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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锦年如川人独诉(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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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南宫玥。
这么多年,唯有母妃在耳边温柔帝轻唤:玥儿,我的小月儿。是最真实最美好的记忆。
作为世家的嫡女,母妃是顶顶聪慧却也是顶顶天真的。若不是七年前的变故,我想,我的一生也会像她一样,一边是聪慧一边是天真。优秀的血统让我们这样的聪慧,无双的家世让我们不要去轻易的世故或谋划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但,这一切在七年前都化为乌有。
我记得那一天。她喝下楚后名为父皇赐下的毒酒,死在我的面前。血不断的从她的嘴角流出,原是洁白无瑕的衣裳渗出了斑斑血迹,就如妖艳怒放的花…她眼里的疼惜、不甘、愤恨还有担忧。那一刻,我肝肠寸断,我也知道她疼得肝肠寸断,抠断了修长的指甲,她只是这样看着我,又继而看着楚后,她不肯发出一声痛呼,那时间那么长、那么长。
也是那一天,我喝下楚后给的毒蛊,名曰“䴕劙”,作为活命的条件。她要玉家还有一个活着,相对没有威胁,又足够高贵的人来见证她的胜利;而我,看见母妃离去,告诉自己,只有活着,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于是,年年月月忍受这蚀骨之痛。
这么多年,在这如海如瓮的深宫中,我只是在想,何以对。何以对父皇、对楚后还有皇兄。拼尽一切活下来,洞悉一切的秘密,我只想,只想有一天,能够把这些仇恨、屈辱悉数奉还,然后,然后离开。
三年前,除夕夜。
我独自一人登上毓月宫的得月台。尚未立稳,一只手自后面将我推下。我看不到那是谁,自高台跌落,下坠中,听到耳畔呼呼的风声,冷到刺骨,刮过我的脸。那风声像多年以前的响亮,可那时在夏侯凛的怀抱中是安心是安全,而现在是无限的恐惧。我不是恐惧死亡,而是害怕就这样死了或残了,再也报不了仇。
当我就要坠地的时候,却是楚岩接住我,原来活着是那样的欣喜和亲切。劫后重生,我抱着楚岩哭的稀里哗啦,以期散尽心中所有的恐惧。
当我,那样贴近死亡和无助的时候,我知道,要是再不反击,只有坐以待毙。可普天之下,有谁有这样的本事和楚家抗衡。
是的,唯有凛帅。唯有那个曾怀抱我从高处开心滑降的男子。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一个徒有虚名的盛宠公主能有什么可以打动他?
论义,没有;论情,不够。
夏侯家不尚主,就算尚主,楚家也不会让我下降。我只有把我手中仅有的一点筹码,孤注一掷。庆幸的是,他接受了我向他的示好。这个筹码是玉家唯一留给我的,玉家世代经营经历家变已经残缺的情报网络,尽管这几年我勉力拼织,而人在深宫,楚后重重监视,哪里能有太大的气候。
只有交出去给可以用的更好的人,才能有更大的回报。
我是夏侯凛。
我们夏侯家世代军侯,从小就是知道将军战士要马革裹尸的,没有那么多的迂腐、也没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
我要的永远明确,永远指向清晰;没有不切实际,也没有天真烂漫。
我四岁开始习武,从突破第一层“煦焰”开始;十岁上战场,从杀第一个人开始,所忍受的□□痛苦和锻炼,精神上的煎熬和磨砺是大辰皇朝中任何一个男子都不可以轻易与之比拟的。母亲早逝,父帅在我未及弱冠也离我而去,没有兄弟姐妹,军中、族中也盼望我早日找到合适的女子完婚,传宗接代续写夏侯家的新篇章。我也曾经想,要一个怎样的女子为妻,只是年年的边疆征战、边塞风霜、权谋翻覆,磨掉了我的儿女情长,不是我不懂感情,也不是不知晓怜香惜玉,而是要一个怎样独树一帜的女子才能走入我的内心?她不是依附于我的菟丝草,她不是只懂笑意盈盈、温婉动人的花解语。她应该是与我旗鼓相当的对手,她应该是与我并肩齐驱、驰骋人生的伴侣。
这天下,有哪位不管是世家还是庶族的女子有这样胸襟和见地。也许,我在等;也许,永远也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