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翻译]承诺 The Promise》霁随心

46、第14章 原谅（1）

　　//世界由白色以及一种熟悉的钝痛组成。他躺在一间白色房间的白色床上，盖着白色的床单。所有的一切都太亮了，亮得刺眼。
　　他努力地想抬起胳膊，但它们无法移动。他无法移动。这吓到他了。他转过头，向下去看他的肩膀。有一种用白色皮革做的，类似于手铐的东西，将他的一只手绑在床侧。那只手很小。一个小孩子的手，在大大的手铐里显得有些惊人，莱姆斯意识到，他又变成了一个小男孩儿。
　　“你得理解，卢平夫人，他不再是你的儿子了。你的儿子已经被那个怪物杀了，现在，他已经变成了那个怪物。”
　　“不，我不接受。那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在哪儿？！”
　　-妈妈？妈妈，你在哪儿？-
　　“你的儿子已经死了，卢平夫人。我很遗憾。”
　　“不！不不不不不……！他是我的莱姆斯，我的宝贝！不——！”
　　女人尖叫起来，但她的尖叫声变得越来越微弱，离他越来越远。莱姆斯挣扎起来。
　　-妈妈？妈妈，我在这儿！妈妈！妈妈！-
　　然而，女人的声音被越来越近的白色淹没了，那白色越来越亮，令他窒息，令他什么也看不见……//

　　莱姆斯逆着光眨了眨眼睛。当他努力地想要移动，脑袋迟钝地抽动着，就像是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痛苦地发出抗议的呻/吟。他躺在一张床上。那是他自己卧室的床，房间里洒满了冬日的暖阳。
　　“嗨……”
　　轻柔的声音从床脚传来。是西里斯……这声音令一种温暖的安慰传遍莱姆斯的全身。他太习惯于僵硬地、疼痛地、孤独地醒来，知道有人在那里陪着你，这是一种全新的、但在感情上又颇为熟悉的感觉。被西里斯这样的人陪着，被关心他的人陪着。
　　他站在床尾，看上去筋疲力尽。他的黑发凌乱不堪，但脸上的笑容使他看上去很是迷人。如果西里斯愿意，他总是有着最美丽的笑容，那笑容满含坦率与真诚，就像慵懒夏日里的一阵暖风。
　　“你醒了。”西拉斯拉过一把椅子放在床边坐了下来，倾身仔细地观察他。“感觉好点儿了吗？”
　　莱姆斯努力地想要微笑，但他的脸部肌肉还是太痛了。“是啊……现在只是痛苦，而不再是令人窒息的痛苦了。”
　　西里斯的头歪向一边。“我这儿有些魔药要给你喝。我想你可以坐起来？”
　　在他朋友以及背后那个枕头的帮助下，莱姆斯成功地做出了一个斜靠的姿势。一个接着一个，西里斯将那些玻璃药瓶放到他手里，等着他喝下去。补血的、止疼的、强身健体的，所有的药剂他一尝就能分辨出来。
　　他咳嗽着，把最后一瓶药还给西里斯。“所以，你现在是我的护士了？”他问，竭力想使语气柔和些。但是当莱姆斯看向西里斯的脸，那张脸上竟出奇的严肃。
　　“是的，我会照顾你，所以你不用担心。”
　　莱姆斯疲倦的大脑想起来了一些什么，不知道为什么，那令他感觉紧张又不舒服，但是……“那个……治疗师……她走了？”
　　西里斯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有什么情绪立刻被他藏了起来，但莱姆斯还是觉得他看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强烈的愤怒或是责备，但他不确定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的。”西里斯现在已经可以用一种完美的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不过她为你留下了那些魔药，并且将你该如何服用它们告诉了我。”
　　莱姆斯叹了口气。不知怎的，他很高兴听到这个。
　　“所以……发生了什么？”
　　再一次，西里斯看着他，专注地令他觉得有些紧张。
　　“什么意思？”这一次，语调里很明显少了那种漫不经心。
　　“昨晚，我以为……没什么事发生吗？那只狼……他比往常都要生气，而且……我现在很不舒服。”
　　西里斯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回答时语气变得轻快不少。“是啊……秃瓢，那个混蛋，在你变形后跑来溜达。当然，你闻到了他，然后发了狂。”
　　“哦。”
　　“不用担心，我将他赶走了。”
　　“你将……”莱姆斯惊恐地看着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放松点儿，”西里斯咧嘴笑着说，“我没做什么傻事，要不然也不会还待在这儿。我将他从飞路粉里踢出去了。”
　　“踢到哪儿？怎么做到的？”
　　“猪头酒吧。”
　　莱姆斯粗喘着哼了一声。“西里斯·布莱克，你真是个疯狂的家伙，”他说着，声音里带着愉悦，斜靠回枕头上。
　　“我是为了他好。”
　　“他后来没回来？没叫来帮手？”
　　“没有。我得承认，我是希望阿不福斯也许会把他变成一只山羊或是别的什么。”
　　莱姆斯轻声笑了起来。“你有没有在他身上贴一张卡片，上面写上‘来自西里斯的问候’？”
　　“当时可没工夫那么做。”西里斯耸了耸肩，双眼戏谑地眨了眨。
　　“真是可惜。阿不福斯一定会喜欢那个的。你总是和他相处得很好。”
　　“他是个好人。”西里斯为那个老巫师辩解道，“只是脾气不太好。毕竟，做邓布利多的兄弟可不容易。”
　　“是啊，我想也是。”
　　他们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在这个莱姆斯为自己打造的小小避难所。说起来也奇怪，西里斯在这里，坐在他身边，这是多么正确的一件事，正确得就好像事情本该如此，好像那把椅子这些年来一直在那里等着，等着他到来，并完成这幅画面。
　　“我很抱歉，你知道。昨天，我太严厉了。我……那只狼在生气。”
　　“不。”西里斯抓住并捏紧了他的手，“生气的是你，月亮脸。也许是那只狼令你更容易将火发出来，但是……是你在生气。对我生气。而且你的确有理由生气。”
　　莱姆斯疲倦地笑了笑。“是我吗？我也搞不清楚了……现在看起来真是小气。我的意思是，翻旧账。都过去那么久了……但是……我想我只是想要你信任我……你知道，多一些信任。我是说……你已经见过我最糟糕的一面了，西里斯。”他不确定得看着坐在床边的黑头发男人，“我再也没什么可以瞒你的了。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太擅长隐瞒。瞧瞧你多快就发现了我最大的秘密吧。我得承认，一开始我吓坏了，不过之后……我很高兴。”
　　“真的？”
　　“真的……对于要向所有人隐藏我的整个人生，我早已厌倦了。但是有些人还是知道了，人们痛恨我这样的人。那些不恨我的人则是，可怜我。所以，能有人知道……”他吞咽了一下，“有人不因为你的情况厌恶你，有人依旧把你看作一个人……那真的是一种解脱。”
　　“你当然是个人，莱姆斯。”西里斯的声音痛苦又沙哑。
　　莱姆斯抬起头，西里斯的目光灼灼，眼角通红，看起来就要哭了似的。
　　莱姆斯迅速把手缩回来。“我知道。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没关系的，西里斯。”
　　这话本来是想用来安抚的，但他朋友的双眼却变得更锐利了。“当然有关系！人们不该这么对待你！这不是你该承受的，莱姆斯，你从没做错过任何事！”
　　“他们只是害怕……”
　　“那他们就该永远别坐飞天扫帚！”西里斯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喊道。令人惊奇的是，西里斯似乎从来都不能保持坐姿来表达他的愤怒。他开始在床脚摇着头走来走去，黑色的头发垂到眼睛上。
　　“为什么你能允许人们那样对待你？”他用那种沙哑激动的声音问道。他没有去看莱姆斯。就好像是他在自己和自己说话。“那些‘你是个怪物，你不配得到他们的尊重和同情’的话。你怎么能就这么接受？为什么你不反抗他们？”
　　现在，他看着他，莱姆斯垂下双眼，开始研究自己放在毯子上方的双手。他不敢看那个比他强大得多的人的那双锐利的眼睛。
　　“或许是因为我没有你那么强大，西里斯。”
　　西里斯发出了一声介于大笑和呜咽之间的声音。他走到床边，跪下来，再次抓住莱姆斯的手。
　　“你，莱姆斯·卢平，是我认识的最强大的人。你觉得随便什么人都能承受的了你所承受的这些吗？你觉得他们哪怕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吗？变成狼人重塑了你的人生和你现在的样子，但那不是完整的你。那只是你的一部分，就像是你那该死的对茶痴迷！那很痛苦，在未来依旧是，但它也让你变得更加强大，让你变成了现在的你。而我，爱-这个-人。你能记住这一点吗。月亮脸？”
　　莱姆斯只能就这么盯着他，脑子里想不起任何语言可用以表达。好在，西里斯也并没有期待他能够回答。
　　“我不会说因为我觉得狼人就像是只可爱的小狗，所以你不是个怪物。我知道，在月圆之夜，你唯一想做的就是将人类撕成碎片。但那是你无法控制的事情，就像是龙忍不住要去喷火。那说明不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是什么样的人并不取决于你在生命中得到了什么，莱姆斯，它不取决于你来自那里，而是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在这方面，你做得该死的完美！”
　　莱姆斯飞快地眨了眨眼睛。现在流眼泪可不好。听到西里斯这么说，就好像是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可他知道，西里斯错了。比起人，他更像是那个怪物，不仅仅是在月圆之夜。
　　“我……你并不了解那种感受，”莱姆斯轻声地说，“我能感觉到它，有时候，在作为……人的时候。”他很害怕，但他有一种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想要的坦白的需求。这样，西里斯才不会因为他并不具备的东西而喜爱他。他想要他看到那个怪兽，然后做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而不是转身逃开。“我能感觉到，那只狼就在我心里。大多数时候，他都隐藏地很深，但有些时候，当什么事惹他生气了，或者……或者吸引着他，他就会冒出来。”
　　西里斯看着他皱眉。“比如？”
　　“好吧，当有人威胁他的同伴，或者…”
　　他犹豫着，声音慢慢减弱。
　　“或者什么？”
　　“或者……”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弱，好像他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但又不想说出来。“或者有血……新鲜的血液会吸引他。”
　　西里斯皱了皱眉。“好吧……我明白了。这的确有些……奇怪。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对任何人造成了威胁。你能控制住自己。见鬼，你大概是我认识的人中最有自控力的了，月亮脸！”
　　“你不明白！”莱姆斯绝望地坚持道，“那很恶心……西里斯，那时候，当你……当我发现你……那么多的血，我很害怕，可是那些血……我喜欢血。我……太可怕了。令人恶心……”
　　莱姆斯满怀绝望，终于做到了正视他朋友的眼睛。他以为他会看到震惊、失望，可能还有反感和恐惧。然而当西里斯走过来坐到床上，他的脸上充满了同情和悲伤。他对着莱姆斯微笑，眼睛里却是悲伤。
　　“不，你不是。”他轻声地说，“你得了病，莱姆斯，那是加在你身上的诅咒，而你真的应付地很好。当你找到我，看到我的血，你并没有沉溺其中。你甚至没有屈服于你的恐惧。你救了我，莱姆斯。这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明白吗？”
　　莱姆斯看着西里斯的脸，它敞开着，没有带任何他喜欢带的面具。他真的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变身总是让他变得裸/露，不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思想和灵魂。就像他的盔甲被撕开一样，他不得不用颤抖的双手重新再造一副。七年前，西里斯是这些余波后最大的慰藉。或许是因为西里斯理解那种受伤、恐惧的感觉，他不确定，但他能使他冷静下来，他安抚了他心里的某些东西。所以，一直以来，莱姆斯心里最大、最隐秘的恐惧就是西里斯有朝一日会看到他，看到真正的他，然后轻蔑地退开。
　　后来，当他发现他们变换了保密人，而他们却没有告诉他……那就像是被当头浇了桶冰水。他所有的怀疑似乎都得到了证实。所以，还能是什么原因呢……他从来都不知道彼得变成了保密人的原因，他的朋友不再信任他的原因。随着战争的蔓延，越来越多的恐惧像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他们看到了狼人真正的样子。伏地魔有一整群狼人为他效力，由格雷伯克领导，他们中最邪恶的那个。就是他将莱姆斯变成了狼人，变成了一个像他一样的怪物。
　　他必须得知道。
　　“西里斯。”
　　“嗯？”
　　“为什么你们那时候觉得，我就是那个为伏地魔工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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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在空气中回响。西里斯知道，这是那种，你除了给出诚实的答案外别无选择的问题，不论那答案如何。问题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知道答案。那时候，在那个充满恐惧和怀疑的黑暗时代，并非一切都是按照逻辑来定义和决定的。
　　“我们并没有觉得你为伏地魔工作……不，让我说完。”他恳求道，莱姆斯这会儿正想张开嘴反驳，“……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解释，但我会尽我所能……”
　　他站起身来，走到高高的窗前，望着外面白雪覆盖的小山，背对着躺在床上的狼人。“我怎么能要求你原谅我们对你不够信任呢？”他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无可奈何的遗憾，“詹姆和我，我们并没有真正谈论过这件事，你知道。我们谁也不愿意相信我们中有人会背叛大家。但是我们知道，有人背叛了。而且那个人一定与詹姆和莉莉走得很近。我们只知道这个。你知道，他们已经三次从袭击中死里逃生。”
　　他转身对着莱姆斯，纤细的臀部靠在窗台上。他双臂交叉在胸前，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似乎要接受对方的审判。
　　“你看，是我，”他轻声地说，“我害怕……我担心得发疯。我有可能失去他们，我的家人，这样的念头令我窒息。之后，我们了解到，他们成了他的主要目标，那个愚蠢的预言。我们知道，除非他抓住并杀了詹姆和莉莉，否则他是不会罢休的。还有哈利，莱姆斯！我的哈利……”
　　他的声音破碎，陷入了回忆和过去的痛苦之中。已经做出的决定，无法挽回的错误。
　　“邓布利多告诉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赤胆忠心咒。显而易见的想法就是由我来当保密人。真的太显而易见了……我们讨论了这件事，詹姆、莉莉、还有我。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威胁是真实存在的，他随时都能找到他们……莱姆斯……我们……我不想怀疑你。我真的无法想象你背叛我们，你一定得相信我。但是我们和你见面越来越少……我觉得你在疏远我们，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有你的秘密，而我……我生气了，我知道那很小气，很幼稚，而且……”他把一只手插进头发里，做了一个无用的姿势，因为他的头发只是像往常一样，从他的脸上朝后披着，形成光滑有光泽的黑色波浪。“之后，他，那只可悲的老鼠，一直在暗示。我知道，这不是理由！但是最后，我已经不再相信我自己的影子了。我为他们感到极度的害怕，变得越来越偏执。而詹姆……梅林，詹姆只担心莉莉和哈利。所以我们达成一致，让越少人牵扯进来越好。毕竟，任何人都有可能被抓，任何人都可能被折磨，然后泄露我们想到的策略。知道的人越少，我们的骗局就越完美。我们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所以，只有詹姆和莉莉，还有我作为明面上的保密人引开他的追踪，然后是……彼得。”
　　西里斯双手抱头，掌根抵在眼睛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会儿，然后他抬起头，再次与莱姆斯的目光相遇。
　　“我准备好了去死。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害得他们死去。永远不会。但我并不认为你曾为伏地魔工作，莱姆斯。在我内心里，不是真的那么认为。”
　　“那么你的理由呢？西里斯，你能老老实实地对我说，你没有看见格雷伯克和他的同伙，跟着他的血迹……告诉我，你那时并不了解我真正的样子吗？
　　西里斯大跨了三步，再次回到他身边。“你一点也不像格雷伯克！你怎么能这么说？”
　　“你怎么能确定呢？你知道，如果不是在杀人和将人撕裂的时候，他可能是个好人。”
　　“他不是！”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见过他，好吗？”西拉斯喊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痛苦，莱姆斯吃惊地盯着他。“他太可怕了！他就是个怪物，即便他坐在我父母的餐桌前，举止彬彬有礼。他告诉我，成为狼人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告诉我那力量是多么的光荣，说人们年轻漂亮的时候，血的味道更美味，说他爱他们的眼泪。说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在之后找到他们，把他们从父母身边带走。他会教导他们，让他们成为他的孩子。他做这一切，没有丝毫的犹豫、罪恶感和羞耻心。他完全没有人性。不是因为他是个狼人，而是因为他是邪恶的！现在你告诉我，听到这个，你会不会想吐，会不会喜欢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