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村落 ...
-
月光倾泻，洒落了一地。和古墓里的惊心动魄不同，整个山头都被笼罩在绵软的朦胧里，我的心慢慢地变得安宁。我粗粗地喘着气，从醒来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泪水不期而至，原本啛啛喳喳的夜虫似乎受到了惊吓，悄然收敛回声息，在寂静的黑夜里一时只能听到我的啜泣声了。
我抹了抹眼泪，突然发现有一片高大的影子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抬起头，哑巴张正定定地看着我，眼底幽黑，有我读不懂的情绪在里头。
我有点难为情地吸了吸鼻子，扭头避开，不愿让他看到我这般仓促的模样。他慢慢地在不远处坐下，并不说话。
“这小哥，整天就这德行。”叶成凑过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我说妹子啊，别哭了，这不出来了么。”
我指了指脸上被他开枪打伤的地方：“出来是出来了，但是我伤口痛啊。”
古墓的入口已经被他们找东西堵上了。缓过神来，我感觉到处都疼。除了脸上，手臂和腿上还有很多细碎的伤口，都是爬那个甬道的时候磕破的。
叶成闻言便把他的登山包拿了过来，翻出了一堆外伤药。他一边给我上药，一边嘟囔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留疤了可不好。”
听到有人夸自己总归是高兴的。我破涕为笑：“要是破相了，就都是你的错。”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叶成好声好气地哄道。
我心里是十分感激叶成和哑巴张的。要不是有他们在，光凭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从这墓里出来。特别是叶成，他的心思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大大咧咧，相反，很细腻。每次我感到无助的时候，都是他及时向我搭话，缓解我的情绪。而哑巴张，他给我的感觉很神秘，让我忍不住想要多注意他一点。我记得刚照面的时候，他也和我一样头痛过，我隐约觉得那时体会到的负面情绪是源自他，但又无从认证。
难道我和他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但是看他也不像是认识我的样子，听叶成说他被他们的老爷子捡回去的时候，和我一样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现在呢？他的记忆恢复了吗？
唉，我去想这么多别人的事干嘛？我就连自己的来历都没搞清楚呢。
我自嘲地笑了一声，离叶成刚刚生起的火堆坐得近了些。山上的风很大，吹得树叶沙沙作响。这一刻我感觉周遭的一切仿佛似曾相识，曾几何时我也坐在这里烤着火，身边坐着的是……
我下意识地看向哑巴张。他也正瞧着我，夜色似乎落入了他的眼里，让我不由得沉醉其中。
明明不是梦，却像是活在梦里。
边上的叶成往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看什么看啊？看上人家小哥了？我跟你说，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当心两只眼睛开大炮。”他替我铺好了睡袋，“你啊，没事就赶紧休息吧，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了。这儿的夜路不好走，我们明天一早再下山。晚上我和张小哥轮流守夜，你就放心睡吧。”
哑巴张也朝我点了点头。我便不再胡思乱想，乖巧地躺进睡袋，听着树枝在火堆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很快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蒙蒙亮。我发现我的睡袋上多盖了一件叶成的外套，大概是怕我冻着。
我心头一暖，四处望了望，看见叶成正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睡袋里呼呼大睡，而哑巴张则是靠在旁边的树下小憩。
清晨的温度很低，他只穿了一件卫衣，怕是会着凉。想到这里，我像是有了一桩心事，再也睡不着。犹豫了一会儿，我钻出睡袋，拿起衣服轻手轻脚地走近哑巴张。刚想把衣服替他盖上，哑巴张却一下睁开了眼睛。
很清醒的眼神，脸上依然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仿佛早就知道我要过来。我有点不好意思：“怕你着凉，就拿了衣服过来。”
其实我还有很多想问的。然而零零散散的问题无论怎样都汇成不了一句话，我只好默默地把外套放到他的身边。
“谢谢。”
在躺回自己的睡袋之前，我听到他轻轻地说道。
直到叶成迷迷糊糊地醒了，我们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山。叶成埋头理着理着，忽然抬头问我：“哎，大妹子，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苦笑了一下。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等和叶成他们分开，我又能去哪？“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先跟你们下山。说不定山下有什么关于我的过去的线索？到时候，我再想想去哪里。”
“别别别，”叶成连连摆手，“这你就别抱希望了啊，山下就一破村子，都是些老头老太，能有什么线索？”叶成想了想，“不如你直接跟我们回长沙吧？长沙知道是哪不？”
这个地名我有印象。我点了点头，道：“这样可以吗？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不会。虽然你看起来不咋的适合倒斗，不过我们盘口大，总有可以让你干的活。我可以带你先去见见我们老爷子，看他答不答应收留你，不收留么我再给你想想别的办法。路上你也可以再好好想想要不要跟我们走。”
说罢，叶成和哑巴张便带着我下山了。这山路的确不好走，一看就是没有被开发过的。
山脚坐落着一个很小的村子。正如叶成所说的那样，一眼望去，全是上了年纪的人。我不禁讶异地问道：“这村里怎么还真的都是老人？”
我原以为叶成只是往夸张了说。
“年轻人当然都去城里挣钱了。”叶成一脸地理所当然，“在乡下种田能种出什么名堂？”
“那他们怎么不一起去城里？”
“叶落归根，懂不？都生活在这里一辈子了，这里就是他们的根，哪能舍得走？更别说都一大把年纪了，腿脚也不方便，怕是有心也无力咯。”
这话说的就有点伤感了。我一边走，一边扫视了一圈，这些人都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有的看起来甚至眼神都有点涣散了，懒懒地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稍微能动几下的，动作也很滞缓，自顾自地做着事，对从山里走出来的我们视若无睹。
这是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村子。我心里有些哀伤，不忍再打量。
这时，我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顺着视线看去，我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村口站着位瘦巴巴的老人，正看向我这边。他的两颊凹陷，上面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几乎要和衣领上的褶皱融为一体。
看到我发现了他，他咧开嘴对我笑了笑。那饱经风霜的皱纹似乎在这一瞬间舒展开来，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因为嘴里没有几颗牙了，他的嘴唇看起来有点瘪。
我听到他含糊不清地轻声说了一句：“你醒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村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