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糖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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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
男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在楼道里透着些不明显的回音，还带着让人难以抗拒的磁性。
“怎么了？”叶钊顺着陆西卓的力道往后趔趄了两步，站在男人的公寓门前，眨巴了几下眼睛，没反应过来这人打算干什么。
陆西卓又在他后腰轻轻推了一下，低声说了句：“进去吧。”
不知道是因为陆西卓今天专门去Q市接了他一趟让人不好意思反驳，还是因为陆西卓本身就是一个说什么都能让人下意识遵命的人生赢家，反正等叶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陆西卓家的玄关里，男人在他身后关门落锁。
他扭头看着陆西卓，有点无语的沉默了一会儿，再次不明所以的开口问了一遍：“怎么了？”
“没怎么，”陆西卓利索的脱下外套挂起来，扭身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叶钊，“今天大年初一，一起过热闹一点。”
说完这话从鞋柜里找了双拖鞋放到叶钊脚边，转身进了客厅。
叶钊站在原地想了半分多钟，愣是没想明白和陆西卓这种一个“嗯”字闯世界的人过年为什么就能热闹一点。
但是……也确实比自己一个人呆着好一些。
他低头换了拖鞋也跟着进了客厅，陆西卓正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两听啤酒，然后冲叶钊抬了抬手。
叶钊一看见酒就有点儿头皮发麻，之前把人家摁住么么哒的事儿又从脑子里边儿翻了出来，刺激的他一个哆嗦。
他飞快的摆了摆手：“千万别，我现在对酒有心理阴影，喝口醪糟都能紧张半天。”
男人勾起嘴角笑了笑，再次扬了扬手：“就一罐，没事。”
“不好吧，我酒量真的特别烂，”叶钊有点儿犹豫的看了看啤酒，又看了看陆西卓，“一般喝完一罐我就有点飘了。”
“没关系。”陆西卓又笑了笑，走过来打开电视，然后在叶钊旁边坐下，打开了一听啤酒递给他。
青年沉吟了一下，抬起胳膊想伸手接过来，然后又往回缩了缩，有些挣扎着又问了句：“那过会儿我要是又想对你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你可不能揍我啊我特怕疼。”
“不会。”陆西卓把啤酒递给叶钊，然后顺手在叶钊脑袋上拂了一下。这一下倒是用了不小的劲儿，一把呼噜过去之后因为静电的原因，他脑袋顶上的头发有好几撮都齐刷刷的支楞了起来。
跟突然长出了个鸡冠子似的。
叶钊把头发往下摁了摁，又朝着额头的刘海儿吹了两口气儿，这才仰头喝了一口啤酒。
这个酒的味道倒是挺不错，青年咂咂嘴，低头看了看啤酒罐子，黑底儿金花纹，一串儿字母，基本上没有几个词儿能看懂，看上去好高端好贵的样子。
跟着高富帅混就是不一样。
他挺开心的又喝了一口，但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想了一会儿有些犹豫的看向陆西卓：“就这么喝啊？”
电视上正在重播昨天晚上的春晚，是个小品，陆西卓居然看得还挺认真，听见叶钊的话之后没反应过来的“嗯”了一声。
叶钊向沙发里窝了窝，冲男人比了比手上的啤酒：“干喝啊？”
陆西卓把手里的啤酒搁到茶几上，站起来：“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别别别，”叶钊拉着他一条胳膊拽着他重新坐下，“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就算了，就这么喝也成。”
男人纠结的皱皱眉，似乎是想了一会儿，然后有点不确定的开口道：“家里有糖，吃么？”
……这也是让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叶钊眨眨眼睛，又挠了下脸颊，犹豫道：“那不然就……吃一块儿？”
陆西卓点点头，起身从客厅后方连通着的书房办公桌上拿了一大盒糖过来，掀开盖子递到他面前。
这一大盒并不是普通的一大盒。
不知道的看体积可能会以为这是个小文件箱，一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硬糖软糖夹心儿糖巧克力，叶钊溜边儿找了个柠檬味儿的硬糖拆开送进嘴里，然后就着糖喝了一大口啤酒。
销魂的味道令人难以忘怀。
于是俩大老爷们儿坐在一块儿喝啤酒看春晚，然后……吃糖。
没过几分钟的工夫，陆西卓面前的茶几上就堆起了一大撮糖纸皮，叶钊看着他面无表情吃糖的模样，莫名觉得有点儿萌，于是不客气的笑了起来。
陆西卓扭着头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小孩儿笑了一会儿，也没问原因，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明天大年初二。”
今天大年初一，明天大年初二，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的样子。
叶钊懵逼的应了一声：“啊，是啊。”
“我明天回家，你去么？”男人转头看过来的表情有些微妙，目光沉沉，眼中似乎是有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这……”青年伸手拨了拨头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西卓仔细的解释起来：“明天我哥嫂要带陆昊陆媛回他们姥姥家，家里就我妈一个人，我得去陪她。”
叶钊“哦”了一声，伸手拍了拍陆西卓的肩膀，由衷赞叹了一句：“你真孝顺啊。”
“你和我一起么？”男人抬手在他搭过来小臂上轻轻握了一下，轻声问了一句。
“啊？”他收回胳膊，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嘴唇，“这不好吧，大过年去你家串门儿什么的……”
陆西卓似乎是笑了一下：“没事，我妈喜欢热闹。”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不然你自己一个人明天吃什么？我妈做饭很好吃。”
这句话瞬间击败了叶钊，他特别不要脸的摆出格外真诚的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开口应道：“大兄弟，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邀请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答应你吧。”
陆西卓笑着拍了下叶钊的脑袋，低声说了句：“傻。”
叶钊被他低沉的声线整的五迷三道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说自个儿傻，还没想出能开口攻击回去的话，男人就一脸淡然的起身去给他收拾客房。
前一天答应的倒是挺好，等陆西卓真把车开进他妈家的小区时，叶钊就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
“陆西卓，你快说说看，你妈有没有什么特别不喜欢的习惯，我过会儿去的时候注意一点儿。”叶钊伸手整了一下衣领，转头看向驾驶席。
男人转头看看他，微微含了些笑意：“没有，你别紧张。”
“由不得我不紧张啊，你说我这是不是体质问题，我感觉自个儿打小就不太招长辈待见啊你知道么，挺奇怪的，以前我们院儿里的好多家长好像都不太喜欢我。”叶钊凑到窗户边儿用倒车镜照了照，整理了一下刘海儿。
他照完之后又叹了口气，感慨了一下：“连我妈都不待见我啊。”
“不行你在前边儿，你看到没，那个还开着门儿的便利超市门口停一下，大过年的我总不能空手去你家，好赖得买点儿水果吧。”叶钊伸手把安全带解开，朝前面指了指。
陆西卓没吭声，朝叶钊指的方向开过去，等叶钊开门下车的时候，从怀里摸出钱包伸手递给他。
“你干嘛，”叶钊扭头看了看男人递过来的手，豪气干云的在钱夹上面轻轻弹了一下，“小爷可是有钱人啊，前两天才从我爸那儿抢了压岁钱来着。”
说完“砰”的一声甩上车门进了便民小超市。
等叶钊再上车，陆西卓开车在单元楼底下找停车位的时候，副驾驶的小青年突然往他身边凑了凑，一脸紧张：“我刚才想到了一个问题啊……”
男人“嗯”了一声。
“你看，你和你哥对吧，话都挺少的。尤其是你，这话少的跟间歇性失声似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打个比方啊，你说你妈会不会特别讨厌话多的人？”叶钊一脸认真的看着向他。
陆西卓把车停好，扭头跟叶钊对视，看到小孩儿一脸挣扎的纠结着。
“要真是这样那我不完了么，我不说话我肯定特难受，我一难受我就更想说话，这可怎么办……不然这样，一会儿到你家我一说话，你掐我一把怎么样，不然我肯定就忘了……不过你别掐得太狠，到时候我嗷的叫一声，你妈还以为你从精神病院牵了个吉祥物出来呢。”
男人伸手把叶钊抱在怀里的牛奶箱子提过来，伸手在他脑袋上摁了一下：“下车。”
“……哦。”
陆西卓妈妈家在老小区，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爬楼梯，叶钊好久没有以这种方式做功获得重力势能了，一个死宅严重缺乏运动，没上两层就开始跟在陆西卓后边儿呼哧带喘的。
男人回身看了看，把他手里的俩水果袋子也接了过来，叶钊面带感激的看着他喘了两声，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只好跟在后面继续往上爬。
一层三户人家，陆西卓在楼梯边的一家门前停下来，摁了下门铃，还冲着门叫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叶钊站在陆西卓身后两手空空的匀气儿，听到门锁动静的时候反应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伸手一把夺过陆西卓两只手上的袋子，清清嗓子重新立正站好。
身前的男人似乎发出了一声低笑。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柔和的老太太，头发有些斑白还烫着小卷儿，戴着一副金丝边的老花镜，眼中含笑的往门外看。
她看到门口站着的两个人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又迅速带出更明显的笑意，冲两个人招收道：“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很冷吧？”
陆西卓指着叶钊看向他妈妈：“妈，这是我朋友，叶钊。”
叶钊立刻往前走了半步，恭顺的低头微微欠身：“阿姨好，我是叶钊。”
门里站着的人声音非常温柔：“你好，叶钊，我是陆西卓的妈妈，欢迎你来我们家。”
青年有点不好意思的把东西递过去：“过年来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该给您买点儿什么……那个，阿姨新年快乐。”
她笑眯眯的接过东西，又招呼了一遍：“谢谢你，外面太冷了，快进来说话吧。”
“叶钊对吧？”陆西卓妈妈把两个人招呼到客厅，笑眯眯的看着青年。她说话的语调挺特别，尾音上扬，总是一副愉悦又轻快的样子，还一直带着和善的笑容，“你想喝什么？”
“阿姨不用麻烦了，我喝水就行。”叶钊挠挠头发有些拘谨，微微抿了下嘴唇。
小老太太微笑的时候眼角有明显的鱼尾纹，看起来又慈祥又温柔，叶钊呆愣愣的看了一会儿，又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你看这样可以吗？陆西卓喜欢喝热可可，给你冲一杯和他一样的可以吗？”她温柔的问了一句，甚至还走上来抬起手，轻柔的拍了下叶钊的肩膀。
和善又自然的动作让叶钊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他跟着笑了笑：“可以的。”
青年目送着陆西卓的妈妈轻快的走向厨房的身影，转头看向身边正坐在茶几边儿剥花生吃的陆西卓，特别感慨的赞叹道：“你妈妈好温柔啊，人真好。”
陆西卓转头看向他笑了笑，给他递了两颗花生豆，没说话。
小老太太步履轻快的从厨房进去又出来，端了两只杯子放在两人面前，自己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看着叶钊笑眯眯的开口：“尝尝看喝的习惯吗，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再给你换别的。”
青年低头尝了尝，笑着点点头：“很好喝，谢谢阿姨。”
她看着叶钊又笑了笑，然后偏头看了看陆西卓：“陆西卓这孩子很少带朋友回来的，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
叶钊犹豫了一下，他其实也没怎么琢磨过和陆西卓的关系究竟算不算很好，不过陆西卓确实一直对他很好倒是真的而且过年还带他回家，应该算是很好吧。
他点点头：“嗯，我们是邻居，关系也很好。”
“邻居啊，真好。”陆西卓妈妈伸手在叶钊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慈祥的笑起来，然后递了个橘子给他，“吃点儿水果，你和陆西卓先聊天吧，我去做饭。”
青年伸手接过橘子，看着小老太太再次步履轻快的走进厨房，然后轻轻撞了撞一直没说什么话拿着遥控器换台的陆西卓：“啊，你妈妈真的好温柔啊。”
陆西卓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手里的橘子拿过来剥开，给小孩儿掰了一半，这才带着点笑意看了厨房一眼：“是很温柔。”
叶钊把橘子一瓣一瓣填进嘴里，含含糊糊的又叹息了一句：“啊，真温柔，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温柔的人呢。”
他说完这话忍不住又轻轻撞了一下陆西卓：“你刚才都没跟你妈说话，这不太好吧，你要不要去厨房帮个忙之类的？”
男人“嗯“了一声站起身，把遥控扔到他怀里，伸手就要在他脑袋上摁一下，被叶钊机智的躲开了。
他看着小孩儿得意洋洋的冲他挑眉的模样，稍微勾了下唇角，转身往厨房走。
他妈正在案板前切菜，陆西卓进去低声叫了声“妈”。
她“嗯”了一声，转头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进来了？进来了刚好给我帮个忙，冰箱里有鸡蛋，拿出两个来帮我打进碗里搅匀，过会儿要炒菜用。”
说完又不放心的问了句：“会打鸡蛋吧？”
陆西卓笑了说了声“会”，转身从冰箱取鸡蛋，回身找碗的时候看见他妈妈正仔细盯着他打量，见他回看过来却也不闪不避，又露出一个慈祥和煦的微笑，眼神通透带着笑意，语调里似乎带着点儿调侃和揶揄：“朋友？”
男人愣了愣，然后在老太太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朋友。”
然后他就看见她眯起眼睛，笑容扩大了一点，重新低头切菜，声音轻快的感慨了一声：“朋友？朋友好啊~”
说完这话还轻轻哼起了小调儿，陆西卓看着她笑了笑，低下头手法有些生疏的打鸡蛋。
吃过饭一下午的时间，陆西卓的妈妈都在拉着叶钊聊天。
叶钊以前一直以为他自个儿那位又严厉又刻板的亲老妈就是中国亲妈流水线批次生产出来的，所有的妈差不离儿估计都是这样，他小时候见到朋友的妈妈也都是揪着自家孩子耳朵往家里扯的那种类型。
没想到还有这么温和的妈妈。
真好。
就是白瞎了陆西卓有这么个妈怎么还长成这么个高冷的模样，就这成长环境，好赖也得熏陶成半个暖男啊。
一直等到两个人开车离开，叶钊还跟鬼打墙似的念叨：“陆西卓，你妈妈好温柔啊，怎么能有这么温柔的妈妈啊真是的，哇你真是幸福。我妈要有你妈一半儿温柔都算我撞了大运了……”
男人突然打断他的话，问了一句：“喜欢？”
叶钊愣了愣：“当然喜欢啊。”
“嗯。”陆西卓含着点笑意应了一声，淡淡开口，“回去吧。”
“……哦。”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糖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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