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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夜半惊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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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些了吗?”阿绫看着靠在垫子上的女人,关切地问道。
“还好,多亏你上次给我的熏香,我觉得好多了。”由良夫人温和地笑笑,面色有些苍白。
“熏香倒没什么,主要是御曹司元服之礼,可喜可贺。”阿绫笑着说:“听说不久就入宫任职,凭源家的家世和统子内亲王的照应,将来一定平步青云。”
“我对这个倒没有什么执念,只希望他勤勉为公,不要辱没源家荣光就好。”她笑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请不要这么说,”阿绫心头一酸,“您一定可以享子孙福的。”
“但愿吧。”她喃喃道。
“夫人,”侍女走过来,“五郎公子和凉子小姐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话音刚落,五郎带着妹妹凉子走了进来,看到阿绫,两个孩子都很高兴,跟母亲说完话,便偎依在阿绫身边撒娇。
看到自己位置被抢了,吉次郎很不高兴,不过很快就有了安慰,由良夫人正笑盈盈地看着他。眼珠滴溜溜一转,小家伙很有眼色地跑过去,傻呵呵笑着要抱抱。
由良夫人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亲了亲,对一双儿女说:“你们带着吉次郎去园子里玩,我跟绫子小姐有话要说。”
“是,母亲。”
看着几个孩子在花园里嬉戏,由良夫人开口说道:“我的几个孩子,都很喜欢你。”
阿绫掩口一笑,“这可不怪我,要怪就怪您把孩子都教的那么好,谁看了不喜欢?”
“噗嗤!”由良夫人掌不住乐了,“你这张嘴,也是让人不能不喜欢呢。”
“是因为我这张嘴只说实话吗?”阿绫眨眨眼睛。
“呵呵,咳咳!”由良笑了几声,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旁侍女连忙给她递上一杯水,她喝了两口,勉强平复下来,摇头苦笑,“我这个身子,怕是好不了了。”
“入春之时,气候多变,忽冷忽热,偶感风寒也是正常,夫人只要调养好身子就好,不要多想。”阿绫低下头,“而且御曹司现在已成人,自可替夫人分担。”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由良笑了笑,“绫子小姐不必开解我。”
阿绫沉默不语,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会代我照顾这些孩子?”
由良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让阿绫惊起一身冷汗,她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凉子小姐的老师,其他的事情,怎敢僭越?”
“我没有其他意思,你先听我说,”由良拉着她的手,“我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如我一旦离开,大人不知道会让谁照看几个孩子,可我真的不放心,不说五郎和凉子,赖朝虽已元服,但终究还是个孩子……咳咳!”她紧紧握住少女的手不放,滚烫的热度让阿绫心惊,“你来源家后,我观察你许久,虽说刚开始对你有些成见,但越看越知道,你不是那狐媚之人;而且,赖朝这个孩子,素来性子淡漠,但偏偏对你,不一样。”她虚弱地笑笑,“我曾见过你们相处的样子,他是真的喜欢与你在一起。所以,也只有你,能让我放心把孩子托付。也只有你了。”
从由良夫人那里回来后,阿绫的脑子一直是嗡嗡作响,对方托孤似的言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让她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
托付?怎样才叫托付?由良夫人到底什么意思呢?只是单纯的照顾孩子,还是……
阿绫一个寒颤,孩子,都是好孩子,但是如果有其他想法,敬谢不敏。
“绫子小姐,夜已深了,休息吧。”阿菊走过来,关切地说道。
“哦?”她看看外面的夜色,“已经这么晚了?吉次郎呢?”
“小公子早就睡了,还是小姐您哄他睡的呢,您忘了?”阿菊惊讶地看着她。
“啊,可不是?我都忘了。”阿绫摇摇头,“那我先去沐浴。”
“小姐,您刚沐浴过,头发还湿着呢。”阿菊有些担心,“小姐,您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什么,不必担心。”她笑笑,“那我就去睡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是,小姐。”
照顾阿绫躺下,阿菊吹灭了烛火,退出屋外,拉上房门。
躺在床上,平日沾枕头就入梦的阿绫却是辗转反侧,脑子里一直想着由良夫人今天说的话,越想越清醒,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如果由良夫人真的有让自己给她男人做填房的打算,会不会去向统子内亲王求人情?那个时候今上再下一道旨意……
“咝——”她心底一冷。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得早做谋划,否则一辈子被困在这里,岂不是很可怜……
“咣当——!!”
“谁——等一下!你不能进去——”
“滚!”
“咚——!!”
“阿菊?振作一点!!!”
“呜哇——!!!!”
“吉次郎公子!!!”
连续的声响带来太多的内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阿绫也清楚有不速之客闯入,且来者不善,就当她想要飞奔出去带走弟弟的时候,房门已被粗鲁的甩开,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是源义平,酩酊的醉眼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阿绫下意识就想逃,可还没得及后退一步就被那厮摁在地上,粗鲁地撕扯她身上的衣服。虽还没有正式与男子行周公之礼,但类似的情形已碰到两次的她很明白对方的意图,而此时此刻说服一个醉汉保持清醒是不可能的,更别说这个醉汉对自己一直心怀怨恨。
“放开我!!”阿绫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挣脱,可却于事无补,只能大声呼救,希望有人能在这个疯子得手之前赶到。
“贱人!你不是嚣张吗?继续嚣张啊!别以为有我那个嫡长子好弟弟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到要看看你在我身子下面的时候还能怎么样!”源义平面容扭曲,神情狰狞,恶狠狠钳制住阿绫的身体,留下一道道淤青甚至血痕。
阿绫咬住下唇,一边拼命拦阻他的进攻,一边将手悄悄伸向被褥下面,掏出藏在下面以备不测的小刀,猛地向那个家伙肩膀刺去。
“嗷——!!”男人痛呼一声,不由缩回了手。阿绫乘机拼命推开他,挣扎着站起来向门外奔去,刚到门口却被拽住了头发,又被狠狠摔了回来,受伤的源义平气急败坏,抬手给了阿绫一个耳光。
“贱人!敢偷袭我!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就不知道我的手段!”他吼道。
阿绫只觉的头晕目眩,眼前的景象上下颠倒,仿佛全都乱了套,再也没有力气去反抗。她没有想到,她防备了那么久,最后对她出手的人竟然是防备对象的儿子。
就在源义平掏出那活儿准备一逞□□的时候,脖子上的寒意让他身体一僵,原本蓄势待发的东西也瞬间没了嚣张的气焰。作为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次的人,他很明白这份寒意来自哪里。
那是太刀的冰冷。
“大哥,您醉了。”身后有声音响起,冰冷得如同太刀上的刀锋,让人不由忽略掉其中那一分青涩。
“赖朝?”源义平不确定地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自然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是大哥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赖朝冷冷地说,“放开阿绫,我可以当今天什么都没看到,我的人也不会说出去一个字。”
“如果我不放呢?”源义平冷笑,“我倒要看看,你为了个女人,能对自己兄弟怎么样?”
话音刚落,脖子上一阵刺痛让他心底一寒,他咬着牙说道:“你真敢?”
“您说呢?”赖朝冷言道:“大哥不也亲手手刃叔父?还有什么不相信的呢?”
“很好,赖朝,你不愧是源家的儿子。”源义平冷冷一笑,松开手,慢慢起身,“我就暂时放这女人一马,我很好奇,你能护她到几时?”说完,也不顾脖子上流血的伤口,趔趄着离开了房间。
确定源义平离开这里后,阿绫连忙起身,想要看看刚才救自己于险境的少年。却见他面色苍白,颤抖的双手已握不住太刀,颓然瘫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阿绫草草整理一下衣裳,忙不迭爬到少年身边查看他的状况,伸手抚摸着他的额头,却触摸到冰冷的汗水。
“赖朝,你疯了吗?!”阿绫用力抓着少年的肩膀,用颤抖的声音连声追问:“你知道明天会怎么样吗?你知道你大哥会跟你父亲说什么吗?你知道你父亲会怎样惩罚你吗?”
少年沉默半晌,“我不知道,”他抬起眼,看着阿绫,“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你出事。”
阿绫愣愣地看了他好久,然后一把将他搂在怀中,泪水夺眶而出,想说点什么,却屡次哽咽,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不住抽泣。
这一家人,侄子杀死了叔父,儿子杀死了父亲,明天,源义朝会怎样处置他的儿子?
赖朝静静地留在阿绫怀里,心中的慌乱慢慢平复,感受着女子怀中的温暖和柔软,鼻子一酸,不禁回手反抱住她,任凭泪水留下来。
“呜哇——姐姐!”就在此时,吉次郎跑了进来,冲进阿绫怀里放声大哭,抓着姐姐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放手。
听着弟弟的哭声,阿绫心疼不已,连忙安慰小胖子。赖朝有些尴尬,抹了一把脸,说道:“你们早点休息吧,我,替你们守着。”
“那怎么行?你明天不还要入宫拜见内亲王吗?”阿绫连忙说:“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好自己。”
“阿菊已经受伤了,阿玉也受了惊吓,吉次郎这么小,你身边还有什么人?我大哥的脾气,我太清楚不过。”赖朝站起来,拿刀走了出去,“你们睡吧。我今天,反正也睡不着了。”
明天,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