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酥手》渡笛

19、从军（改）

　　这场轰轰烈烈的时疫终于在七月末被彻底按下去了。
　　经此大难，符家祖孙再不敢在岭南居住，匆匆北上，至于当晚发生的事，令瑜和符泽都缄口不言，只是此后，符世子对令瑜的眼光，就带着不一样的欣赏，直至他们登上回京的马车。
　　沈疏却仍不得闲，因为——他的新差事来了。
　　对于温暖的中原和江南来说，七月只是流火时节，但此时，北境的柔然人已经没有丰美的草原可供放牧，新可汗正调兵遣将图谋南下，邺都八百里加急，要沈疏速速回去练兵。这本来理所应当，但是钦差大人突发奇想，觉得应该把这次研究药方救死扶伤的主力——崔神医门下弟子们带到北境当军医，正好可以换掉原先左军的那帮废柴军医。
　　提起这些军医沈疏就火冒三丈。当初沈疏选择去带新兵居多的左军而非精锐的中军，是觉得左军的将士虽然作战经验不足，但是大多年轻，血气方刚，最容易被激出勇气来，沈疏与他们年纪相仿，平时有说有笑，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战前一动员，个个悍勇不怕死，凶地嗷嗷叫，可是伤兵的数量较之中军和右军，也相当可观。更悲催的是，左军的军医们太不中用，都是中军那边淘汰下来的老郎中，精力不济，老奸巨猾，伤员一多，就哼哼唧唧不肯做事。幸亏巴彦山上有个小郎中挺靠谱，缺胳膊断腿地送上去，大多能囫囵着精神下山来，不然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将士。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沈疏可得搜罗些好大夫去。
　　崔神医门下弟子大多医德高尚，有悲悯和爱国之心，听说国家有难，都愿意从军。
　　令瑜本想拒绝，一来，令瑜毕竟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十分惜命；二来，自己身为女子，平时与师兄弟们朝夕相处，要保住身份不泄露已是左支右绌，到了军营，同室而居，同塌而眠，保守秘密更是难上加难；三来，自己若有个什么疏漏，被一些见过公主的高级军官认出来，更是麻烦事；四来，自己万一伤着病着了，让深宫之中的父母情何以堪？真到了那时候，沈疏就是把单于她七舅老爷的外甥女儿都活捉了，估计也讨不了好，何必连累人家大好青年。
　　但是，令瑜的师父，近一两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崔神医，居然在令瑜打算收拾包袱出走之际，寄来了云中锦书，令她随军出征，也没提什么原因。令瑜虽然平时总是崔老头崔老头地叫，但是自知身受崔神医救命大恩，又存师徒之谊，心中十分不愿违逆师父，尽管不知缘由，但师父他老人家总有他的道理，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跟着师兄们进了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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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兴二十一年八月。
　　柔然可汗车提向周廷索要河套之地用于牧民。河套地广千里，民物富庶，周廷不许，可汗遂下歃血战书于周廷，兴兵二十万，挥师南下。并扬言，若周廷求和，需遣嫁周帝令瑜公主往柔然和亲，方可保边境安宁。
　　多年以来，北境不宁，多以周廷和亲为止。皇帝择宗室之女，许以公主名号，遣嫁柔然。此次，柔然竟求娶皇帝亲女，天下皆惊。
　　帝闻之，大怒，拂袖而去，斩柔然使节于未央宫前，愠道：“天下皆知，朕膝下唯有一女，国之掌珠，怎可往漠北苦寒之地，为尔等戎狄牛马？！”
　　帝随即命英国公沈林为中军主帅，骠骑将军沈疏为前军大将军，领兵三十万，北上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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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编入营一个月，令瑜堪堪把军营里的规矩摸熟，学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再加上之前从师母那里学的三脚猫轻功，想来保命的功夫总是有的。再说两军作战，有将士们在前面冲锋，医士们只需在后方包扎伤口，只消不瞎猫遇上死耗子地碰上大规模箭阵，军医总是平安的。就算真的遇到危险，在沈疏面前亮明身份，他自然会把自己送到安全的地方。
　　何况，此次两国开战，虽然实际上是必然之事，但是周军总归是顶着“戍卫公主”的名头，好歹这帮人名义上是为了自己这个公主去的，所以令瑜为他们治病治伤，也就更加心安理得些了。
　　把这些想法都过一遍，胆大的令瑜就真的顶了“贺玉”这个名字，在立秋过后随大军开拔了。反正师父要自己单独游历，增长见识，从军也是一种独特的阅历吧。
　　行军艰苦，非亲身经历，不可为外人道。
　　但是令瑜毕竟是姑娘家，每过一旬一定要找个隐蔽的地方沐浴；每隔两三天都要换一身干净的衣袍，并且酷爱洗衣服……反正师兄们一直认为贺玉是颍川贺太傅家族的“旁支小子”，虽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但是好歹出身望族，不免有些臭毛病，也就没太留意。
　　但是这些臭毛病终于在两军开战以后被彻底摒弃了：前方又伤兵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庞大的伤兵数量远非以前在山上那个小型伤兵营所能比，伤兵们要么断手断脚哭声震天，要么索性昏迷不醒，胸前脑后动辄鲜血淋漓，溅得人满头满脸，军医们还得随时准备抄家伙转移阵地以躲避柔然的箭阵，一波接一波的忙碌让人恨不得一天有十三个时辰，睡觉都要轮流，根本就不给令瑜沐浴更衣的时间，就算有洁癖，也得等忙完这一阵再去呕吐再去晕。

作者有话说

　　转移阵地了，至于令瑜和男二符泽的故事……以后会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