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轻易的狗带》珩羽

1、贩卖

　　阿尔茨纳山脉脚下，一队特殊的队伍正在格外艰难的前行中。十几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身上裹着破旧的棉袄，排着纵队，一脚深一脚浅得走在常年冰雪覆盖、了无生机的冰川上。身旁，八个手持刀枪的壮汉，押送着他们往前走。
　　棉袄不知是捡来的还是二手市场买的，破旧的不成样子，好几处都破了大口，露出了里面已经发黑的棉絮。冰雪落在棉袄上，融化成水渐渐渗入其中，几人越走越慢。
　　“老大，这样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其中一个壮汉搓了搓手，对穿着狐皮披风的首领说道：“这要是再冻死几个，就没法交货了。”
　　首领皱着眉：“我也没想到阿尔茨山脉气候如此恶劣，难怪起价这么高。也罢，休息一下再赶路吧。”
　　在齐云国，贩卖奴隶是一个合法的职业，这些小孩，有的是战争孤儿、有的是奴隶的后代、还有的父母养不起而被卖了换钱。因为小孩的可塑性比较高，价钱也比较贵，但是很多人担心卖不出去砸在自己手里，平时又不能帮忙干重活，还得好吃好喝的供养着，最后要是长大了还卖不出去，可不就亏发大了。
　　于是小孩的买卖基本都是客户下了单付了定金之后，贩子们才四处出动抓些四肢健全的乞丐、不够的再到贫民窟低价去买几个。
　　这次的订单要求是十个十岁以下的小男孩，送货到离阿尔茨纳最近的一个小镇上。担心环境险恶，可能会有人撑不住，还特地抓了二十个来、又弄来一批棉袄，没想到还是死了不少人。
　　原地休息的命令一下，小孩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坐着，互相依靠着取暖。唯有最小最瘦弱的那个，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原地不停地跺脚、呵口热气在手心里不断的摩擦，借此产生的一点微薄的热量，与刺骨的严寒做斗争。
　　人贩子们围坐在一旁，拿出烧酒一人分了一杯，也不刻意看守。粮食和水都在他们身上，谁要是偷跑，无异于自寻死路。
　　首领一口气将杯中的烧酒饮下，酒水流过之后的灼热，舒服得让他长长得吐出一口气，在极低的温度下直接凝结成了白茫茫的雾气。目光扫过那群孩子，不自觉的被那个孤零零的身影所吸引。那是这批小孩中唯一被卖进来的一个，原本只是随便凑个数，没想到这一路走下来那几个看起来比他强壮的，倒是先挺不住冻死病死了，而他却能走到现在。
　　“喂小鬼，你几岁了？”首领饶有兴致的问道。
　　那小孩懵懂的抬头看向首领，见首领点头示意确实问得是他，才用孩童特有的嗓音脆生生的答道：“七岁。”
　　“才七岁？”边上的人贩子也诧异得看了过来：“怕是这批里面最小的一个吧，说说看，你是怎么走到现在的？”
　　小孩抿了抿唇，抓着大的完全不合身的棉袄的一角，红着眼眶，低低地答道：“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我答应过母亲，用尽全力好好的活下去。
　　哪怕此生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习武。
　　哪怕那个家族里有一群的人盼着他早日死去。
　　哪怕就算活着他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但是那又如何？
　　他就是要活着让那些个人想他死的人寝食难安。
　　“哈哈，答得好。”首领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楚楚可怜的家伙，视线定在那双撰得死紧拳头上，突然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瞧瞧他发现了什么？原本以为是只被遗弃的小兔子，没想到却是只藏着幼嫩的爪牙，伪装成一脸无害的小豹子。
　　真舍不得卖出去啊，首领摸了手上的空间戒指，不过收人钱财忠人之事，只能说，可惜了。
　　不过帮一把倒也并无不可，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首领示意身旁的人将他的酒杯满上，然后踱到小孩身边。
　　小孩巴扎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愣愣得看着递到他面前的酒杯：“给……给我的？”
　　将酒杯塞进小孩几乎被冻僵的小手里，弯下腰有些暧昧的将嘴凑到小孩的耳朵旁：“苏羽，对吧，买下你们的是一个法师。”言毕，首领起开身，欣赏小孩儿因为他一句话僵在原地，瞳孔因为震惊而不断的收缩。
　　其他人因为大雪的阻隔，也看不清两人的表情，只当首领突然看上那只娇滴滴的小白兔了。
　　为首领倒酒的那个汉子豪放的吹了声口哨。惊醒了僵住的苏羽，不管首领是好心还是恶意，他都别无选择。一口喝下杯子里的酒水，却被呛得整个小脸皱成了一团。
　　大家伙儿嘻嘻哈哈得笑了一阵，首领收回酒杯转身离去，苏羽动了动唇，微不可察的道了一声：“谢谢。”
　　还没走到原地，便有两个手下迫不及待贼嘻嘻得凑过来：“老大这是看上了？不如别卖啦，带回去养起来吧，我们不介意的。”
　　首领摇了摇头：“就凭我们，保不住他的。”
　　两个手下面面相觑：“虽然有点女气，但是怎么看那小不点也没有倾国倾城的本事啊。”
　　休息了没一会儿，又接着开始赶路了，在雪地里坐着休息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要不是那些孩子走不下去，他们巴不得一直走到镇子上。
　　“加快脚步，已经很近了，天黑之前赶到镇子上大家还可以洗个热水澡。”首领喊了一声，大家的步伐明显快了起来。毕竟在冰天雪地里跋涉了这么久，“热水澡”这三个字的诱惑力超乎想象。
　　其实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大家其实心里都明白，疲惫已经到达了顶点，要是今晚再在雪地里过夜，明早还能爬起来的孩子不知道还剩几个？
　　苏羽一如既往得走在最后，整个队伍里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和他亲近，一开始是因为他们都是乞丐，有共同的话题，苏羽坐在一边也插不上话。谁知他的沉默让乞丐们有另外一种理解，这个贫民家的孩子，看不起他们乞丐。至于后来，在路上，每个人都担心着自己的小命，这个最瘦弱的小子一看就是个拖累，更没有哪个团体愿意接受他。
　　酒水虽然呛，但真是起到了暖身的作用，苏羽一边跟着队伍向前走，一边思考着首领和她说这些话的意思。没错，是她。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体质，不能从外界吸收武原力，但却可以百分之百的转化丹药的药力。拥有这种体质的人，要是个男的，那就是个废材；要是个女的，那就是个天生的完美炉鼎啊。
　　首领知道她是女的？不应该啊，母亲说这个伪装术玄级以下没有看破的可能。
　　谁也没有发现，苏羽前方的两个小子对视了一眼默默的放慢脚步，一把将走在最后的苏羽撞倒在雪地里。
　　“那边怎么回事？”走在末尾的汉子不耐烦的骂了几声，又问苏羽：“你还起得来吗？”
　　苏羽跌倒的地方，恰好有一个冰锥，好在有棉袄做了一个缓冲，右腿的伤口其实并不深，但是鲜红的血液还是不断的涌出，片刻后又被冻成暗红色的血块。
　　起不来就留她一个人在这自身自灭了吧，苏羽咬了咬牙，双手支在冰凉的雪地上，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腿勉强站了起来。不期然看见了两双冰冷的眼眸，像是再说：“你早就该死了。”
　　苏羽顿了顿，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在两人一副见了鬼的惊悚表情中，一瘸一拐得跟上队伍。
　　“他……他刚刚那是在冲我们笑？”
　　“好……好……好像是，他这是疯了吗？”
　　原本想好了，等苏羽爬起来反抗的时候，再乘机揍他一顿的两人一时竟不知所措起来。
　　苏羽难道不疼吗？当然不是，她的笑容只是感谢他俩提醒了她，她原本就不受待见，首领的一杯酒虽然让她暖和了一点，却更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这时候还在分心想事情，真是在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