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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中举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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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脆响,一个瘦弱的中年人捂着自己的左脸跌倒在地,昏迷不醒。一群人围了上去,开始给他揉胸口、捶背心。渐渐的,一阵粗重的喘息传出,地上一身狼藉的中年人睁开眼睛,开始打量身周的环境。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陌生的男子,全都用略带敬畏的眼光看着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中年人心下大惊,面上却诡异的保持了平静。
众人见中年人醒转,连忙将人扶起,搀扶到街边一家小店门口的凳子上坐下。中年人开口问道:“我怎么到了这里?”接着补了一句:“我头昏昏沉沉的,仿佛在梦里一样。”众人连声贺道:“老爷,恭喜高中了!”
中年人用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众人,仿佛没有听懂对方的话。就在这时,有尖酸的声音响起:“哟,这是还没清醒啊!郑屠户,你还是再给你家姑爷一巴掌吧!”
“可别!”另一个粗豪的嗓子响起:“举人老爷都是天上的星宿,打不得,打不得的!”
“你都打了一次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先前的声音又道。
“就是,你平日里杀猪宰羊,早就罪孽深重了,还用怕这些?”马上就有人跟着附和。
“我们等着喝举人老爷的酒呢,你动作快点!”又一个声音催促道。
“不行!”粗豪的声音坚决的拒绝道:“我才打了一巴掌,这手就疼得抬不起来。哪里再敢给他一下!”接着又道:“李二麻子,你嚷嚷得凶,你上啊!”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李二麻子。李二麻子缩了缩自己的身子,一步一步往后退。顿时,一阵哄笑传出。
郑屠户笑道:“别走,快去啊!老爷不会怪罪于你的!”李二麻子退出人群,立即转身疾跑,眨眼间就没了人影。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笑声渐歇之后,又有声音传出:“那怎么办!举人老爷明显喜极攻心,迷糊了心窍了!”
“就是,他如今连人都不认得,可怎么是好!”
“郑屠户这一掌没用,该用什么办法让他清醒呢?”
……
一连串的话语传入耳朵,他心下惊异更甚,脑中更是一团乱麻,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还是先送举人老爷回家吧,总坐在这里也不行。”一道温和的声音说道。
“周掌柜说得有理,就这样办。”一群人又簇拥着双目无神的中年人,往他家的方向去了。
一边走一边还有人道:“这可不是没福么,好端端的喜事,举人老爷偏高兴疯了。”
“滚!”郑屠户骂道:“痞子张三,你再乱说,爷爷撕了你的嘴!举人老爷自然是有福的。”说着,举起钵大的拳头朝对方挥舞。
那张三不敢再说,吐了一口唾沫,落到队伍的后面。
沿路入眼尽是记忆中江南典型街道屋宇,与闭目之前的雕梁画栋完全不同,这是被神仙捉弄,还是被小鬼陷害?身边这一群究竟是何人物?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远远的,一幢低矮的茅草房屋出现在他面前。郑屠户已然高声喊道:“老爷回府了!”
一个涂脂抹粉,身着红衣,满脸横肉的胖女人迎了出来,见中年人眼神飘忽,举止僵硬,登时大怒,上前就给了对方两大个耳光,骂道:“不就是中了举么,装什么样?丢人现眼。”
郑屠户连忙上前拦住:“花姑,举人老爷是天上的星宿,是打不得的。”
名唤花姑的女子不以为意道:“只要还是我男人,有什么打不得的。”说着,一手拎起中年人,转身就往屋里走去,一边叫道:“我家男人还未清醒,就不招待各位左邻右舍了。”说完,一脚将屋门踢来关上。反手将男人摔在凳子上,骂道:“长本事了你,还敢跑了!”
围在屋子前面的众人纷纷对朕屠户竖起大拇指:“还是你闺女厉害!”郑屠户看了看紧闭的屋门,只得摇了摇头,说:“散了吧,明日再来祝贺。”
众人又停留了一会,才各自去干自己的事了。
屋内,被摔在凳子上的男人已然滑落在地,闭目昏迷不醒。花姑上前碰了碰对方的鼻端,见还有气,脸色一松。继续单手拎起男人,三下五除二的去了对方的衣裳,将人扔在了床上。嘀嘀咕咕的出了内室。
男人的后背再度被撞击,清醒过来,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疼,眼前金星乱舞,一个不属于他的记忆硬是挤入脑海,让他不得不发出阵阵低吟。
“死鬼!你给我消停点!”外间正在洗衣服的花姑骂道。
男子咬牙,无数光影掠过脑海,一个男人泛善可陈的人生出现在他面前。这个男人叫王进,是个贫家子,由寡母抚养长大。由于寡母的坚持,他从小开始读书,其他方面一窍不通。在他十五岁那年,寡母重病去世,他没钱安葬,正百般无奈之际,郑屠户出面,招他为女婿,出钱安葬了他的母亲。就这样的,他娶了郑屠户的女儿花姑,继续攻读。花姑脾气暴躁,又好嫉妒,一有不顺,对他非打即骂。也正是这样,他憋着一口气,要出人头地压下对方的气焰。可是二十年过去,他却连秀才都没有中,越发的在家中抬不起头。去年走运中了秀才,也无法压下花姑的气焰,他又把希望寄托在府试上面。今日正是发榜的日期,他中了第三名举人。长久的心愿得偿,王进高兴得发了疯,在街上乱跑,引出了今日的种种事情,这具身体里的灵魂也悄然间换了一个。
他怎么就成了这么一个怕老婆的人呢,男子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破败的屋宇,一生养尊处优的清圣祖越发的怨念,即使可以以年轻的身体重活一次,也不能减少他对现状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