，留着长发的这个……他在追那个矮的……然后街道突然着火了！一定是发生了爆炸，但在爆炸发生之前，我看见那个高个子的把手伸进夹克……”
　　“那个胖乎乎的喊了些什么，我想大概是詹姆和丽莎之类的……然后一声巨响，可能是爆炸引起的，那个矮个儿男人不见了。什么都没留下！而另一个，黑头发的那个，他在大笑。他就站在那里，在所有的碎石瓦砾和尸块中间……他在大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幕……”

　　西里斯也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被炸成了人间地狱的街道。他手里没来得及用上的魔杖。那个残忍的叛徒片刻之前所站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尖叫，鲜血，气味。他也曾见过恐怖的场景，可这回，却是在这光天化日之下的拥挤街道上，而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刚刚失去了对他来说重要的一切。肾上腺素和愤怒使他保持直立的状态，使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大脑实际上能够抓住的东西上。一个目标。彼得。接着，尘埃落定，它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极度的恐惧和痛苦。
　　他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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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布利多教授，轮到你为辩方传召目击证人了。你要这么做吗？”
　　阿不思笑着站了起来。“谢谢你，首席女士。我想要传召莱姆斯·卢平先生。”
　　“反对！”乌姆里奇从她的椅子上跳了起来，面露愤慨，“他是个狼人！”
　　西里斯猛地转过头，向那个可憎的女人投去的目光满满都是愤怒。他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自己只发出一声很低的嘶嘶声，而不是吼起来。
　　阿不思转向公诉人，用平静的声音问道：“卢平先生有狼化症状又如何呢？”
　　“他不可靠！他是个怪物！”乌姆里奇尖叫道，“他的话毫不可信！”
　　“很不幸，这并不由你来决定，乌姆里奇女士。如果我想请卢平先生作证，我就有权这么做。是否选择相信他的证词则会由威森加摩来决定。”
　　乌姆里奇再次坐下时很明显怒火中烧，而当那个姜黄色头发的年轻巫师走进审判室时，人群中也响起了一片轻声的、令人不安的低语。西里斯为他的朋友担心得心怦怦直跳，人们对莱姆斯的态度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审的人。
　　然而，即便莱姆斯听到了乌姆里奇的话，或者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他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在威森加摩成员的前面，西里斯偏左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那是处于辩方的位置。他脸色苍白，但很镇静。典型的月亮脸式的表情，严肃的面孔，以及那种书卷气的谦逊神情。他的整个生命似乎都在说：别看我，我那么平凡，你没必要关注我。西里斯看着他的朋友，看着他因为害怕暴露和受伤而隐藏起所有的才华和激情。他全心全意地希望事情能有所不同，希望每个人都能看到他在莱姆斯身上看到的东西。
　　“请按照协议报出你的全名和出生日期。”
　　阿不思站起来发言。他现在站到了狼人的旁边。
　　“莱姆斯·约翰·卢平，1960年3月10日。”
　　“你与被告有什么关系？”
　　“我们在霍格沃茨一年级时相识，与詹姆·波特还有彼得·佩迪鲁同住一间宿舍。我们四个人之后成了很好的朋友。
　　“从那以后，你一直是布莱克先生的朋友吗？”
　　莱姆斯微微低下头，看上去痛苦又悔恨。西里斯试图朝他微笑，但他没有朝他的方向看。
　　“不……”他轻声回答道，“从詹姆和莉莉死去的那天开始，我就没再当他是我的朋友。他被带去了阿兹卡班，在那里受牢狱之苦长达七年，在这段日子里，我并没有把他当作朋友。”
　　“那么你现在是他的朋友吗？”
　　“是的。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有资格称自己是他的朋友。我像其他人一样抛弃了他，但我的背叛更恶劣。我是那个本应更了解他的人。然而这个更了解他的人，仍然没有说出来。我认识西里斯·布莱克时，他只有十一岁。他是我见过的，最忠诚守信的人。我本应对这一点一直深信不疑。”
　　现在，莱姆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凝视着他。就是在这儿，在这个房间里，西里斯被孤零零地绑在中间，在所有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的人面前；就是在这儿，莱姆斯刚刚被挑出来被说成是非人的怪物；就是在这儿，他的朋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表明他的立场。他就站在西里斯·布莱克身边。

　　//“我不会放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