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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它碎了 ...

  •   危机过后,杨翊泞还是被杨茹暮送去徐医生那儿。
      自从他和傅玖闹掰后,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姜冼时不时给他打个电话唠唠嗑,用姜冼的话来说,是看看他死了没,但也算有心了。据姜冼说,徐医生是个很有才华和职业操守的人,还说了很多这个人以前的光辉事迹。
      那到底是傅玖的人,没点能力怎么可能?但杨茹暮却想不到,原来徐医生那么厉害。
      他一个法医,协助侦破过数不清的奇案,甚至有时候仅仅是他一句话,就成了整个案子的突破口。
      杨茹暮抿唇,徐医生是挺不错的,杨翊泞跟着他,能学到的东西肯定不少。但如果傅玖是个变态,他也不会再信任徐医生了,不过好在傅玖不是。
      是他没本事,错过了傅玖那么好的一个人。
      杨茹暮垂下头,他刚送完杨翊泞回来,这种雾霾天气,大道上没什么人。这一带实在太僻静,他一路顺畅地开过来,将车停在门口,然后下车将庭院的大门打开。
      大铁门旁的石墙上镶着个小信箱,风呼啦啦地吹过来,信箱口的小凹门关得并不严实,一吹就开了。
      “哐铛哐铛——”杨茹暮开门的手一顿,先过去将那信箱整理好。他的东西,他每一样都会认真对待。
      杨茹暮本以为将那信箱的门关关好就成,没成想——
      信箱里,有东西。
      他手一探,将那张厚薄均匀的纸拿出来。
      什么?
      那东西反面朝上,淡黄色的底面印着斜行的LOGO,这是……照片?
      杨茹暮突然就不敢翻过来看了。
      他朝四周看了看,风吹得光秃秃的枝桠进一步压低了头,草瑟瑟地发着抖。风扬起街道上的尘土,转了几个弯子,颇有气势地演变成一个微型的龙卷风,朝他的方向飞速过来,然后刚碰到他的脚踝,就突然兵解,消失地无影无踪。
      荒凉的甬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杨茹暮鬼使神差地,将那照片翻开来——
      这……是?
      杨茹暮气愤地将它揉成一团。
      那个变态!
      照片里他侧着头,光I裸着后背,雾气缭绕的浴室只占了小小一角,虽只拍到上半身,但很显然,他的身体,已经被那个变态看了个遍!
      杨茹暮捂着胸口深呼吸,他的秘密,被除傅玖以外的第三个人,发现了!
      怎么办?
      这个神经病到底想怎么样?会不会以此要挟,做更变态的事?
      他紧张地哆嗦着手,钥匙掉了好几次才终于将门打开。
      他实在太紧张了,以至于连这张照片用的拍摄技巧明显比从前那堆高明不少都没看出来,这种每个点都走在黄金分割线上的完美比例,高雅地简直就像人体艺术,与那些不入流耍流氓的照片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
      杨茹暮冷汗直流,心脏都跳得不像是他的了,他慌张地锁上门窗,将所有能被人偷窥到的窗口都拿帘布遮得严严实实,偌大的一个屋子,一下子暗了下来。
      他握着手机,眼眶里全是眼泪,他想给Orient打电话,问他那件事到底有结果没?他要报警,他实在受不了了!
      只要从溪溪那里问出那个变态的去处,立即就叫警察抓他!
      可是,他一想起溪溪,就想起她的眼泪,这世上又不是就他一个可怜人,他的事就要紧,别人的就不是事?
      杨茹暮蜷缩起身子,没过几秒钟,又一脸冷静地站起来,将那张照片,烧了。
      烟灰飞舞着,迟迟没有坠落。
      就如,火葬场里不甘的灵魂……

      下午四时,杨茹暮将杨翊泞从徐医生那里接回来,刚将儿子塞进车里,杨茹暮的脸就垮了下来。
      他的脸色很糟糕,木讷地开着车。
      “妈妈!”杨翊泞伸出小手,摇了摇杨茹暮的肩膀,杨翊泞有些做贼心虚,难道他昨天偷亲的事,被她发现了?
      杨茹暮醒过神,对上儿子小心翼翼的小眼神,抿唇一笑,“乖儿子!”他摸摸杨翊泞的小脑袋,给他系上安全带。
      看来是不知道!杨翊泞松了口气。他看看他老娘的脸庞,从发梢到下巴,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他就是觉得有点说不出的怪异,莫非……神经病又犯了?爸爸救我,我好害怕!
      杨茹暮平稳地开着车,见杨翊泞时不时地瞄他几眼,他原本低落的心也被萌化了,“看什么?”
      徐老师说了,对待精神病,不仅要有强大到可以包容一切的耐心,还得学会赞美,杨翊泞狗腿地夸道:“瑜妹妹,你好漂亮!”
      这话没夸到杨茹暮心坎上。已经不只一个人说他好看了,但每当他照镜子时,总有一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仿佛镜子里的人在嘲笑他:哝!杨茹暮!你占据了我的身体又有什么用?在别人眼里的那个人,始终是我,永远是我!你看看你,再看看别人,从哪个地方,能找回一星半点你存在的痕迹?
      杨茹暮蹙眉。
      “妈妈?”妖婆谁又刺激你了,你可千万别想不开!你要是再虐待我,我可真离家出走了!杨翊泞将手搭上安全带,这可是大马路上,这妖婆要是发起疯来将他扔出去,他真的会伤心至死的!
      一般人不都喜欢别人夸他好看,怎么到温小瑜这就行不通了?难道非要他嫌弃她说她丑吗?他又不眼瞎!温小瑜这相貌是真的好看,哪怕路上走过来条狗,都会忍不住拿那双狗眼多瞅她几眼,她这种好看不受物种限制,而且是越看越有味道的,说她丑?你问问自个良心!
      “妈妈”,杨翊泞将良心扔到一旁,“其实,妈妈你也不能算是很好看,主要还是因为气质好!”
      是吗?杨茹暮多看了杨翊泞一眼,还是儿子有眼光,温瑜怎么可能好看,真是一个两个都瞎了眼。
      “那你说说,是什么气质?”杨茹暮心情终于明媚了一点。
      “……容朕想想”,真是搬起石头砸自个儿的脚,这让他咋说,真是捉急,等等……有了,“妈妈,你整个人跟庙里供的菩萨似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好看,连脸是什么样的都不重要了!”
      没错,这才是他老娘!
      杨茹暮满意了,他目光平和地目视前方,右手伸过来,摸了摸杨翊泞的后脑勺,还是儿子最懂他!
      只是,他没杨翊泞想的那么好,他只是一朵地狱里被腥血染得污秽不堪的曼陀罗,哪可能有那么出尘。
      但既然儿子觉得他是,那他就努力做一个这样的人吧!

      车开进小区,一路上走着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看年纪也很大了,开了条缝的窗飘进来一阵老迈的说话声——
      “……下个棋都没人想起我这糟老头了!唉!”
      “可不是嘛!我儿子劝我把这卖了,但我就是舍不得,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能多活一天就多呆一天,什么时候走了也就没那么多放不下的……”
      “我闺女今早过来把我那堆宝贝全搬她那儿去了,你说这算什么事,这不是逼着我住过去嘛!哎……不说了我闺女一会来接我……”
      “……又少了一个……”孤身一人的老头背着手,步履蹒跚地摇着头走远。
      这里,正在变成一座空城。
      “儿子!”杨茹暮犹豫地说,“你觉得这个新家怎么样?”
      “挺好的!比原来那几个都好!”杨翊泞不假思索地回答。他真心觉得这地方不错,在他看来,他巴不得就他和他妈两个人,住在一座荒无人烟的孤岛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与世隔绝,没有外人打扰,旁人也抢不走他老娘,他才是他理想中的生活。
      邻居越少越好,杨翊泞开心坏了。
      杨茹暮见杨翊泞那份欢喜不似作伪,他一想,可能是儿子不愿意再搬来搬去的瞎折腾。谁家小孩子乐意一天到晚地闹搬家?这么变来变去的,很不利于儿童的身心健康。
      杨茹暮预想未来某一天,他带着心理有问题的杨翊泞去看心理医生,结果医生眼镜一抬,点着他的鼻子说,你孩子没病,有病的是你!
      杨茹暮猛打了个寒颤,真是可怕!
      他确实有病,但他就是不想治,更不愿意被儿子知道。
      不行,杨茹暮紧张地瞅了杨翊泞一眼,见儿子脸上的笑容还是挺真诚的,他放下了心。
      他得努力表现地正常一点。

      驱车回到家,杨茹暮僵着脖子,连视线都不敢往那个见鬼的邮箱看。
      杨翊泞欢天喜地地扑倒在沙发上,“我回家了!”
      杨茹暮给这祖宗做饭去,路过杨翊泞身旁时,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儿子露出来的小脖子,“什么事那么开心?”
      “我开心的事多着呢!”
      杨茹暮系上围裙,开始炒菜,一边问杨翊泞,“那你说给妈妈听听?”材料他老早准备好了,就等着接杨翊泞回来。
      “这第一吧,温小瑜,你终于信守承诺准时准点来接我了,真是把本王感动坏了……”,杨翊泞在客厅里瞎打转,他老娘心里头肯定有事,他得找找,看有什么可疑物品……
      “……这第二嘛……啊喔!”
      随着一声瓷器碎掉的声音,杨翊泞噔噔噔地跑过来,“妈妈,我干坏事了!”杨茹暮听了那声响动也慌了,忙扔了铲子蹲下来,仔细查看杨翊泞的双手双脚,“伤哪了?让妈妈看看……”
      杨翊泞亮出两只小爪子,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妈妈,我一点事都没有!就是花瓶碎了……”他状似羞愧地垂下头,实际上特别冷静。
      杨茹暮轻拍了下他的小脸蛋,“瞧你那财迷样,一块钱你都当宝贝似的,这花瓶别看个头大,也就五毛钱的事,又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真是没出息!”
      一块钱怎么了?那可是你给的,我能不宝贝吗?杨翊泞很不服气,真把我当小叫花子养呢?不过没办法,我就是欣赏你这点!
      杨茹暮嫌弃地往玄关走,“站着别动,我来收拾。”他家的扫帚都习惯放门口,什么样的扫帚扫什么样的地,都有他独特的一套规矩。
      “妈妈,我把这块地给擦了吧,水都漫过来了!这儿没碎渣子!”杨翊泞在后头喊。
      杨茹暮头也不回地说:“行吧,擦地的抹布在茶几下面的柜子里,你找找。”养儿子不能什么都放手,也不能什么都抓着,毕竟不是养闺女。他不让杨翊泞接触这玩意儿虽然也有那么一层担心在里头,但他要是真害怕,当初买什么瓷器?说到底最主要的,还是嫌弃杨翊泞弄不干净!
      杨翊泞连算术本上写错的题拿橡皮擦擦干净重新做都敷衍了事,杨茹暮看他那本小本子上一个数字叠着另一个数字写的方式就一阵恶心。
      陛下,你擦擦干净再写行不行?
      那就不是个心细的人,杨茹暮嫌弃!
      他拎着把粗条的扫把过来,一走近,他眼一黑,差点晕倒,“你拿什么擦的地?”
      “这就是我在茶几下面找到的啊!妈妈,有什么不对吗?”杨翊泞一脸无辜,“这块抹布摸着好舒服啊!妈妈,你怎么拿来当抹布用了?”
      当然舒服,那是傅玖的围巾!
      我让你翻的是下面那个柜子,不是旁边那个盒子!
      杨茹暮刚想发火,又觉得有什么必要?
      傅玖的东西,哪一样,他留得住?
      “妈妈!要不洗洗?”
      “算了,扔了吧!”杨茹暮双眼一黯,洗了也改变不了它曾经擦过地的事实,傅玖的东西,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哦!”杨翊泞将它扔进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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