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执行使日志》Russula

15、海会（二）

　　鲛人，在西方又称塞壬，和普通人鱼相比面容姣好，更像人类，攻击性强，是人鱼中的王族。当一个海域中的鲛人王老去，其子女都必须参与王位争夺，失败的王储将被剥夺留下子嗣的权利并永远逐出栖息地。
　　——《人鱼百科·基础篇》
　　太阳西沉，天色渐晚，大海被落日余晖染上一层光晕，像块巨大而柔顺的暗金色绸缎。
　　卞外公和卞外婆已经同小鲛人一起潜回海底。百无聊赖的二人组在海边堆沙堡之时等来了两只虾仆。
　　一只虾仆从身上的背包中夹出两粒鹌鹑蛋大小的白色丸子递给两人，另一只虾仆则费力巴拉地从背包中掏出一块平板，用双钳夹住置于二人组眼前。
　　平板中传出敖冬水的声音：“虾东东和虾西西给你们的白色丸子是24小时避水丸，吃掉以后在水里可以自由呼吸24小时，是我们东海最有名的特产之一哦。吃完快下水，有好玩的！Come on！Hurry up！”
　　林隶和郭焱明互相看看，郭焱明先做了决定。他站在沙滩上拉筋松骨热好身，套上潜水脚蹼，然后一口吞下避水珠，走进海里。
　　林隶跟着他三下五除二地脱光，把衣服叠好压在石头下，却没有吃下避水丸，而是将丸子还给虾仆，随后在郭毕方吃惊的眼神中‘噗嗤’变回原型，迈着小短腿朝他扑过去。
　　“呦~”郭毕方笑眯眯地拎起小小一只的林隶，伸手一通乱摸后昂首大笑，“原来你是只水麒麟，而且这么小一只，难怪之前修炼的时候死活不让我看哈哈哈哈。”
　　大小不过奶猫般圆滚滚的林麒麟用蹄子拍打郭毕方的脸，发出‘哞哞’叫唤。
　　“还不会说话呢？”郭毕方笑得更大声。
　　你大爷！
　　林隶变回人形，用力将郭毕方脑袋按进水中：“少废话赶紧走！”
　　郭毕方呛了水，咳得满脸通红，服软道：“走走走。”
　　两人方正式入海。
　　此刻太阳几乎落下山，浅层海水之下一片漆黑。虾仆举着夜明珠在前面带路，郭焱明紧随其后。林麒麟躲了个懒，趴在郭毕方脑袋上将他当成坐骑。
　　在黑暗中没游多久，眼前便有光出现，把原本不能视物的水下照得通亮——这是一片巨大的呈“U”型的珊瑚礁，珊瑚礁中每个凹陷的空间则是天然的座位，座位中已经满是形形色口色大大小小的海洋异种。每个座位中的珊瑚枝桠顶端放置着大小不一的夜明珠，将珊瑚礁照亮。
　　真正为海底提供光线的是安置在珊瑚礁下面海床上的两块巨大日精。足有两层楼高的日精亮如同金卤灯，把海底照得纤毫毕现。产于余峨山的日精是熊猫国异种世界通用交换物之一，这么大两块日精只用于照明，东海确实壕无人性。
　　林隶舒服地趴在郭毕方脑袋上四处张望，眼尖地瞧见一群二十来只蝠鲼聚在一起优雅地漂浮着，蝠鲼旁边则是为数众多的人鱼。人鱼从海床向上呈扇形分布：鲛人——人鱼中的王族在更靠近海床的地方，而围绕着在鲛人身后的是几十条有着壮硕肌肉的雄性人鱼，其他人鱼在鲛人和护卫后上方游动。
　　林麒麟认真数了一数，鲛人共有十七、八之数，也就是说鲛人王储在十个左右，那么东海人鱼的王位竞争将比北欧塞壬更血腥残酷。毕竟，那时犯事的塞壬小王子在只有三名竞争者的情况下就不堪重负做出滥杀人类之举。小麒麟看着鲛人中那条中午来帮忙翻译的小鲛人，不由得有些担心他的未来。
　　不过愁绪只是一时的，小麒麟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其他海洋异种给引开——珊瑚丛中挨埃挤挤的海中异种形态各异，但多数露出的是原型。大部分海洋异种是大大小小的鱼、螃蟹、蚌、乌贼、海参，嗯，就是好多好多的海鲜XD。唯有珊瑚礁中部的海床上长出的巨大海莲里端坐几位美丽的女子。她们宛若仕女图再现，梳着繁复而优美的发髻，身穿衣袂翩跹的广袖长裙，肤白胜雪，螓首蛾眉，巧笑倩兮。
　　小麒麟激动地猛拍郭毕方脑袋：“郭妈！快看！美女！”
　　郭焱明把乱敲他脑袋的奶麒麟抓下来夹在胳膊下：“别乱看，她们是羽翅八腕，东海中实力仅次于应龙的异种，脾气可不太好。”
　　小麒麟闻言忙收回视线。
　　虾仆将两人领到离古装美女不远的珊瑚礁处，那里有个巨大的蚌壳静静地躺在珊瑚中，虾仆示意他们坐下后便施施然游走。
　　附近的珊瑚礁上还有其他的大蚌壳，小麒麟估摸着都是受邀来参加海会的异种。离他们最近的蚌壳中坐着一名铂金色长发面色苍白的英俊青年，注意到小麒麟视线的他冲小麒麟露出微笑，隐隐能看到尖锐的獠牙。
　　！是吸血鬼！小麒麟赶紧爬到郭毕方腿上坐好。
　　蚌壳中放有片好的鱼片，小麒麟推着郭毕方的手到鱼片旁边，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郭毕低头和小麒麟瞪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嘿嘿’两声，慢条斯理地捏起鱼片在小麒麟眼前晃来晃去，就是不投食。林麒麟恼火地游到郭毕方眼前，举起蹄子刚准备打脸，海床上响起嘹亮的号声。只见海床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群抱着大中小三个型号海螺的鱿鱼，鼓着腮帮子奋力吹奏海螺。随着一声声急促有力又富有节奏的号声，原先叽叽喳喳嘈杂喧闹的东海异种们安静下来——东海的领主将要出场了。
　　小海螺停止了演奏，一时海面下只有大海螺低沉悠远的声响。踏着号声，几条银色应龙从幽暗深海中疾驰而来。他们的速度很快，眨眼便到达珊瑚礁附近。只听领头的应龙一声长啸，紧接着其他应龙也发出长短不同的啸声。随着领主们的呼啸，海螺们被再次捧起来以应和领主的呼唤。一时如同管乐队合奏般的乐声响起，原本安静的异种们亦爆发出欢呼声，纷纷游出珊瑚礁，随着音乐起舞。
　　林隶和郭焱明睁大双眼看着成百上千的东海异种在应龙一族的带领下沿着特定的轨迹跳着海会之舞，他们旋转、翻滚、浮沉、绕圈、拍打，安静的海水被搅起无数水泡泡，翻卷出浪花，充满了勃勃生机。
　　好壮观！小麒麟为眼前的景色所震撼，几乎迷失了心神，他划动蹄子，想跟上海族们一起舞动，被郭毕方眼明手快地抓回。
　　郭焱明把鱼肉塞进小麒麟嘴里，双腿夹住他顺手敲了敲麒麟头：“安分点，这个海会之舞，东海以外的异种是不许参加的，别乱来。”
　　小麒麟晃晃被敲得生疼的脑袋，原本迷愣的神经清醒过来。匆匆把鱼片吞下，小麒麟：“哞哞哞哞哞？”
　　郭毕方面无表情：“抱歉，听不懂麒麟语。”
　　小麒麟无奈，重新坐好观看海会之舞。
　　过了大概有半小时，鱼群，不，东海异种才跳完舞蹈，各自回归原位。
　　应龙们则落于海床上，领头那只胡须最长的应龙高高低低地开始吟叫，而虾仆们在他身后忙忙碌碌地竖起一面巨大的LED显示屏。
　　小麒麟抽抽嘴角：Excuse me？？？What are they弄啥嘞？
　　郭焱明笑着解释：“江南路管理局技术科搞出来的充电式防水巨型LED显示屏，之前只看过图片。我就纳闷哪个奇葩会买这玩意儿，原来是东海的壕。”
　　不一会儿，显示屏安装完毕，二十来个形态各异的东海异种也从座位离开，游至海床中央应龙跟前。
　　所有应龙又是一声长啸，干脆地离开了海床，而珊瑚礁中的观众们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叫：只见海床上慢慢卷起漩涡，漩涡越变越大直通海面，翻飞的海水很快掩盖了那二十多名异种的身影。与此同时，LED显示屏上分成好多小格，每个格子中赫然是一名在漩涡中的异种。
　　珊瑚礁上的喊声越变越大。
　　林隶和郭焱明都有些糊涂：这是在干什么？求翻译！急！在线等！
　　一条个子略小的应龙慢悠悠地游到小麒麟和郭毕方边上，盘起身，大脑袋伸进蚌壳里。
　　“郭妈~哎呦我去！这只麒麟是林泡泡？好小只哈哈哈哈哈哈。”应龙开口，赫然是敖冬水的声音。
　　小麒麟脑袋上冒出青筋，贴近龙脑袋，蹄子往龙角上一拍。
　　“卧槽！龙角不能乱动的！揍你哦。”敖冬水吃痛缩回脑门。
　　哼！小麒麟喷个响鼻。
　　郭毕方捉回小麒麟，问：“现在是做什么？”
　　敖冬水晃晃龙角：“成年试炼。我哥把漩涡里的海水模拟成东海深渊里面高压湍急的水流。看到那些大蟹没有？他们充当敌人。孩子们只要躲开大蟹的攻击顺利冲出漩涡，就算成年了。”
　　果然，显示屏上出现青色大蟹的身影。它们的钳子被染成红色，一条小剑鱼不小心被大蟹夹到，身上便留下一条显眼的红色痕迹。很快，另一只布龙度海蝎也被大蟹钳了一下，马上就被人毫不留情地用水泡裹着带出漩涡。小海蝎耷拉着钳子和腿，朝珊瑚礁游去，海蝎区发出叹息声。
　　小麒麟噗噗噗吐出水泡，蹄子胡乱挥舞着试图问问题。
　　郭焱明安抚地摸摸麒麟脑袋，帮他问：“都被大蟹夹到，为什么剑鱼可以继续试炼海蝎就被送走了？”
　　“海蝎被夹的地方是要害呗。如果真被敌人攻击到那里，早死了。所以他算试炼失败。”敖冬水头头是道地讲解。
　　菜鸟组恍然大悟。
　　漩涡里的水流显然凶险万分，不少小异种摇摇晃晃地试图在大蟹的攻击下冲出漩涡，结果没两下就被水流冲得七晕八素，身不由己地翻滚着乱漂，被大蟹一通钳，身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痕迹，然后被送出漩涡。
　　吃瓜群众开始着急起来，观众席传出震天的‘哔哔’声——海洋异种们在用自制的嗡嗡海祖拉代替喊叫给小异种们加油。但是暂时还未有一个未成年异种试炼成功。
　　敖冬水看着狼狈的小异种同情脸：“他们好倒霉，我哥那个变态模拟出来的环境至少比真正的东海深渊严酷两倍。今年肯定没人能成年了。”
　　正如敖冬水所说，四个小时之后，试炼结束，没有一名小异种顺利冲出漩涡，敖正恒不太满意地摸摸龙须，和其他应龙回到海床上。
　　围观途中就睡得东倒西歪的小麒麟和郭毕方被敖冬水摇醒，刚好赶上敖家族长致辞结束，成年试炼后的夜宴开始。
　　无数虾仆成群结队地将装着各色新鲜小鱼和海藻的小渔网流水般送到珊瑚礁各处。异种们接过小渔网，开心地大快朵颐。
　　郭焱明解开送来的小渔网，边翻边啧啧称叹：“碧海亮银鱼，年产才几百斤；海灿日鱼，吃一条等于修行一个月；金鳞红鳍醉鱼，入口即化如同饮酒；芒藻，乌总工的最爱，都是好吃的！泡泡，快吃。”
　　小麒麟早就捧着小鱼吃得津津有味。

　　海面上夜色已深，月华挥洒海水之上，海风习习吹过，一片静谧。海底下却是热闹的盛宴，东海异种们在海会宴中开心地吃吃喝喝聊天打屁唱歌跳舞，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散去。
　　吃醉鱼吃得醉醺醺的小麒麟和郭焱明被虾仆送回海岛，还没上床便睡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