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同人》晓寒露重

1、飞仙.琼觞

　　土御门.
　　天青色的直衣上遍布了祥云暗纹.青色的指贯裤隐隐可以看出菱地的图样.博雅从牛车上探身出来,挑开竹帘,看看眼前晴明家洞开的大门,笑不禁爬上了脸.
　　他一跃下车,手中的叶二习惯性的滴溜溜打了几个转,指了仆从吩咐:“你们去二条桥旁等我……”
　　牛车逐渐远去。博雅将叶二插在腰间。撩起直衣下摆，穿过中庭。
　　庭院中杂草丛生，有如从郊外直接搬过来一般，没有任何的修饰。草丛中夹杂了为数众多的野花，不分季节，胡乱的妖娆在这个澄彻的月夜。
　　“晴明……你倒是打理打理院子啊，每次来都是一身的露水。倒是有时间喝酒……”博雅一路抱怨着，直奔后廊。
　　“你从前门进来不是可以少趟露水吗，偏又每次走中庭奔后廊的，还是你自找……”娇艳的红唇中吐出的却是犀利的语句。
　　“谁要走正门啊，反正知道你在这里喽~~”博雅说着迈步上来，接过蜜虫递过来的坐垫，与晴明对坐。
　　“怎么，今天不用去周旋哪位公主的香帷嘛？居然这么早就来我这里~~”晴明慵懒的靠向身后的廊柱，曲起的膝盖换了一下边。手中的浅碟伸向旁边窃笑着的蜜虫，眼却扫向窘迫起来的博雅。那满脸的都是善意的揶揄。
　　蜜虫一手掩口轻笑，一手拿了琉璃樽给晴明斟酒。
　　“哪里有什么公主，你听谁说的鬼话啊，晴明~~”博雅的脸窘得发红，手开始不自觉的去摩挲叶二。
　　蜜虫娇笑出声，晴明也呵呵笑了两声，斜眼瞟着博雅根本不知道要放去哪里的双手。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晴明，你今天怎么这么坏心眼啊，我自认没有惹到你吧，还有，还有，你居然自己在那里喝酒。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嘛？”博雅终于找到说辞，别扭着发问了。
　　“今天穿的如此规整，以为你是去会哪位公主嘛！酒嘛，还是等你晨起回府给公主回函时自己喝喽~~~”晴明笑着又是抬手一盏。
　　“都说了，没有什么公主啊，如此清凉的月夜，自然是来晴明这里最舒服啦。呵呵，在晴明的府邸吹奏，叶二的声音也仿佛不同了，空灵了不少呢~~~”谈到叶二，博雅终于恢复了常态，叶二在手中华丽的转了几圈，停于膝上。
　　“当然也为了我这里的美酒嘛，”晴明笑着示意蜜虫给博雅斟酒，“博雅，你是不是算准了今天才来得，今天的酒可是可遇不可求噢~~~”
　　淡青色的浅碟中，是宛若赤玉的琼浆。尚未入口，馥郁的醇香就扑面而来。月色掩映中，仿佛整个碟子都散发着暖暖的红色光芒。博雅仰头一饮而尽，马上开心的大喊：“哇，晴明，很好喝啊，这个是什么酒，确实是人间极品，送我一坛吧。”
　　晴明抬手看向盏中的酒，轻笑了一下，正色对博雅道：“此酒名为‘留仙’，世间只此一坛，再无所出，博雅你要珍惜噢。”
　　博雅正欲再次一饮而尽的动作停滞下来，他困惑的看向手中的留仙，浅浅的啜饮了一小口。“可惜了。”
　　看到博雅怅然的表情，晴明皱了一下眉。“你就是这么单纯，喜怒都摆在脸上。早知道就不说了，没得坏了兴致。”
　　“可是，是很可惜嘛，只此一坛的话,那世人怎能知晓此等佳酿呢。”博雅将酒盏轻轻放在廊板上，更加怅然的看向蜜虫手中明显仅剩半樽的留仙。
　　“世人又与我有何干？”晴明转头望向中庭，一庭凉凉的月色，恍然与尘世断绝。

　　博雅不知如何接口，手又开始摸向叶二。晴明这才舒展眉头，换成一张笑脸道：“没得越说越恼了，博雅，你可知道这酒为何取名留仙？”
　　“啊~~~哦，我知道了，肯定是说此酒至美，得此人间美味，神仙也会留在世间吧。”博雅沉思片刻马上开口。
　　“不对噢，”晴明轻笑出声，“罚你不许饮了。”
　　“你今天就是坏心眼噢，晴明。你自己的酒，自己取个名字，我哪里猜的到啊，有没有什么提示。”博雅惶急的把膝边的酒盏抓在手中，唯恐蜜虫收了。
　　晴明哈哈一笑，“看你可怜，还是告诉你吧，此酒乃唤仙之酒，酒至半酣处，有飞仙降临。男子饮，飞仙幻为男子挚爱而不得之人，与之同饮。三更时分，唤其姓名，飞仙若应，则能长相厮守。女子饮，飞仙幻为女子艳羡欲仿效之人，与之同饮。三更时分，唤其姓名，飞仙若应，则能更似此人。故曰‘留仙’。此时，博雅已然饮过两盏，想来不久就能看到博雅所爱之人了。”
　　“啊，晴明，我又着了你的道了，你不先告诉我，就让我喝了这么蹊跷的酒。”博雅苦了一张脸，向晴明抱怨，“我就知道你一直捉弄我。”
　　晴明没有答话，只伸手把酒盏推给蜜虫：“整天叫嚣不够漂亮，不够瘦，呐，只饮一盏，圆了你的梦吧”。蜜虫轻笑着低头啜饮不语。

　　夜逐渐深了，露水凝聚在叶尖，愈来愈重。淡蓝色的月色忽然变深，整个庭园都笼在一片水蓝中。有缭绕的雾气，自地下升腾宛转。茜纱一样的薄云在天地之间流泻。博雅一声轻呼，薄云与雾气中间，两位绝色美人正旖旎飞至。

　　左侧的仙人，着粉紫色唐衣，唐衣之上是盛放的菖蒲暗纹，在粉红色表着的衬托下，菖蒲的紫色更加的神秘。绢制的粉色樱瓣图案五衣渐次深红。其上的樱瓣自然也是由粉色到嫣红到绯红，娇艳欲飞。深紫色的单衣下是苏方色的下袭。羽裳猎猎，她已然端立于博雅身前。博雅有些骇然，不待看清就别开头去。她轻轻颔首，摆下衣襟端坐于博雅身边，高贵而凛然。想来，往日不管是进宫见到的中宫，女嫔，侍女，都是隔帘而观。今日，就这样没有任何遮拦的对坐于面前，博雅的汗水马上就自额头滴落了。他低下头去，再不敢看仙人一眼。身子也悄悄向后边的廊柱靠去。
　　右侧的仙人，淡粉色唐衣，若草色表着，折枝蔷薇的图案用亮绿色的锦线勾勒。粉色的绫制上衣，浮纹为梅，稍一动作，幽兰的地纹隐隐显现。绢制五衣，由红梅色逐渐变淡至淡梅色，恰与绿色单衣相映。对着面前的蜜虫嫣然一笑，雍容之风顿现。
　　“啊，辉夜，你真的来了。”蜜虫说着，飞扑着上前旋身，落到辉夜怀中的时候已然不是一直唐装的蜜虫，嫩黄表着，樱色唐衣，淡绿经白而粉色的五衣，原来盛装的蜜虫也有如此成熟的一面。辉夜与蜜虫极熟的样子，只听得蜜虫的一阵叽叽叽呱呱，间有辉夜的浅笑与轻斥。
　　博雅不敢抬头看眼前的女子，更没有余力去看另一位辉夜。他局促的摸着叶二恨不得这完全是个梦。自己挚爱却不得的女子，明明应该没有的。二条桥边应合叶二之人早就不在了。自己也早就淡忘了。那这名女子自己就宁肯不看。
　　正因博雅初见就低下头去，他错失了晴明看到这名女子时的惊愕表情。
　　晴明暗自庆幸蜜虫早就扑向了辉夜，而没有看向左边，他更庆幸女子自端坐下来之后，就没有丝毫动静，似乎在等待博雅先有动作。但，旋而，晴明便深深的自责开来，太多时候，试探恰恰暴露的是自己。他看看女子，再看看博雅，盏中的残酒再饮而尽。一声轻叹，留仙残留着的下唇愈加娇艳。晴明抬头望月，雾霭环绕了整个府邸。微风轻拂，月色下的晴明浑然若仙。

　　浮云遮了月明。辉夜起身敲了蜜虫一记：“何苦又这种方式寻我，我来或者你去，都是可以的啊，还有细夜，也叫她来。我也该回去了。”蜜虫在辉夜身上蹭了几记，依依不舍的看着辉夜走下外廊。陡的发现还在低头发愣的博雅，蜜虫不禁大叫：“博雅大人，您在做什么，快叫名字吖。”
　　博雅头低的更低。远远传来寺院夜半的钟鸣。浮云飘过，似乎涤荡了所有的雾霭，整个庭院一片清亮。博雅抬头，眼前空空，恍若梦醒。对面的晴明看起来一幅很疲惫的样子，整个人都懒懒的靠在廊柱之上。脸上的表情百思莫辨。
　　“博雅大人，您刚才怎么不叫她的名字啊，白白浪费了留仙了。”蜜虫撅着嘴巴摘怪道。
　　“但是，她并不是我挚爱的人啊”博雅嗫嚅道。
　　晴明一呆，转而正色向蜜虫道：“拿梅酒来，我再跟博雅大人痛饮……”

　　天色渐明。博雅醉倒在后廊之上。晴明依旧背靠廊柱若有所思。忽然，博雅身子一动，伸出右手在空中搜寻抓握：“晴明，晴明……”
　　晴明见他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只好长叹一声，挪至博雅身边，伸手握住博雅乱抓的手。
　　“晴明，晴明，啊~~太好了，你肯留下来，……”博雅渐渐安静下来，手却握得更紧了。
　　听着博雅平静而又均匀的呼吸，晴明能够做的，只有等待天明而已。

　　有些时候，人们在清醒时往往没有不清醒时来的真实。
　　有些时候，试探探知的不仅仅是别人还有自己。
　　“博雅，我知道你很尊重我，所以有些事永远不会说出来。有一件事，我也永远不会告诉你。留仙只有对挚爱近在眼前又矢志不渝的男人才会失效。毕竟你还是被俗世所囿啊。我早就留下来了啊，你大可以放心。可是你不放心的是你自己吧……”

　　一切都没有改变。博雅依旧会坐了牛车，去土御门晴明的府邸吹奏叶二。若说有什么改变的话，就是京都的杂鬼们中间又多了一个笑谈，一个晴朗的月夜，一小妖行至鬼门附近，忽遇大雾。彷徨中竟误入大阴阳师安倍的宅邸。那般强大的接界，怎么会被如此渺小的小妖穿过呢，更不用说，小妖居然坚持看到了一位与安倍丝毫不差的绝色美人！一时小妖成为众鬼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