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望君如故

5、美人

　　仆一踏入房门，方彦远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眼前静伫着一绝美女子：身披星白纱，头梳芍药髻，朱唇不点自红，肌肤光洁好似吹弹可破。眼中仿佛有柔波四溢，仔细再看，却又是两点寒星熠熠，叫人不得贸然亲近。那婀娜多姿的款摆一点不少，却又不知为何，多了几屡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清冷气息。本是极度矛盾的两者，在她身上却得以最完美的融合。
　　眼前活色生香吐气如兰的美人提醒着方彦远：方才的闹剧中出场的并不是真正的若素，只是要激起看客的好奇心，顺带便让自己这只傻傻的鳖主动走到瓮里去，并且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来探寻此事……
　　“若素拜见恩公！”
　　白衣美人不待方彦远反应过来便拂开裙角，纳身便拜。动作麻利的就好像是事先反复做过上百遍一般，方彦远想拦都拦不住，只得硬生生受了她一叩首。
　　“你不是若素……你是谁？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待若素奉上香茗后，方彦远悠悠地问道。
　　“呵呵……将军真是心急啊……”理了理因为先前拜恩而弄得有些凌乱的发髻，若素美人笑吟吟的开口，“我就是若素，你之前看到的只是我在聚美阁里的替身，掩人耳目的……”
　　“既然身份是秘密，为何要告知与我？姑娘不怕这消息泄露出去么？……”
　　“有劳将军挂念了，这自然是不会的。只要我不点头，这里没有人能够说出去……”若素抿了口茶，娓娓道来。方彦远这才明白，眼前看似柔弱的白衣美人，竟是聚美阁的阁主。顿时眼中多了分凝重，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至于方小将军你……我相信方家的教子之方，必是不会失信于人的……”
　　方彦远点点头，“还不曾请教我方家与姑娘之间的渊源……”
　　然而若素并不直接接话：“方将军一口一个‘姑娘’的，若素心里着实有点难过啊……虽说当年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只恨无以为报。但是时过境迁，就这么客气生疏……这样，就是方府的待客之道么？……”
　　“既然提到‘救命之恩’，那不知若素你当年到底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呢？……”方彦远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据我所知，爹他朝中并没有认识什么得罪上边那位的大人，民间往来就更加不可能了。自从我进了军营之后，我爹就很少出门了……更何况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下意识里就是明摆着不信若素的说辞，以为她这样说只是为了接近方家。
　　若素笑了笑，也不急于辩解，只是慢慢吟出了一句脍炙人口的诗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春雨杏花郎？……难道是……安平安叔叔？！可是当年安家不是……你和安叔叔是什么关系？！”
　　“先父安平……”
　　“！”方彦远有些难以置信：“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年那件事牵连之广，就连我方家都差点被卷于其中，更何况是安家？！”
　　“小女子本名安澜。当年我爹将我托付于方时忠将军和谢经弈大人，遂逃过一劫……”
　　“荒谬！”话音未落，他便抽剑、前送、剑尖直指美人。动作当是有雷霆之钧，若是剑下的不是个弱女子，而是不死不休总搞破坏的外族人，想必所见之人当是拍手称快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说！”
　　此时，方彦远多年的骑营生活所累积的杀气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安澜相信若是没有绝对说服眼前这个男子的把握，自己今天有可能没办法全须全尾的离开这个房间了。
　　“看来方老将军还是没有教会你要心平气和的与别人对话吗？……”剑指咽喉，安澜语气也有些急促，“这东西，你不会不认识吧……”
　　说着便从颈项间取出一枚青玉小章，上书“金石见盟心”。
　　方彦远一愣，持剑的手不由得一松——
　　章上字迹和自家酷爱刻章的老爹笔迹几乎一模一样。
　　“更何况还是对安澜这样的弱女子动武……真不知道若是有一天你替我□□出战，这‘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的惯例是不是得毁在你手上呢？……”见方彦远亦有所松动，安澜轻轻将剑身推开，“将军还不收剑么……”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方彦远笑着收剑回鞘，“是我莽撞了，彦远向姑娘赔罪……”说罢以茶代酒，一饮而尽。“只是不知姑娘如何成了聚美阁的主人呢？……”
　　“一言难尽，往事日后再提吧……”
　　“好……不过安澜姑娘，你应该不会仅仅为了替我爹训我一顿吧……”轻轻揭过这一页，两人十分默契的不再旧事重提，方彦远便把话题引向自己最关心的地方。
　　“不错，那个之前以你名义要求见我的人已经走了，但是留下了据说是价值过万的宝贝……”一边说着，安澜转身从暗格中取出一方小巧的木盒，轻轻放到方彦远面前。“东西就在这里面，但是值不值那位公子说的，我就不清楚了……”
　　仆一打开盒子，方彦远微微一愣，随后端着盒子借烛火细看。只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直到发现那件东西内里流光溢彩的铭文时，脸色完全沉了下来。
　　“这盒子里装的，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见过吗？……”
　　像是怕方彦远不放心似的，安澜右手三指朝上，指天起誓道：“以我安家名誉为誓，这里面的东西除我之外，整个聚美阁没有一人见过……”
　　“那就好……”方彦远面色减缓，“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我也说不准，不知安澜姑娘可否准许我带回府上，问问我爹？”
　　“这是自然，既然这东西对于恩公家如此重要，那就烦请方小将军代为保管，反正这东西……依小女子之见，于我是没什么用途的，应当物尽其所嘛……”
　　“那好，安澜姑娘，就此告辞……”
　　“方将军慢走，安澜不便相送……”
　　***
　　晃动的马车里，昏暗的油灯下，狼弋正襟危坐，胸前还挂着一只扁毛畜生。怕某人醉酒乱动而致使自己受伤，狼弋左手虚揽着凌鹰的腰，一动不动，就算是肩麻了也不曾挪一下。就算是心里紧张的要命，呼吸也尽量放缓的和凌鹰一致，只想叫他好好休息。
　　安静下来的凌鹰乖巧的不可思议，闭着的双眼没有清醒时的玩闹与讥诮，狭长的眼线绵延出一抹醉酒的残红。马车突地一个颠簸，长而翘的睫毛抖了抖，好似振翅欲飞的蝴蝶。
　　狼弋一个没忍住，右手小心翼翼地触了触他的睫毛。一触即收，生怕扰了凌鹰的好梦。他亲了亲自己的手指，而后将手放于胸口。模样虔诚而卑微，脸上是说不出的温柔满足，仿佛多年的心愿一朝才得以实现。
　　我与你，不管别人。你倚着我，我看着你，直到百年可好？……
　　偏偏有人要来煞风景——
　　“小世子，咱们到王府了……”赶车的小厮掀开车帘提醒道。
　　“嘘……”狼弋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吵着他……”
　　一边说着，狼弋习惯性地低头看了看，没想到正对上一双眼睛——冷冷清清，哪里有半分醉意？
　　“你看够了么……”凌鹰清醒的目光从狼弋脸上一路溜达到揽着自己的左手，叫这有一半草原血统的铁血男儿心中没由来一哆嗦，左手反倒是下意识的紧了紧——还是在这位正主的眼皮底下。
　　“还不松手……”眯着眼，薄唇里吐出冰冷的话语。此时的凌鹰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会撒娇要求抱“恬不知耻”现世活宝的模样。
　　“你醒啦……”狼弋松开手，往边上挪了挪，怕挤着凌鹰似的，小心翼翼的跳下马车。
　　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尚且温暖的前襟，狼弋留恋地看了凌鹰一眼，“我回去了，你多保重……”
　　“快走快走……”凌鹰不耐烦的挥挥手，竟都懒得看他一眼。
　　见凌鹰不再搭理自己，狼弋静伫片刻，刚想走，又听见某人招猫撩狗的声音：
　　“哎……等等，帮我查个人……”
　　“是谁？”
　　“苏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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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的给各位读者小主们请安了~原谅在下上周木有更新~咳咳，一到期末作者君就要开始各种赶期末大作业了QAQ……有可能是圣诞节，也有可能是元旦会一周双更，作为礼物~【撒花】
这章里面小狼对扁毛小畜生是一往情深呐……有看过《镇魂》的妹子可能会觉得场景有点眼熟，没错~赵云澜和沈老师可是作者君的心头大好呢~所以作者君无耻的让小狼同学继承并发扬光大沈老师的深情……至于要求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可以在一起……我可以假装风太大听不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