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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救人?自救? ...

  •   永安三年六月,由于多田行纲的告密和平家出手迅速,一场由法皇背后主使,意图推倒平家的谋划被扼杀在摇篮中,史称“鹿谷阴谋”。后白河身边的两大近臣,西光和藤原成亲,分别被处以斩首极刑和流放。对此,重盛一再向清盛求情,不是为两人,而是单为成亲,因为成亲不仅是他妻子的哥哥,也是他儿子的岳父,一向重情义的重盛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这是于私;于公,成亲是后白河的近臣,在重盛心里,是他连接院政和平家的关键人物,重盛本想借着成亲慢慢恢复双方的关系,但如果他失势,就意味着重盛计划的全面崩盘。为此,他不顾父亲铁青的脸色,竭力为成亲说情,甚至不惜以辞官相逼,而这一切,更激起了清盛的愤怒,当着长子的面火速处置了成亲后,拂袖而去。
      面对这一切,阿绫既心疼又无力,她不是没有劝过重盛,告诉他这件事千万不要管,相国怎么处置就怎么办,落井下石不厚道,但也千万不要为成亲求情,就算不是完全一刀两断,也要做到好不偏袒,快刀斩乱麻,否则他只会被平家孤立。可是他不听,素日温和的他第一次对阿绫动了怒,摔门而去。
      “重盛大人再温和,也是有脾气的,小姐。”事后,阿菊劝道:“男人啊,都不希望女人说太多。”
      “难道让我就这么看着吗?”阿绫含泪哽咽,“明明知道他会是什么结果,我无法看着他承受这种痛苦!”
      “唉,小姐,重盛大人又何尝不是如此?”阿菊轻轻叹口气,“他为官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利害?只是,他还是要去做,即使他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因为,他是重盛大人啊。”她无奈地笑笑,“说到底,他和小姐您都是一样的人啊。”
      阿绫一愣,无言低下头,暗自垂泪。
      自那天起,阿绫对藤原成亲的事情一言不发,而事实就像阿绫预测那样,因为重盛为藤原成亲求情,不仅激怒了平清盛,也引起了其他平家子弟的不满:竟然为一个妄图摧毁平家基业的人卖力求情,他真的是我们平家人吗?这种人,真的有资格做平家的首领吗?!
      对妻兄的愧疚,对自己的疑惑,对众人指责的无力,一起向重盛袭来,原本就身体虚弱的他,终于不堪重负,病倒了。
      经子忧心忡忡,衣不解带照顾丈夫,却不见他的病情有一丝一毫好转,更是心急如焚.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绫子夫人,似乎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倒是晴子和丈夫季能大人来探望过几次。
      如果她在的话,也许丈夫会好得更快一些吧……
      即使心有不甘,经子还是一咬牙,以静养为名,派人护送以不能起身的重盛到小松第,然后送信给阿绫:
      他,就交给你了。
      其实阿绫很早就坐不住了,她真的很羡慕经子夫人,毕竟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可以堂堂正正照顾他,而自己,名义上不过是他的弟妹。
      所以当她接到经子夫人送来的口信时,除了感谢,更是钦佩,同样是女人,她知道经子是以怎样的心情将丈夫送到另一个女人身边。
      看着昏迷的重盛,阿绫轻轻用湿手巾沾沾他干裂的唇。你可一定要好起来啊,她想,否则怎么对得起两个女人对你的付出?

      重盛醒来的时候,阿绫正在为他拭汗。看到她,他突然有一种无颜面对的感觉,僵硬地偏过头,不说话。
      阿绫也不说话,为他擦了汗,掖好被子,盛了一碗汤,轻轻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见他紧闭双唇,只能微微叹口气。
      “对不起呢,”她说:“我都忘了,你是多么仁厚的一个人,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是我只顾着自己的想法,忘了你的感受,但是,”她看着他,“如果时间倒流,我还会阻拦你,就如同你一定会依然选择为成亲大人求情一样。你无法看着他被流放,我也无法看着你承受非难。即使知道什么结果,也依然会做同样的事。”
      重盛身子一僵,抓住被子的手微微颤抖。阿绫笑了笑,在他身边蹭了一个位置,手指轻轻擦过他的耳垂,低声说:“欢迎回来,夫君大人。”
      重盛闭上眼,泪水滑过脸颊。果然啊,最懂自己的,还是她。
      过了几天,阿绫派人把经子接到小松第,两个女人一起照顾重盛。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经子问。
      阿绫笑笑,“您如此为他考虑,我又怎么能剥夺您这个妻子应有的权利?”

      自从鹿谷阴谋事发后,重盛在平家的地位虽然不是一落千丈,但也是岌岌可危,与其相反的是异母弟弟宗盛的地位不断提高,与其难分伯仲,更是让重盛一派尴尬。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无暇他顾,用阿绫的话说,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静养。
      “吃!饭!”一个幼嫩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在身旁响起,重盛叹口气,“小松,父亲吃不下了。”
      “不行!”快五岁的小松抬起肉嘟嘟的小脸,瞪起眼睛,非常认真地看着父亲,“母亲说了,你要全部吃完才行!”
      “唉,”重盛无奈摸摸他的头,坐在一旁的阿绫笑看着他们父子二人,手上做着女红。前几天得到消息,北条家的政子小姐似乎定了亲事,自己虽然只做过几天老师,也要有所表示才是,绣一幅并蒂花开,期盼好兆头。不过……她在心底叹口气,那个姑娘真正喜欢的,却是源家的御曹司啊。现在嫁给一个不中意的人,希望她能看开一点吧,虽然凭心而论,源赖朝确实是一个容易让女人动心的人,但阿绫很清楚,现在的源赖朝已不再是那个青葱少年,现在的他,目的性很强,强到让她心慌。这样的男人,都真不如一个踏实敦厚的普通男子,能给予女人细水长流的幸福。
      这时,经子领着幼子七郎过来看重盛,见到阿绫,笑着打了招呼后,坐到丈夫身边,询问他今天是否好一点。七郎靠在母亲身边,疑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阿绫。
      在他的小脑袋中,这个人是他的婶婶,他父亲弟弟的妻子。但是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婶婶与父亲的关系很亲密,甚至比母亲还要亲密?还有那个叫小松的孩子,为什么母亲说他是自己的弟弟?重七郎的脑子里有着满满的疑问,但却什么也不能说,母亲告诉他,在小松第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烂在肚子里。他是好孩子,听话,他不会说的。
      阿绫正在绣一朵花,余光瞥到七郎正盯着她看,知道这孩子又在纠结,有些好笑,招手让他过来,坐在自己身边说话。重七郎听话地坐在一旁,抬头看着阿绫,窝在她的怀里吃水果。其实他蛮喜欢这个婶婶,也不讨厌小松,他喜欢和小松一起玩,这样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哥哥。
      “想不想去院子里玩?”阿绫笑着问他。
      重七郎看看母亲,点点头。
      经子笑着说:“绫子夫人,那就麻烦你照顾七郎;七郎,”她看着儿子,“你要听话,还有,不要欺负弟弟八郎哦。”
      嗯,还有这个,为什么母亲叫小松八郎就好像,他是父亲的儿子——哎?小家伙只觉得抓到了什么,用千年以后的话来说,那叫找到了亮点,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阿绫微微一笑,八郎啊,这个看似普通的名字,却是经子对小松的认可,虽然这个名字,只能在小松第叫而已。她站起身,前者两个孩子的手,带他们去花园里玩耍。
      看着三人在院子里嬉戏,重盛笑笑,“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惬意了。”
      经子笑容微敛,低下头,“大人您,为公事操劳,还要为其他事情烦忧。”
      重盛神色一黯,低声说:“不知道成亲大人,有没有收到我托人给他带的衣服和吃食他被流放,肯定会遭很多罪。说来说去,还是我没用。”
      “不是的!这与您无关!是我哥哥他,他做了忘恩负义之事!”经子连忙说。
      “忘恩负义?”重盛苦笑,“平家对成亲大人,何来恩情可言?除了在平治之乱家父没有追究他,其他的,都是一言难尽。”
      经子看着丈夫哀伤的神色,咬咬嘴唇,面对重盛行大礼。
      “大人,”她说:“您休了妾身吧。”
      重盛一愣,“什么?”
      “全是因为家兄之过,您才到如此地步。如果您与妾身离缘,父亲大人就会息怒,其他人,其他人也不会说闲话了!”她哽咽着说:“都是因为妾身的错,妾身没能拦住兄长作乱,妾身应该受罚!而且,您可以堂堂正正赢取绫子夫人做妻子,她一定也会帮您……”
      “你我夫妻多年,你觉得,我平重盛是那种人吗?”重盛躺在那里,幽幽叹口气,“过河拆桥,落井下石?你这些所付出的辛劳,你觉得我会忘记吗?”他看着经子,“我以前说过,你一直都会是我平重盛的正室夫人,这一点不会变。你不要多想。”
      “可是……”
      “而且如果我真的这么做,阿绫肯定会骂死我。”他笑笑,“她不只一次跟我说,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但绝对不能对不起你。”
      “大人……”经子泪眼婆娑,“您和绫子夫人,都是温柔善良之人……妾身……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什么都别说。”重盛拍拍他的手,“其他人会说什么,现在我已没精力在乎。只要你们都好,成亲大人平安无事,也不算枉费我的心血。”
      “嗯!”经子抹着眼泪,点点头。
      重盛轻轻舒口气,闭上眼睛打算小睡一下,享受午后的悠闲,可是上天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的心腹跑来告诉他:藤原成亲,死在了流放地。
      听到这个消息,重盛只觉嗓子里涌出一阵甜腥,只说了句:“父亲大人……真的没有放过他……”便一下子倒了下去,昏迷不醒。

      重盛卧病不起,平家人心惶惶。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源赖朝看着怀中一身嫁衣,本该嫁为他人妻的政子,眼里藏了几分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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