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轮流传》聂鱼

68、雨夜

　　那昏迷的姑娘还未舒醒，木堆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此处的城隍庙破败有些年头了，按理说城隍庙乃城郭之神，一般多建在城内。想必这西林城百年间有了大变动，这废弃的城隍庙不仅门匾只剩了半个，屋顶的瓦都被风吹跑了大半，夜色过暗，也没能落下半点星光。

　　院内的杂草快有半人高了，正殿内部光秃秃的，连庙里的塑像都被人搬空了，厅内燃起了三个火堆，一个用来烧水，一个用来烤路上备着的肉食，一个用作取暖。

　　林枫披了件宝蓝色的披风，面色沉静，暖色的火光映在他白皙的脸上，长睫微垂，无端的有些岁月静好的美好感。

　　“啪……”一声脆响过后，随即响起哈哈大笑，“总算是给拍死了，竟然敢喝我的血！”一瞬间，什么岁月静好，全被拍成了碎片。乾一他们忍住面部的抽搐，径直不再去看他。

　　林枫将手中的蚊子弹进火堆，开始招呼起来，“乾三，吃得好了没？”

　　“公子稍等。”乾二木着一张脸，转了转手中的烤鸡，用匕首削下一个鸡腿递给他。

　　林枫接过鸡腿笑道：“谢了，闻着真香，嗯，味道不错，乾三你可以考虑改行做厨子。”

　　乾二嘴角抽了抽，道：“公子说笑了。”让一个堂堂皇帝的近卫去当厨子，也是林枫身份在这，换了别人，怕不是要被打死。

　　饱食过后，困意慢慢袭来，乾一六人轮流守夜，林枫在墙角铺了些破垫子，靠在上面闭上眼睛休息。

　　他是被一声惊雷炸醒的，脸上微微有些湿意，周身泛冷，喧闹声四起，他一把握起有情剑，起身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嗓音微哑，“出了何事？”

　　乾五沉声道：“公子，方才那女子突然醒来跑走了！”

　　一道闪电划过，近在咫尺，将院内的破败照得更清晰了些，灰黑色的天空，所有的光亮尽数湮没，随即而来的是噼里啪啦的雨声，豆大的雨点打下，殿内的火光在风中忽明忽暗。
　　“跑了？说清楚点。”林枫微微蹙眉。

　　“酉时三刻，属下正准备进来与乾六换班，一进殿便见有个人影立在您面前，似乎准备凑近，属下刚一出声，她便疯了似地跑了出去，活像见了鬼。”

　　林枫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幽幽道：“我怀疑你在骂本世子。”

　　对方一脸面无表情，殿内的几人也已转醒，众人都走到殿门口，望着渐渐变大的夜雨心情都有些沉郁。

　　“公子。”雨雾内匆匆冲进一人，原是追着那姑娘出去的乾六，他面容有些苍白，颤声道：“此处怕是有些古怪。”

　　雨声中偶伴着雷声，那不知名的鸟儿突然也在雨夜中咕咕地叫了起来。

　　众人闻言面色皆有些难看。

　　“有何古怪？”

　　“属下追着那女子出了主殿，一路追到一处荒院，那里遍地荒草，而令人诡异的是，那姑娘竟不知被什么东西拖进了一口井里，属下担心发生变故，便赶紧回来禀报。”

　　林枫一阵头皮发麻，“拖进井里？你可看清是什么东西？”怕不是古代版午夜凶铃。

　　“夜色中不太清晰，但属下隐约听到了铃声。”

　　“铃声……”林枫看了看殿外的雨势，“收拾一下，立马离开这。”

　　乾一原本以为这世子还会圣人似地让他们去救那姑娘，但看他收拾东西的麻利劲，脑子还是不傻的。

　　闷雷不时炸响，雨势也逐渐变大，雨打在瓦房上，倒有种恨不得掀翻房顶的架势。

　　“公子可是知晓些什么？”众人冒雨出行，即便身上有避雨的蓑衣斗笠，依旧被雨灌了个透心凉。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乾一自是知道这位爷的脾性，往日里这位爷能拖则拖，可从来不会夜里赶路，更何况是在这种雨夜中。

　　林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讶然笑道：“呀，这雨水还是甜的！”

　　身后的乾五下意识张嘴尝了尝，转瞬面无表情地呸了一声，惹得几人纷纷侧目。

　　林枫被他逗得哈哈笑，他颇为正经道：“这雨夜里赶路也别有一番风味。”

　　乾一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也没有追问，他自是也察觉出那破庙的怪异，保险起见，还是离开为妙。此时约莫丑初之时，再过几个时辰，想必也天亮入城了。

　　林枫面上带笑，心却沉了下去，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铃声不知是何时响起的，混在雨声和马蹄声中，隐在身后的夜色里，犹如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

　　“把耳朵都堵起来，不要回头！”

　　林枫的话令乾一等人猛然惊醒，方才他们有一瞬间竟像被什么惑住般失了心神。众人纷纷捂住耳朵，但那铃声像是鬼影般无孔不入，只觉那声音越来越近，座下的马开始不安分的嘶鸣，不多时却渐渐慢了下来，马背上的几人也缓缓放下了手，继而调转了方向，往来时的路赶去。

　　林枫座下的马也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踱蹄，似乎也想往回跑，林枫忍不住感叹，这合欢宗的业务能力着实了得，不仅能控制人心神，连动物都不放过，似乎和上次一样，这铃声依旧对他无用。

　　他望了眼乾一等人的背影，纠结了片刻，长长叹了口气，松了缰绳。为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