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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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攸风出了他老爹的房间后，石涛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有仆人赶来收拾被水喷得一塌糊涂的桌子，被石涛挥退了。
他慢慢的踱到了窗前，一脸凝重的思索了许久。电话铃突然响起，惊得他一愣。接着，飞快的走到办公桌前，一把接起电话。
“我是石涛，请讲。”电话那头的人不知应了什么，使石涛又陷入了深思中。
片刻之后，他缓缓开口：“清辉的势力已经被瓜分得干干净净，连境外势力的都被吞并了。其他的几大家族又都无法和未央夏华抗衡……也就是说，三足鼎立的局面，已经被彻底打破？”
……
“未央和夏华的势力不相上下，看来一方吞并另一方的可能性不大。这两个帮派渊源颇深，未央以前的老大胡天雄和夏华还是发小，结盟的可能性倒是非常高。”
……
“好什么好？一旦结盟，那就更糟糕，他们会联合起来蚕食剩下的几大家族，虽然一山容不下二虎，就算他们最终会斗个你死我活，但那时候，其他的势力早就被吃得一滴不剩了。”
……
“不光是我们那百分之二十的地下产业，就算是面上的生意，难保不会受他们的威胁，一旦他们把□□吃干净以后，一定会来打我们的主意！”
……
“哼，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想办法联系穆小桃和小伍，要先设法离间这两大家族。他们在人家的地盘上呆了那么久，也不是去玩的，总得做出点事情来才行！”
……
“还有，通知穆小桃，她对付天凌下不了手，我暂不追究。但是，必须尽快查出水晶的下落！”
傍晚，墓园之外。
“歆姐，各大帮派都表态，顾飞的事情他们是听信了龙辉的一面之词，一时冲动，还请我们见谅。”
“哼，一时冲动？当初相信龙辉的人，现在未必不信，现在不相信龙辉的人，当初未必就真的是信了。”付歆嘲讽了一句，根本没把那些人的表态当一回事。
她很明白这些人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当时来讨伐未央的那些人中，真正为了顾飞是不是卧底的事的，其实没几个。重要的是，未央的势力太大，就像一块肥肉一样，龙辉只要煽动起一部分人来，其余的见有了消灭未央的机会，谁不想咬上一口？分一杯羹？
那天付歆找来的那六个人，最主要作用就是分散其他帮派的人心。可是，却没有想到，伤人必先伤己，那样做，代价太大。
龙辉的事闹到后来那样，人心已散，几大家族的人当时一股怒火全冲着龙辉撒出去了，已经没有办法集中精力针对未央。就算真的知道顾飞是卧底，没有办法联合起所有帮派，也不敢有人轻易来对未央叫板。与其得罪未央这么大的势力，那还不如和解，干脆把前面事情的责任都推到龙辉的头上。
“歆姐……”手下汇报完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了，“凌哥都在里面站了那么久了，要不要找人进去和他说一声……”
“由他去吧。”付歆叹了一口气，瞟了一眼远处立在一座墓碑前的身影，又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幽幽的开口，“积压了两年的感情，你就让蝴蝶姐再陪陪他吧！”
这时，另一个手下走了过来，对着付歆鞠了一弓，说道：“歆姐，大嫂来了，我们……应该怎么回她？”
“桃桃姐？让她进来吧，我来和她说。”
片刻之后，穆小桃被小弟带到了付歆的面前。
“桃桃姐，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付歆面无表情地问道。
“对不起，我……因为你们昨天都没有回家，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刚刚去了未央的总部问了那里的人，是他们告诉我……”穆小桃说话的声音很小，语气就像做错事的孩子。
“既然你知道我们没事，那现在又是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她的语调很平淡，可是却给人很强的震慑力，像在质问一般。
穆小桃显然也被吓到了，显得有些无措，愣了好久才开口，声音更小了：“我不是故意乱跑，我……我现在就走，小歆，你别告诉天凌好吗？”
说罢，穆小桃立刻转身就要往回走。
“桃桃姐，你别急着走。”付歆略微拔高了声音，穆小桃停下了脚步，不解的转头。
“既然来了，就进去陪陪他吧！”付歆转头对着墓园深处那个挺拔的背影看了许久，才开口道：“有些事情，不能一直瞒着你。”
“进去？你是说，天凌在里面？他到底在干什么？”
“你真不知道？……罢了，知道又怎样？你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站在那里穿蓝衣服的，就是我哥。”
穆小桃顺着付歆手指的方向进去了。她走得很急，付歆在她声后轻轻的自言自语：“哥，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我这样做，可是若她能让你走出来，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穆小桃没有听见付歆的话，可付歆，同样没有看见穆小桃在背对着她时，那一脸的凝重。
未央的大楼前的那场突变刚刚平息，付天凌就集合了所有的弟兄，驱车来到胡蝶的墓地。在众人凭吊完胡蝶后，他打发走了所有的人，自己待在小蝶的墓边。
算起来，他已经独自一人在这里站了一天一夜了，可眼睛始终是干的，没有流出一滴泪。
“天凌？”在穆小桃第五次叫付天凌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反应。他慢慢的转过头，眼中毫无光彩，空洞一片。
大约过了五秒钟，眼珠才渐渐活络起来，重新开始转动，他看了穆小桃几眼，接着背过身，飞快的向墓园门口走去，边走边斥：“跟你说了多少次，没事不要到处乱跑，你就这样跑出来，万一出事了有多麻烦，你知不知道？”
付天凌在前面走着，身后却没有回应。一转头，才发现穆小桃还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墓碑。付天凌心中一咯噔，快步返回胡蝶的墓碑前，拉了穆小桃又背过身要走。
“这是谁啊？”穆小桃仍然固执的站在原地。
“跟你没关系吧？”付天凌加大了力气，想把穆小桃拽走。可却没防备到身后的穆小桃一使劲，用力摔脱了付天凌的手。
付天凌回过身，惊觉穆小桃的眼睛已经泛红，显然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天凌，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我有那么惹你讨厌吗？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带我回去啊？”穆小桃的声音颤抖得厉害，还带着哭腔。
“我不讨厌你。你……很好。”付天凌略一犹豫，口气明显软了下来。
“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其他的我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能什么事都瞒着我啊，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一样！”眼泪终于挣扎着夺眶而出。
“哎……你别这样好不好！不是瞒着你，有些事，你没必要知道！”付天凌没有什么哄女孩子的经验，这句话一说，穆小桃的眼泪流得更快了，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片刻之后，她稳定了一下情绪，克制住抽噎尽量平静的开口：“你准备一直都瞒着我吗？你真的以为能一直瞒得住吗？”
听到这句，付天凌的心猛然一跳。“你知道些什么了，啊？瞎想些什么啊？”
穆小桃并没有立刻回答付天凌的问话，她慢慢走过去，蹲到了胡蝶的墓碑前，纤柔的手指，细细抚过墓碑上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漂亮的女子笑得很灿烂。穆小桃泪犹未干的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
“这就是胡蝶啊，真的是好漂亮好漂亮，你一定很爱她。”
付天凌大惊，声音也忍不住拔高了“你知道小蝶的事？他妈的还真能藏，你瞒了我多久啦？”
“这句话好像应该我问你才对。”穆小桃苦笑着开口，眼睛却还盯着那张照片。
付天凌一怔。看着穆小桃瘦弱的背影，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歉疚感。“我只是不明白，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为什么？因为我爱你，没什么别的原因。”
话音传入付天凌耳膜，就如同惊雷一般，一声炸开后还嗡嗡作响。机械的答了一句：“我对不起你……”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其实我能感觉出来，你心里早就有人了。就算你闭口不谈，毕竟我和你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多少能猜到的。”
“其实，我也没想过要瞒你，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真的。”
“不要紧，你什么也不必说。”穆小桃的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上涌，她赶紧垂下头，视线却正好对上付天凌手上的伤口，心里猛然一抽。“啊，怎么搞得？得赶快帮你包一下，要是发炎了就不好办了……还疼吗？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去叫人？”
付天凌看着她拿出手绢帮自己包扎，一脸的紧张心疼，突然笑了起来。“桃桃，你知道吗？以前，我特想娶个像你那么温柔体贴的姑娘。”
穆小桃被他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说得摸不清头脑，不知怎么回答。
付天凌没有等穆小桃接口，就自顾自地往下说了，“但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不是温柔体贴的人，反而都是一身倔脾气。”
穆小桃当然知道，付天凌指的两个女人，是他的妹妹和爱人。虽然早就知道付天凌心有所属，不过听见了这句话，穆小桃还是有点酸酸的。
“我知道我也是驴脾气，以前就老想着，一定要找一个没脾气的老婆，可以事事迁就着我一点，不然，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下去了。”
“可是，你的想法，在遇到了胡蝶之后，就彻底改变了。是吗？”穆小桃帮付天凌接了下去。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们在一起，倒真的像火星撞地球一样。”付天凌想起以前的日子，嘴角弯出了漂亮的弧度。
回忆起和小蝶在一起的两年，最常做的事情，恐怕就是吵架了。不管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只要吵到两个人的嘴里，都会混为一潭。他们的脾气都够冲，吵起架来，恐怕几十头牛都拉不开。
每次吵完架之后，只会发生两种情况，要么，胡蝶连续几天滴米不进，急得付天凌要撞墙，最后连哄带骗，再说一串软话，什么“我不对”“我该死”之类的。只要胡蝶开始进食，两个人便重归于好了。
要么，胡蝶离家出走，连续几天音讯全无，又急得付天凌要撞墙，最后把整座城市翻个地朝天，再找到胡蝶之后，依然是连哄带骗，说几句软话。只要胡蝶肯回家了，两个人也算是重归于好了。
只除了那一次，那最后一次，他还没来得及找到她……
“虽然每次吵起来，什么难听的话都会冒出来，但我知道，我愿意这辈子，就这么跟她耗上，一直耗下去。总之，那段日子，虽然吵个不停，却是我从出生到现在，最快乐的日子。”
付天凌的那段话，字字都如同针一般扎在了穆小桃的心上。她只想赶快转换一个话题。就随便问了一句：“对了，她是做什么的？”
话一出口，穆小桃就意识到不该问，不由担心起来，付天凌一向很忌讳谈胡蝶的事，刚刚她只是提了一下“胡蝶”这个名字，付天凌的火气就上来了。
好在，付天凌似乎并没有介意，却反问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开始混□□的吗？”
穆小桃再一次无言以对。
“说起来，没有小蝶，我今天也许还在某个破工厂里，挣钱养家，供妹妹读书呢！”
残阳的余辉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当天际最后一抹嫣红消失在茫茫的暮色中，宣告了黑夜的降临。漫漫长夜中，最难熬是那凉风阵阵。
穆小桃被风吹得一阵瑟缩，她第一次那么真切地感受到深秋的气息。她靠得付天凌近一些，想汲取一点温暖，却依然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那个人，就算伸手就能触及，他的心他的血液他的灵魂，此刻已飘荡在另一个世界，空有一身冰冷的躯壳。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