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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初长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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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江秋白得了赫朗的一计,便开始布署。
翌日,他特地带着厚礼去了岳府里,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开启了忽悠,假意与他合伙做贪污之事。
江秋白态度诚恳,眼神中充满了对前辈的敬畏,尊敬地拱了拱手:“吴兄,届时,这万两白银就交由您处置,待小弟归来,我们对半分。”
岳高阳一直将他看做没有底蕴的后起之辈,也从未见过他有什么其他能耐,对他的防备极低,这下看他一副要依附自己的姿态更是听得心动,心里千回百转,犹豫再三,打起了算盘。
如果答应了,届时他还可以算计他一把,只给他那么两成,他要是不答应,他便连那两成也不予他,难不成他还能带人来府上搜?谅他也不敢透露半点风声,毕竟他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毁俱毁。
两人的酒杯一碰,相视而笑,算是心照不宣地做了约定。
江秋白抬高酒杯,缓缓一饮而尽,遮住眼中闪烁的光芒。
说实在,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如此容易便成功说服他,在来之前,他甚至会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从而被彻底防备,看来他还是低估了岳高阳的自以为是与自傲。
当赈灾的拨款出库时,江秋白伪造了赈灾完成的假象,下级巡抚也都被迫写好了公文,岳高阳才放心将大笔白银暗自移入自个儿府中。
赫朗与甄溥阳一起上朝时,曾问过他对赈灾一时的看法,眼看着时机成熟了,也就将那日他与江秋白的谋划告知了他。
只是对这等大事甄溥阳竟然没有什么波澜,知情之后便完全撒手不管了,只是对江秋白有颇多偏见。
赫朗猜测地问道:“是否信不过江尚书”
甄溥阳摇头,潇洒地迈进大殿里,“我谁都不信,我就信先生。”所以,才会完全撒手不管,将所有权交给他。只要他做的事情,就是对的。
例行上报了近日全国上下的民生、军事相关之后,皇上看到了甄溥阳,便问他赈灾一事如何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年轻的皇子上,赫朗微微侧眼。
甄溥阳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上前一步,眼中一片赤诚,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假作为难,“禀告父皇,虽说各级官员都通报赈灾已经完成,但儿臣第一次接管政事,始终放不下心,便抽空去了津南一趟,几经询问却发现许多百姓们没有得到救济。”
“竟有此事?”皇上皱眉,心中闪过多种猜测,他在位之时,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官员将拨款一层层地瓜分,而下级的郡县的官员碍于压力,为保前程,不得不与之同流合污,作出假公文上报。
而且的确是有人通报皇子出城,他还以为是他们是出去游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是出去视察。皇上胡子一扬,在心情沉重中又带着一丝欣慰。
底下的人察言观色,慌的慌,喜的喜。
甄溥阳没再多说,退了回去,不假思索地站在与赫朗并肩的位置,见他一上朝就公正冷清的模样,故意挠了挠他的手心。
他每天都缠着先生,哪里有时间去灾区,还好看父皇这神情也是信了的。
那万两白银好好地待在岳府里,可关于赈灾的公文却一点异常都无,知情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户部尚书,没记错此次拨款数目为万两白银吧?为何百姓会说没有接到救济呢?给朕一个解释。”皇上微微眯眼。
被点名的岳高阳猛地一惊,却又强作镇定,“此次受难百姓甚多,仅仅万两怕是不够救济之用,所以皇子殿下才有机会遇到没接到救济的百姓。”
甄溥阳立即哼笑出声,“道貌岸然。”
皇上瞥了他一眼,分不清他是否撒谎,于是故意拍椅怒喝:“朕看是你们贪的不够!”
“皇上!这、这?!”
龙颜大怒,岳高阳腿一软,语无伦次地嘴中呢喃了一阵。
这一吓,完全就是做贼心虚,皇上更是气得怒发冲冠。
岳高阳额上虚汗直冒,连忙看向旁边的江秋白,希望同在一条贼船上的人会为了他们共同的利益拉他一把。
可最后,却不见他半分恐慌,而是镇定自若,似乎与他无关。而平时与他交情颇好的人也视若无睹,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为了他一个人而沾一身腥。
岳高阳这下才彻底乱了阵脚,寄托在他人身上的想法也烟消云散。
“皇上明鉴啊!”
皇帝被他的求饶声吵得心烦意乱,当即派人前往他府上,果不其然,搜获了巨款。这下证据确凿,无需多判断,皇上将案头上的东西随意砸下,随着巨响,怒道:“那万两白银便是从你家搜出的,没有你的准许,这偌大的财富如何转进你府上!”
“江秋白……江秋白!他才是那个幕后主使!”岳高阳双目瞪圆,把实情全都道出,就算死也要拉他下水。
周围的人的神情逐渐微妙起来,江秋白也微微皱眉。
“一派胡言!被发现还试图污蔑!”甄溥阳在赫朗的催促下站了出来,不耐烦地骂道。
赫朗也紧跟着开口,“当江尚书得知此事之后,当时无计可施,最后搬出了自己府上的金银来救济百姓。”
江秋白适时地弯下腰,满脸的愧疚,“臣无能,皇上委托于臣的任务,臣未完成,臣不敢声张,又怕多拖一天,受难的百姓会增多,只好自己亡羊补牢。”
皇上面色铁青地点了点头,处决了岳高阳,表彰了江秋白,将赈灾的后续工作交给了甄溥阳。
这岳高阳一下台,他扶持的几个官员便没了依仗,自然会收敛起来,不敢贸然站在太子一边,以免被其他皇子的党派盯上。
刚下朝,甄溥阳就被林妃召去。他为难留下一句自己会早去早回,便奔去了后宫。
赫朗望着他高大了不少的背影,突然意识到,他的殿下已年满十六,俨然已经是风度翩翩,能独当一面的男子了。
甄溥阳一进母妃的宫里,便听到婢女们轻轻的笑声,还有关于其他家千金的议论声,母妃也不制止。
他皱眉,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果然,寒暄几句过后,林妃便开门见山地问:“可有中意的千金?”
“母妃,别和儿臣说这个。您知道,儿臣顶不爱与烦人的女子接触的。”甄溥阳面露不耐之色。
“你看你,怎么讲话的。母妃也是女子,难不成你还嫌本妃烦吗?”林妃秀眉一簇,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柔,“阳儿以后便懂了,有个知心人伴着你,伺候着你,是极好的事情。”
“嗯——”甄溥阳把玩着桌上有着精致花纹的茶杯,随意应了一句。
他眼珠子转了转,想着怎么把母妃搪塞过去,又想到自己不在,先生会不会不等他就回府了?
“莫要这么冷淡,阳儿喜欢如何的女子?母妃为你物色物色。”林妃笑颜满面,对这件事情十分上心,手里拿着一沓花名册,里面还有女子的画像,美艳或清纯,应有尽有。
在母妃的极力要求下,甄溥阳一反之前的态度,倒是说了许多,“性子要温柔,学识渊博,要会下厨,会为儿臣盖毯子——”
林妃听到前面时还是满脸笑容的,只想着有哪些小姐符合他要求的,但是听到后面,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般说?母妃看阳儿必定是有心上人了的。”林妃语气肯定。
心上人?甄溥阳闭口不语,想起自己方才不留意说的话,心中一热,又矢口否认。
见他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林妃笑着,断了这个话题,“好好好,咱们的阳儿还小,不谈这些。”
她只当他是害羞,或是心性还没成熟,不想这么快就成家,被束缚着。
她一向宠孩子,也就由着他罢了,虽说如此,她还是不会让自己儿子孤家寡人一个,也早就有了心目中的人选,做好了为他纳妾的打算。
林妃淡淡抿了口茶,保持着自己慈母的姿态。顺便托下人打听了一下,他的儿子是否与任何小姐接触过,如果儿子的心上人是哪家身份尊贵的小姐,那便正好。
如若是身份低下的,做个妾也行,只要他儿子喜欢。
……
赫朗等了好一会儿,倒是想回去歇息,但又怕翌日皇子殿下生气,只好耐心在他宫里的树下等着。
他一边折断一段花枝,将它插进瓷瓶中,一边琢磨着林妃唤殿下去是所为何事。
听下人说,林妃最近都在与各家千金见面,似乎要找什么人选,他便也恍然大悟,殿下已经十六岁了,正是婚配的年龄。
一向不羁的殿下必定不会这么乖巧地妥协,而且,殿下鲜少与女子接触,不知如何的女子能入得了他的眼呢?
赫朗抱着瓷瓶端详,心中也在祝福这孩子能寻得良人,毕竟这皇宫看似繁华却孤寂,还是有个暖心的人伴着为好。
不过,如果寻不到,那么就选一个温婉贤淑、位高权重的女子吧,相信会对他的成帝之路大有帮助。
他刚插好了一瓶梅花,甄溥阳便回来了。
“怎么不与林妃娘娘多聊一会儿?”
甄溥阳打落了花枝,“无趣极了,总聊那些女人家的事情……”
殿下的话更断定了他方才的猜测。
赫朗,“殿下长大了,这都是会遇到的事。”
“长大了能做什么呢?”能让太傅只属于他一个人吗?能把讨厌的溥仁赶走吗?
“可以做很多啊……比如掌管国务,成为最尊贵的人,权掌天下。”
“可是这些阳儿都不想要。”
“殿下……想要什么呢?”
甄溥阳不说话,拉着他去用膳,只悄悄在心底补上了个答案。
只想要你,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