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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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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夏峰那个人实在是草包至极,连后路都不给自己安排好,就带着一帮兄弟猛追付歆。总之,石攸风这一路上都没有再碰上夏峰的人,他照着付歆的指点,找到了夏峰他们停车的地方,居然连一个守车的人都没有。
石攸风心想,难怪刚才那人,这么容易被打死,连看车的人都不留一个,就这样还敢出来混,连我都能混得比他好了!
不想付歆却说:“老天助我,运气倒不差。哼,算他还有点脑子,留了几个人守车。”
付歆猜到是小伍先前放跑的手下逃到了这里,和留守的人会合,此时他们应该是进林子去找夏峰了,估计也是焦急的过了头,所以才会人去车空。至于运气好,当然指的是自己没有和进来找夏峰的人撞个照面,那真是天助我也了。
她这么一说,却把石攸风吓了个半死,拔腿就跑,一边嚷嚷着:“哪里?在哪里?守车的人在哪里?”
付歆这时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跟他解释了,只轻轻说了一句:“进去了。”
“进去了?进哪里去了?你怎么知道他们进去了?”石攸风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付歆知道不跟他解释清楚是不行了,只好语速慢下来,解释说:“他们进林子去了,去找夏峰了。”
石攸风又不甘心,忙不迭问:“那你怎么知道夏峰留了人守车啊,说不定他就没留人?”
饶是付歆忍耐力惊人,她觉得自己的耐心快到极限了,更何况她觉得身体越来越吃不消了,指了指车,冷冷的说:“车没锁。”
石攸风的身体震了一下,恍然悟过来:是啊!且不说那人是混□□的,就算是个正常人,谁会离开的时候不锁车啊?我怎么就想不到呢?但是……现在又为什么不锁呢?
“他们的主子命都丢了,那儿还顾得上车啊?”付歆仿佛是看透了石攸风的心思,轻飘飘的回了一句。
付歆固然是无奈的应付之举,石攸风却终于明白过来,原来这里头这么多学问,亏他刚才居然还妄想自己能混□□!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除开背景,她只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她有着精致的容貌,纤柔的身躯,此时更是因为伤痛和失血,异常的孱弱苍白。她虽看似宁静致远,但又能在不动声色间冷却一切炙热激情,洞察一切是非秋毫。尽管重伤在身,仍能保持如此强的判断力和洞察力,那是怎样的身世经历,才能锤炼出这样的智慧和魄力呢?
他想得过于入神,根本没有听见付歆说了些什么,眼睛虽直勾勾的盯着付歆,却没有意识到付歆已经不满的皱了几次眉。直到怀里的人支撑不住一阵咳嗽,感应到那剧烈的震颤,他才反应过来。
“啊?你刚才说了什么?”
付歆无奈叹了口气:“挑一辆车,把牌照卸下来,然后对其他几辆车动点手脚,之后把完好的拿辆车开走。”
石油风一时还没有消化过来,付歆却渐渐支持不住。最后叮嘱了一句:“记住,不要回头……”她的声音渐渐轻了下来。
石攸风死性不改的还接着问:“你怎么知道我会开车啊?万一我不会呢?还有啊,为什么要把牌照卸下来啊?什么叫不要回头?”
这次他却没有听到任何回应,正奇怪着,突然觉得怀中一沉,胸口也受了一记重压,低头一看,付歆是再也支撑不下去,昏了过去。
石攸风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边在心里暗暗愧疚,骂几句自己太不知轻重,一边严格执行付歆的指示,找一辆车,卸了牌照。反正照她说的做,应该不会错!
他仓促地把付歆放在后车坐上,然后便想办法去对其它几辆车动“手脚”。这个他还是懂的,要阻止对方追上自己,必须让他们失去追上的能力。
搞破坏这种事情,石攸风还是比较擅长的。以前他和他老爹闹矛盾,实在气不过的时候,就会对他老爹的车搞点“小动作”,可谓是熟能生巧。不过现在时间紧迫,那些高级的“小动作”是搞不了了,付歆的身体拖不起,更重要的是,对方的人随时有可能会回来!
他必须找出一种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务求釜底抽薪。
对,就是釜“底”抽薪!
石攸风从路边捡来一块大石头,砸了一扇玻璃窗,收集到一块合手的碎玻璃,弯腰对着车胎就是一阵狂戳。他知道时间拖不得,因此每辆车都只盯着一个车胎戳。
的确,一个就够了,只一个车胎,就能限制他们的行动。
干完了这些,石攸风还不放心,操起石头,又对着每辆车的方向盘猛砸一通,有的方向盘甚至整个被砸了下来。这一串动作酣畅淋漓,尽管时机不对,石攸风依然为自己的“杰作”洋洋自得了一把。
心还在云端飞翔,身后有淅淅嗦嗦的脚步声响起,硬生生把他从云上拽了下来。石攸风猛地一惊,他们的人回来了!
火急火燎的跳进驾驶座,用力一拉档位,再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稍稍滞了一滞,就冲了出去。不去理会身后的叫嚣,不去管那些枪响的后果,甚至不去在乎车尾的击打声和碎裂声,石攸风不敢回头。
他终于明白了,“不要回头”,因为一回头,就会万劫不复。
心跳的声音犹响彻耳际,把耳膜震得生疼。他直直的看着前方,拽着方向盘的手依然在不停的颤抖着,只是,他没有回头。
“去哪儿?”
他“放”付歆的时候,由于心里太过焦急,下手也失了分寸,付歆本是对外界极其敏感警觉的人,虽说本来意识已经抽离,神志也模糊不清,但还不至于完全消失。被他这一“放”,立刻有所感应,意识也逐渐飘回脑际。
后来那几声枪响的震动,和后备箱被子弹击中后发出的响声使她很快就睁开眼,清醒了过来。她看了石攸风的背影一眼,邮票到窗外飞快向后退却的树木,心渐渐的定了下来。
“妈呀!”正全神贯注的开车的石攸风被后排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吓得不清,握着方向盘的手本就颤个不停,这下更是整个晃了一下,车差点滑出公路。然后才反应过来付歆醒过来了。
“你,你醒啦!刚才你说什么啊?……哦对了,去哪儿是吧?当然送你去医院咯!”
“别去医院。”
“啊?”
“照着我说的开。”
“可是你的伤很重诶,再说……”
“向东。先开进市区。”
“…………”
“怎么?”
“哦。”
“手机借我一下。”
石攸风愣了一下,想明白付歆的手机应该已经被她自己的血泡的不能用了,便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向后递去。
付歆吃力的接过去,思索了一会儿,按下一组号码,却迟迟不按通话键。又呆了很久,突然把刚刚按好的号码删了,又重新按了一组号,这次却没有迟疑,马上接通了。
“嘟嘟”的响了两声,石攸风只听见电话那头隐隐传出一把沉稳的男声。
付歆微微叹了一口气,“是我。”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高昂急促起来:“阿歆,你在哪里?桃桃已经回来了,她一直哭一直哭,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只是断断续续的念叨你的名字,其它什么都不说。阿歆啊,你,是不是出事了?”
付歆的眉头微微的拧了起来,石攸风通过后视镜看得真切,只听付歆淡淡地说:“桃桃姐受了点惊吓,你们好好照顾她。”
电话那头的声音越发的响了,“都什么时候了,现在你就别管别人了!阿歆,快告诉我你在哪里啊?”
“我……”付歆突然间气血不畅,她赶紧用一只手捂住了手机,另一只手按在嘴上,压抑着喘咳了一阵,强压下去之后,顾不得稍作调整,她又凑近手机,平静的接着说:“我这头出了点状况……”
“出什么事了啊?快告诉我你在哪儿?”
付歆神色一肃,语气也突然加重了:“顾飞,听好我说的每一个字。夏诚的人很快会找上门来,你告诉他,我失踪了,你们也正在查我的下落,不管他说什么,不要信。还有,不要来找我。”
话说到这一步,电话那头忽然有了短时期的沉默,之后,声音更为低沉:“我知道了,歆姐,还有什么吩咐?”
“我不在的期间,一切靠你了,保重。”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过了许久,挂断后的嘟声才传了出来。
仿佛没有理会电话里传出的声响,付歆依然保持着通话时的姿势,手机贴在耳际。
“歆姐”,顾飞叫她“歆姐”。他是真的生气了,付歆听得出来。
然,她又何尝希望走到这一步?
小伍放走的那个人,必然会马上找到夏诚,付歆猜不到那人会对夏诚说什么,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夏诚一定会去未央要人。
如果此刻她的身体是完好无损的,那自然有精力再想对策,安排应付。但现在,她能撑多久都是个问题,这样回去,一则摆明了她刚和人恶战一场,她杀夏峰的事就会落下口实;二则她这样满身是伤的回去,不仅帮不上忙,还会影响自己人的士气和军心,万一到时候打起来,实在是占不到一点便宜。
相比较而言,若她是真的“失踪”了,即便夏诚已经怒火中烧,以他的稳重,也不敢在没有完全确认的情况下就贸然动手。他必定会先派人找到自己,当然,还会一并监视未央那变得的一举一动。
这是必然的,也是付歆不让顾飞来找她的原因。夏诚是只老狐狸,只要有丝毫的蛛丝马迹,他都能嗅出点道道来。如果顾飞真的知道了付歆的下落,要想瞒过夏诚,是很难的事情,这太危险了。
她不能去医院,医院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太容易暴露自己。最可怕的是,如果在自己的治疗期间,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夏诚的人突然冲进来,自己就变成任人宰割了。到时候,难保夏诚不会气过头,一刀砍死自己。
她不是没有想过,万一夏诚痛失爱子,愤怒到了极致,说不定会在未央地盘上和顾飞动起手来。但她已经无能为力了,她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只有这些。她必须要赌一把,赌的并不是夏诚的底线,而是,顾飞的感情。
顾飞了解她的脾气,他拗不过自己,才会一句反对的话都不说,就听了自己的吩咐。但在他心里,毕竟还是介怀的,介怀自己不理会他的关心,还一意孤行,更重要的是,由于她的疏忽,伤到了顾飞眼中的至宝——她自己。
但她在赌,就算顾飞再怎么生气,他一定会尽全力保住未央的。她相信她会赌赢。
一切的一切,都缘于顾飞心中对她的那份执著的感情,让顾飞放弃了一片光明的前程,放弃了他原本的信念与追求,把灵魂交给了黑暗。
可她,无以为报,她无法回应顾飞的心。更何况,就算她陷进去,也只能把顾飞拖入更深的罪恶深渊。像她这样的人,如果爱了,于人于己,都是灾难。
付歆只是觉得,她亏欠顾飞的,太多太多了。每次顾飞为了她作出的牺牲,都让她心中的愧疚更深一层。
付歆再一次在心中默念“对不起”,然后,在合上了手机,她同时做出了一个决定。
几乎就在她合上手机的一瞬,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付歆刚才正为了顾飞的事情失神,直觉告诉她,这是顾飞打来的电话,她恍恍惚惚的按下了接听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