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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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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冬冬的笔名叫“茶茶”,曾用名若干,譬如“花田喜娘”,“不流泪的冷咖啡”,“跳井青蛙”,等等。因为没有目的性,无法归类,闹得易水上网闲逛的时候看见一个别扭的ID就以为是丁冬冬潜伏着。
王子出现的那晚,丁冬冬变得相当敏感,易水一声不吭地回到对门的家,她不到半分钟就跟了过来。
“你这个人相当的八卦。”
易水耸耸肩,“天地,洪荒,你见过一句话也没问的八卦男吗?”
“你心里在说好不好。”
“我心里是在说,关我屁事。”
丁冬冬坐下来,“为了让你晚上能睡着觉,我把我和王子的故事讲给你听好不好?”
易水打个哈哈,“您还是别讲了,我怕听完以后晚上真就睡不着觉了。”
于是,易水失去了倾听一个全亚洲火星级的大八卦的机会。
易水认定一个男人在哪儿跌倒就该在哪儿站起来,开始昏天黑地的编程,于是丁冬冬家的饭桌上常见面色苍白,目光飘移的一男一女做京剧《三岔口》状手臂挥动,茫然地把饭菜扒入口中。
忽一日,丁冬冬盯着桌上的饭菜怔住。
“易水,人干嘛活着?”
易水同怔。
丁冬冬刹时泪盈于睫,“我们吃的饭好差劲啊。我不干,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易水凝眉对饭沉思。
“我不管,今天我要吃鲍鱼龙虾燕窝鱼翅。”
易水慢吞吞,很没底气地回答:“这个月的生活费只有八百块,还有,今天只是这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天。”
“那个,我说我要吃,那不代表我就吃得到,或者必须就吃到。”
“那个,要不我出去找个活儿干吧,比如说修水管子之类的,我觉得我模样挺像。”
“得了吧,还得给你置办行头。”丁冬冬眨眨大眼睛,忽道,“比龙虾它们次一级的东东是什么?”
“海参扇贝之流吧。”
“比海参他们次的呢?”
“螃蟹之流。”
“比螃蟹还次的呢?”
“那要算鱿鱼之流。”
丁冬冬大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我们去吃鱿鱼吧。”
两个网络沦落人去街边摊吃鱿鱼。
天上有轮月亮,地下碎光点点。
“比海洋更广阔的是什么?”
“天空。”
“那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什么?”
“人的心灵。”
“抄袭啊,明目张胆的抄袭。”
“那你来问。”
“比椅子高一级的东西是什么?”
“大椅子。”
“比大椅子再高一级的东西是什么?”
“大大椅子。”
“那比大大椅子再高一级的东西的什么?”
当丁冬冬说了二十六个大的椅子后,两人终于坐在了椅子上。丁冬冬望着火架子上的鱿鱼笑。
“比鱿鱼再高一级的东西是什么?”
易水不理她,缄默。
“大鱿鱼。”
恰好那天王子在隔一条街拍夜戏。王子粉丝汹涌,那一条街没装满,挤到了这一条街。几个小散粉坐在鱿鱼摊前一边吃鱿鱼一边哈王子。
“这次据说投了四个亿。”
“那不得让我们王子上天入地啦,掉威亚,好辛苦。心痛。”
丁冬冬听得一缩脖子,一抹辣椒差点儿没进鼻子里。
“只想静静听他唱歌。”这是一文艺粉。
丁冬冬那只能吃四条鱿鱼的胃缩成只能装两只。
“回家,回家,我要回家。”她缩在夜风哼着,“比回家再高一级的东东是什么?快点回家。比快点回家再高一级的东东是什么,放下你的鱿鱼,杀掉你的馋虫,赶快回家。”
丁冬冬和易水走回头路,这时王子粉越聚越多,连绵成海,丁冬冬和易水做小舟状,飘泊。
飘泊中逆流,两人反被裹入长街。
丁冬冬叹,不就心血来潮下楼吃条鱿鱼吗?怎么就被王子粉俘虏了呢,天意啊天意。
今天王子拍吻戏。
不远处传来王子粉愤怒的回声:“这是个吻戏当道的世界。四个亿啊,我们王子得牺牲多少次啊。”
一长街的人立在片场划定的区域外看这场吻戏。内圈看空气,外圈看人头。
丁冬冬不想不想,被挤成了看空气的。
易水不幸,在外圈之外逡巡着找丁冬冬。
内圈之内,空地苍白着空旷。王子负手,旁若无人地微合双目,走来走去,被上百双目光崇拜,已成习惯。
丁冬冬瞪着他,觉得上个世纪的沧海桑田,翻卷而来。
“分手。”
“不分。”
“就分。”
“我不分。”
“理你呢,我分定了。”
丁冬冬扭头往外挤。分手就是分手,再见不是朋友。
一个踉跄挤出人群。被易水伸手拉住。
那时心中温暖,难以言寓。
她呵呵笑:“比朋友更高级的东东是什么?是易水。”
易水晚上发奋编程,丁冬冬无心网络,到对门用目光刺杀易水。
“喂,你真的不想知道王子和我之间的事情吗?”
易水看丁冬冬的目光,怕晚上真的睡不着觉了,“你说我该想还是不想。”易水突然通晓了什么是吃人家的嘴短。
丁冬冬皱眉,搔搔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易水有种预感,再不八卦一下王子和某冬,某人将郁郁而终。
他安然关了电脑,听丁冬冬沉香屑,弄最后一炉香。
很久很久……,跨世纪算不算久……,很久以前。
丁冬冬开始写字。写的字成铅字。铅字再成影像。
就在那个时候,丁冬冬认识了王子。
王子比现在帅,没现在红。
恰好有海。每晚都有月光。
丁冬冬爱上了王子。
王子怎样想丁冬冬不知道,反正是自己先爱个一塌胡涂。
后来,丁冬冬知道王子和公司签了个鬼约定,十年青春,感情一纸空白。丁冬冬掐指头算算,妈妈咪,从左手的大拇指数到了右手的无名指。
九年。
丁冬冬犹豫了,退却了。
戏已拍完,人也散场。王子于是离开。
丁冬冬对长风,冷月,海啸声声,忽然惊觉。她飞机,火车,轮船坐了个遍,终于找到王子。
她说,十年,我等。
你让我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