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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蓄势而发,皇后失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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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刚过,九月伊始。李黎揉着睡眼,悠悠地踏出了客房,一掌拍醒了站在廊下偷懒打鼾的护卫。禄翰生方才清醒,挺好身姿,雄赳赳地立着。未时已至,太阳很大,阳光恣意地散发温热。兀地,飞雪飘落而下,打在李黎脸上,他这才发现是雪而非雨。暖阳下雪,李黎第一次见,却听禄翰生叹息:“九月飘雪,怕是有冤情啊!”。李黎这几日懒得很,除了赌坊,他再没发现可以打发时间的娱乐方式:“百姓还在讨论索命金钗这件大案吗?”,禄翰生点头:“此事本来就传得沸沸扬扬,若朝堂再没个定论,恐怕难安民心!”。
李黎听完,抿着嘴笑,吓得护卫冷汗连连。天知道,禄翰生最怕小皇孙露出一脸坏笑了。白玉听见屋外对话,从房里出来。漫天小雪,在阳光下幻化成雨滴。红衣小人仰头微笑,那光景,竟如火如荼。白玉摇了摇有些沉重的头,拉小人到檐下。他一边为小人擦额上雪水,一边冷色:“贤弟又顽皮,被淋坏了,为兄可担待不起!”。李黎由着他伺候,继续欣赏雪景:“这雪来得太急,才一会儿就已经这般大了!”。
小夏子因为跑得急,脚下打滑了好多次。他急急推开安哥哥的寝阁,却见安哥哥慌张地塞好腰带。小夏子最近一直跟着安哥哥,与他自然又亲近些。因为听闻安哥哥要出宫,小夏子便跑来求他。小安子稳下心神,点头:“只是我要去帮干爹办些事,可能没办法陪你!”。小夏子眉开眼笑,咧着嘴说:“嗯,我自己能行,安哥哥不必担心!”。
小夏子相跟着出了宫,兴奋地跑进了街市。小安子这才转身,赶至镇国忠贞公主府。府卫一眼便认出了这位宫中寻来的太监,见太监躬身作揖,公主府府卫也同样恭敬回礼。小安子并未进去,护卫却手脚并用地跑入内堂通报了。办完此事,小安子雇了马车回城。忠贞公主府位于郊外偏僻处,自然来时便耽搁了些时辰。小安子坐在马车内,难得安逸地睡了去。置办好干爹私府里需的寻常物件已经申时五刻,小安子这才去了和小夏子约好相聚的地点。
挑了个安静的地儿,老板娘很快端来了牛肉面,热情地对小安子说:“小公公吃好!”。小安子笑着回应,拿起箸便吸起来。低头专注于碗里的面,小安子自然没注意到桌前已停下的人。李黎一见到小安子就忍不住想逗逗他,便不由捏着嗓子问道:“好吃吗?”。小安子连头都没抬,敷衍地动了动脑袋表示好吃。点完头,小安子才觉得奇怪。再一抬头看见小皇孙殿下,小安子倒吸了一口气,结果被呛得泪花连连。小安子原来鼓鼓的腮帮子,一下子恢复了正常。李黎见他呛得厉害,靠近替他捋气:“着急什么,没人跟你抢!”。
小安子有理说不出,刚想伏身行礼,却被小人拉住:“大街上人多,无需见礼!”。李黎坐下,让带刀护卫也去要了一碗。禄翰生领命,盯着老板娘做面。看着对席小人托着腮帮子瞧自己,小安子不敢再动,唯盼小夏子赶快赶来。李黎眯着眼,命令小安子道:“吃呀!”。小安子如坐针毡,自然食不知味。李黎看他好似便秘的神情,轻笑不已:“等谁呢?”,小安子低头回道:“宫里一起出来办事的太监!”。回完话,恰巧瞧见急急跑近的小夏子,小安子起身告退,拉着小夏子的手就跑远了。李黎望着他的背影,眼里都是化开的暖意。
小夏子被安哥哥拉着跑得气喘吁吁,十分不解:“安哥哥,怎么了?”。已经相离甚远,小安子这才停下来喘气,低语让人无觉:“遇见了一个要命的人!”。小安子注意到小夏子手里的诗集,转移话题:“你去买书了?”。小夏子高兴地点头,献宝一般:“对呀,听说是某代的状元郎亲笔拓的,花了我两个月月俸!”。小安子一听便知他被人忽悠了,却也不想小夏子难过,便道:“我识得些字,以后若想买好的诗集,记得叫上我!”。小夏子闻言,直点头,笑得合不拢嘴。
金秋大雪,百姓甚为惶恐,流言四起不歇。京兆尹第一次上殿议事,却只能僵直地跪在朝堂。皇帝气得再没碰过龙椅,指着跪在堂下的众大臣谩骂。刑部尚书柯仄平顶着盛怒龙颜,觐见道:“回禀陛下,原大理寺少卿右则是破案能手,不如请他出狱,戴罪立功!”。皇帝退回龙椅,思前想后,只能听刑部尚书谏言,提大理寺少卿出狱协理办案。皇帝恨恨地刮了一眼京兆尹,下天子口谕:“诼原大理寺少卿协京兆尹查案,三日内不得真相,大理寺少卿即刻处死,京兆尹革职!”。皇帝甩袖退朝,众卿叹气散去。
柯仄平亲自开了锁钥,候少卿右则出狱。此人虽堋垢满面,可依然能从其挺拔的身形中探出天成的刚毅正气,刑部尚书正色道:“望右少卿珍惜性命!”。大理寺少卿右则疑惑不已,开口问他:“在朝堂中,我树敌不少,根本没有朋友。想来与我性情相投之人,非大人莫属!”。柯仄平知他推理心细,也不遮掩:“少卿是朝廷难得的人才,吾如此,救国矣!”。右则作揖拜别,却终究转身表明真心:“柯大人,下官在狱里参透一事-----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大人诚心,真假迂回,方能全人全己!”。
右则马不停歇地赶至埋尸之地,京兆尹早早恭候于此:“右少卿来啦!”,右则作揖:“陛下只给了三日,少卿定全力相助!”。京兆尹以前也与他相遇过,此人从未给过旁人好脸色,铁面无私惯了。如今见他此种做派,京兆尹吃惊不少,虽如此,他面不改色,低头作揖:“少卿严重了,不才兄无能,今番全仰仗少卿了!”。
查看了周围松土,右则心下便有了计较,对京兆尹道:“走吧,此地再查不出其他线索,赶紧遣人埋了这些尸骨吧!”。京兆尹闻言,甚是不解,右则耐心地与京兆尹分析:“二十具女尸,骨架小,均发黑,可见,都是被毒死的少女。敢问齐兄,世上妙龄女子,哪里最多?”。京兆尹被右则如此提点,不由有了思路:“花柳街!”,右则点头,补充道:“还有,皇宫!”。京兆尹闻言,心惊不已,右则安慰:“但凡牵扯皇室宫闱,成功与否,皆讨不到好处。但此次百姓皆知,又有天意相帮,你我除非破不了案才会获办案不力之罪,否则绝对能保全无虞!”。京兆尹甚觉有理,对右则更加言听计从。两人分头走访调查,两天两夜,便有了定论。
正阳宫,皇后满心只想着如何救儿子齐王于苦海,却突然得皇帝传唤。高公公神色紧张,躬身道:“娘娘,不好了,禁军统领已带人来请娘娘!索命金钗案查实为娘娘所谋,陛下传娘娘对峙于堂!”。皇后娘娘闻此晴天霹雳,身子不由无力。小青赶紧上前扶起要倒的皇后,对高次道:“高公公,烦请先阻孙统领于殿外,就说娘娘还需着装!”。高次点头,就听皇后复言:“阿翁心善,本宫必然不会相忘!”。
小青伺候皇后施妆:“娘娘不必太担心,陛下还是会顾忌皇家颜面的!”,皇后眸色冷寂:“我本以为李黎只是十岁小儿,却不知他下手这般狠!先暗害我儿齐王,再故意挑衅本宫,让本宫放松戒备!”。小青却疑惑:“娘娘,凭空冒出了二十具尸体便说是娘娘侵害,根本就是愈加之罪,娘娘真要由着他们陷害吗?”,皇后默然,不想再言语。午夜梦回之时,太多的魂魄入她梦里。即便吃斋念佛,她的心头也没片刻安宁过。皇后散神了许久,方对身旁宫娥道:“许是陛下受意也未可知?”。
殿前跪着乌泱泱的人,皆是平民白衣,哭声参差。皇后神色庄严,镇定地作揖行礼。皇帝皱眉,低沉着脸:“皇后还有何狡辩的?”。皇后冷笑,看着殿前跪着之人,都如蝼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帝看不惯她高高在上的模样,愤怒地将案上信纸丢到她脸上:“你贵为皇后,却草菅人命,证据确凿,你莫要抵赖!”。
皇后盯着那张纸,终是疯了:“是谁?到底是谁呈上的伪证!”。皇帝痛心疾首,再不看她:“皇后失德,不配为人。褫夺封号,废其统领六宫之职。即日迁入冷宫,除非身死,再不得召!”。遣去所有人,殿上只留这一对年迈夫妻。皇后双唇打颤,泪流不止:“皇上无情!”。皇帝气得发颤,眼里充满了血丝:“朕无情?这么些年,你干了多少好事,你自己心里清楚。朕处处忍让,可你步步相逼!”。皇后冷笑:“这么多年,难道你不知道臣妾所求什么吗?臣妾是皇后,屹儿既长又嫡,为何太子之位还是给了老三,不让我们的儿子继承?”,皇帝急步上前,抬起皇后下颚,逼着她对视:“因为你疯了,为了权利,连朕的儿子、朕心爱之人都不放过。朕本以为你只杀过朕的一个孩子,却不知,还有另一个。那孩子根本无意朝堂,朕也只是给了他一个驸马爷的虚位,他如何威胁得到你?”。
皇后哭笑不得:“皇上,臣妾不傻,因为臣妾的爹是皇帝最忌惮之人,哪怕是病痛缠身的小七,都比屹儿有胜算!再说,你如何有情?父亲怜你身世,重用提拔,万事皆以你为先。可你呢,登基之后,害怕父亲德高望重,竟不顾以往养育栽培之情,生生地毒死了父亲!狡兔死,走狗烹,这些,我都是跟你学来的!”。
皇帝听她口气,不由发怒:“放肆!朕是天子,为了江山稳固,即便是朕自身都舍了,何况你父亲性命!朕若不在意你的感受,当初屹儿早就夭折了!”。皇后听皇帝竟说出如此恶毒之语,再无力反驳。皇帝放开皇后,不再看她:“朕与你,本就是孽缘。你安分些,朕不会苛责屹儿,他终究是朕的儿子。而朕与你,此生,再不相见!”。
一遭落难,皇后再无翻身机会。她怎么都没想到,算计一生,最后竟败在一个小娃娃的手里。脱下凤冠霞帔,她的眸里徒留悲怆。宫娥尽散,太监均离,小青跪在殿上垂泪:“娘娘,小青不走!冷宫清净,娘娘与小青守着青灯古佛为齐王和齐国公祈福,再不需歹毒心肠!”。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皇后牵起小青的手,泪眼凝视。
李黎早便接到了隐卫的消息,心里赞叹不已,人证物证,桩桩件件,直指人心。李黎故意将事做到一半,为的就是引出与皇后交恶之人。这般天赐良机,背后筹谋之人想来定不会白白错过。上次毒杀之事,李黎一直记在心上。如今牵扯出背后之人,所有线索均指向镇国忠贞公主。李黎皱着眉头问:“她与宫中谁交好呢?”,隐卫抬头,复而想通了,才回答道:“殿下忘了,忠贞公主膝下无子,平日里最疼七皇子殿下和殿下了,太子妃早逝,公主自然与惠妃亲密!”。
李黎闻言默然无语,遣了隐卫。
李黎却不知,这里面,藏得最深的,当属小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