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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观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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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两字,便知道我要写的可能比较不那么细腻。
什么花开在几千米上裸露的悬崖?我想起了鸿雁,我们一起去拉萨的几日,我一个字都没往出蹦,那是三次西藏之行中唯一一次朋友陪着,应该要纪念一下。
去远方缘于逃离心态,我们两个女生都属于那种老想往外跑的性子,一个人跑不过瘾,后来索性两个人跑。周边大小景踏了个遍,于是她开始盯上了我的西行。
当然,我也忽悠了一下她,两个人乐呵呵地殊途同归。当时的银川三月,天气冷冽异常,夜半直达西宁的火车在站台静静候着,大厅内游客寥寥,空旷的感觉浓烈,似乎有思乡的错觉。
每次出远门,总有这种错觉,一个人的时候更甚。这应该是每个人寄托的根,不至于自己跟个浮萍一般,尽管我常常想浮萍又能如何呢?飘得远,看得多。
火车在深夜中一路向西,大多数人都在熟睡,只有我们两个趴在窗户上朝外看了又看,城市的光点逐渐隐没在无尽的漆黑中,我想着黑暗下应该也是无穷的荒野,大风砂石,扬尘四起。只是我过分喜欢这种荒凉,如果可以,我都愿意在荒野中建造一座房子然后住在里面。
鸿雁不喜欢我这种想法,她是体验派。直至凌晨,我们才睡去,驮着我们的钢铁长兽疾驰在荒漠中,一觉醒来,应该就到西宁了。
西宁至拉萨,大概是一天一夜的路程,有氧绿皮火车,格外亲切。换乘之后,需要填一份所谓的“生死状”,毕竟西藏海拔高,容易缺氧变傻子。鸿雁穿着我送的双袖有着精美龙身刺绣的卫衣,衬得她格外好看。我说要给她拍一张,又不知哪里来的一枝红玫瑰,干脆送玫瑰,拍美人,谁知这小妮子害羞,于是乎就留下了玫瑰和一张双手捂得严严实实的脸。
蜿蜒长路,昼夜交替,外面的景色从一马平川的荒芜,到雪山林起的震撼,更有时隐时现的牦牛群从眼前飞过,真是富饶迷人的生态。如果一个人,可能一路是发呆的状态,没想两个人依旧如此,托着腮望着窗外发呆,然后拿着相机咔嚓咔嚓乱拍一气,一路上有了寄托,不似那么伤感。
这才想起,一个人走远方的时候,看似自由,实际是伤感的,将自己置身于陌生的天地,无所畏惧,却总想着有个同道者。
“你真是个矛盾的人。”鸿雁说。
“好啦,有人接。”岔过话题,帝国来接,拉萨的天通透异常,内地应该是永远见不到的蓝,同时如果不戴个帽子的话,不出一个小时,得变成包公脸。
第二日,去参观布达拉宫,这座举世无双的宫殿,我们都是第一次进去,不过作为一座佛教圣殿,我们两个实在知识储备堪忧,一路跟着导游走马观花。不过里面的金身佛像,佛经卷轴,精美的壁画还是印象深刻。
到底是一个强盛的王朝遗迹,历史已经揉碎在岁月里,给人类以灿烂的文明。然后是八廓街,两人一前一后,转了好几圈,腰酸背疼。然后坐在广场前的长椅上看行人,熙熙攘攘,跪拜叩首,各色穿着,天南地北。
鸿雁说:“每个人都是一个悲欢的故事。”
我觉得是。我们都是俗人,做不了朝圣者。
晚上,去远处半山腰的露天剧场看《文成公主》,记得去之前帝国一再叮嘱,要穿暖和,说是冷。我们愣是没信,剧场里为什么冷,实在不能理解。
去了之后,我理解了,谁也没告诉我这是个露天的啊!我们两个穿着单薄的风衣坐在四面透风的冷板凳上,看着华丽的剧场开幕,一场几百年前的历史大剧搬上了眼前的舞台,时空在穿越,我激动的牙齿都在打颤,心中控诉着帝国怎么不多说一句:“那是个露天剧场,它漏风啊!”
“我一点都不冷。”这是鸿雁的炫耀。
我拆台:“你心里热。”
“是啊,估计不跟你一起出来,还没这待遇呢。”
我就很激动,两个人蜷在一起,真真感受到了切切的友谊。
第二日,出发羊湖之前,帝国问吃什么,我想当然地说是炸酱面。那时候可能忽略了很多南方人不喜欢吃面,帝国的民宿游客又多,天南地北,想来不太方便。结果那顿午饭还真就做了炸酱面,至于做的如何嘛,鸿雁后来回忆,面不应该过凉水,坨了之类的,总之就是,不好吃。
让一个南方人做北方人的炸酱面,本身有点不地道。
我就不评价了,这种得罪人的事,我一向让着她。
出发羊湖,我应该是第二次去了,一路的盘山过海,雪山如潮水,满眼都是雄伟的雪峰,车在高原上跌跌撞撞,小得如同蚂蚁爬在沙漠,各处垭口之上,风马旗随着原上的风飘飘扬扬,我佛保佑。
保佑什么?思绪万千,不能言之一二。
我想,我瞎虔诚了,我佛从来不保佑虚无。
我们爬上一处观景台,海拔过五千,眼前两侧雪峰陡立,中间一片平川,再远处是隐没在云层中的利刃,终是不能目及。驯养的藏獒一个个蹲坐在栏杆之上等待游客合影,生平没见过那么大的狗,尽管驯养温顺,还是想起了《藏地密码》中的獒犬,一阵犯怵,我只能拉着鸿雁落荒而逃。
翻过一处山脊,上面有特大一块观景台,四下皆低于这个平面,真实的天空之台。刚下车我和鸿雁就被吹成了两个疯子,披头散发,不成体统。相视又笑成一团,鸿雁被吹到了平台边缘,突然兴奋地大喊:“羊湖!羊卓雍错!”
“我来过啦,把你激动的。”我老是揶揄别人,身体却很诚实地向边缘靠近。身前是一片深蓝色的海,静若处子般嵌进了圣白下面的焦褐色大地中。仙子的眼泪都不能形容这份美妙。
眼前是三千烦恼丝在飘来荡去,羊卓雍错,成了碎裂的美。继续乘车沿着公路盘旋而下,才发现离羊湖不远处的山坳里,竟然有个不大不小的村庄,牛粪堆砌的墙面很有民族风格,矮小的房子藏在山里,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着。如果有机缘,我肯定住在这里不走了,天天沐浴在圣湖,不出多长时间便羽化飞升了。
我常常这样子异想天开,到了湖边,跟小伙子买了一把藏刀,小巧玲珑防身用的,然后翻来覆去比划了一路,鸿雁总是神情紧张地看我,以为我要怎么样呢。她多少知道些我的心事,我想不会的,至少那个时候,一切美好。
第三日,在拉萨的街头开始闲逛,然后我就买了一双鞋,感觉穿回去挺有纪念意义。完了又坐在八廓街广场晒太阳,懒懒的,放空了一切。
“不想回去了,天天如此,消磨到老。”
“我们没钱。”
懒懒的白日梦瞬间就醒了。
没钱的结果就是,第四日我们就要打道回府,总想着,出来就是要丢掉那个满身疲惫的自己,结果又带回了满满的惆怅,总是不由己,总是不如意。
鸿雁说:“身不由己,经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