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总干政》尺白笺

93、093. 大婚

　　一月后大选开始，此度秀选共选出二妃五嫔十侍御，经半月，新妃嫔入紫鸾城。而后又半月，至立后大典。

　　珺姚自小在皇宫长大，又认了靖贤太后为义母，照理说紫鸾皇城就是她的娘家。可大婚典礼总要找个地方来做她出阁的那个“阁”，无奈之下只好拿卿府来充这个数。

　　于是大典当天，天衢主街铺满十里红绸，自宫门口一路铺至了卿府。

　　而卿府之内，珺姚正一脸不耐烦地坐在铜镜前，等着侍黛和喜娘替她更衣梳妆。

　　“主子，”忙着往珺姚脸上抹胭脂的侍黛对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的自家主子很是不满，“今个可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就不能高兴些吗？”

　　“我很高兴啊！”珺姚龇牙咧嘴一笑，怎么看怎么不真诚。

　　侍黛偷偷翻了个白眼，又好气又好笑：“好主子，您一会若是带着这个笑容进宫，奴婢担心皇上主子会逃婚的！您好歹笑得正常些呀！”

　　“说得倒是轻巧。”珺姚嘟嘴抱怨，“敢情一大早就被人押在这瞎折腾了几个时辰的人不是你！”

　　侍黛将胭脂抹在珺姚唇上，正要回她几句嘴，外头卿府的家丁突然小跑进来，急着呼唤道：“回主子，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府门口了！”

　　“呀，怎么来得这样快？”

　　看着珺姚只挽了一半的头发，侍黛顿时急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把将正给珺姚束发的喜娘推开几步，而后慌慌忙忙地替珺姚把凤冠戴上。珺姚睇着铜镜里映出的侍黛惊慌失措的影，满不在乎：“侍黛，你别急，来就来嘛，教他们等着便是！”

　　“主子，司天监算出来的吉时，可不能耽搁了！”侍黛一边说，一边把最后一缕发束进凤冠中，又仔仔细细打量了珺姚一番，确定无甚遗漏，方才大松一口气地扶起她，笑道：“主子，咱们出去吧！”

　　视线被凤冠前垂下的南珠遮了大半，珺姚一时有些不习惯。顿了顿，她才冲侍黛点点头，道：“走吧。”

　　侍黛得令，忙欢喜地扶着珺姚往外走。

　　府中的人早已全数来到府门外，只等着为珺姚送行，连一贯躲在别院不出来的江怜南也不曾例外。迎亲的队伍等在府外，千百奴仆将整条小巷都挤得满满当当。

　　司靳原想着遵循平常百姓的婚俗，亲自前来迎新娘。可他到底身在皇家，祖宗之礼废不得，也只好遣了公伯羽代表自己前往。于是珺姚甫出门，便看见公伯羽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恭敬等候的模样。

　　望见珺姚出来，公伯羽翻身下马，昂首几步走至她跟前，冲着她单膝跪下，朗声道：“公伯羽代吾皇迎亲，恭请皇后上轿。”

　　珺姚被他恭恭敬敬的态度吓了一跳，半晌回不过神来——公伯羽向来只听她的话，对司靳从来都是爱搭不理，这回竟能被司靳说动代为迎亲，还在众人面前给足了她和司靳面子，倒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傻眼的珺姚大半天都顾不上喊起，公伯羽便跟着跪了大半天。扶着珺姚的侍黛看着心疼，偷偷在她耳边轻唤：“主子，主子？”

　　“嗯？”珺姚猛地回神，看看侍黛，又看看仍旧跪得笔挺的公伯羽，忙喊了起身，这方问道，“我记得上轿前还有道程序，是什么来着？”

　　“那叫哭嫁。”侍黛小声提醒，又说，“可您没有亲眷，用不着……”

　　哭嫁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珺姚已一把挣脱她，转身冲着江怜南直扑过去。

　　众人一时傻眼，正不知她要做些什么，便看见她往江怜南身上一扒，大声开嚎：“嘤嘤嘤，我不在了，这府里可就交给你们照看了……”

　　被珺姚像八爪鱼一样扒着的江怜南僵硬地点点头。

　　珺姚继续嚎：“呜呜呜，那个谁，你要保重身体……”

　　哪个谁？

　　这话江怜南很想问出口，可他到底没问，只是继续点头。

　　珺姚接着干嚎：“哇哇哇，那什么，是吧！”

　　什么跟什么？

　　江怜南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当今之计，唯有点头。

　　实在没话可说，珺姚扒着江怜南，扭脸去问侍黛：“够了吗？”

　　傻了眼的侍黛忙不迭点头再点头：“够了够了！”再接着来恐怕围观的百姓就要以为南卿的皇后是个疯子了。

　　“好嘞！”听到准话的珺姚果断把江怜南往外一推，站直身子理理衣服，而后一抹脸，神清气爽：“哭够了那就上轿吧！”

　　众人：“……”皇后娘娘您妆抹花了嘿！

　　为防自家主子再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蠢事来，侍黛忙上前将她稳稳一扶，连拖带拽地往凤舆上拉。珺姚上了凤舆，公伯羽跟着重新上马，一行人这才重新返回紫鸾城。

　　司靳早已是一身喜服等候在恺阳门外，看见舆驾行来，他远远地就亲迎上去。舆驾在宫门外停下，司靳行至凤舆前方，倾身挑开幕帷一角，向着车中正襟危坐的珺姚伸出一只手去，轻浅着嗓音唤她：“姚姚，来。”

　　珺姚望着从车外伸进来的那只手，手指纤细白皙，看似温软实则有力。那只手近在咫尺，只要她稍稍伸出手去，就能与他相握。可这一刻，她竟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来。

　　面前的人，是她多年前便心心念念想要嫁的，然而真到了这会，她却莫名有几分怅然，竟不知从何而来。

　　久等不到珺姚的回应，司靳浅蹙了眉头，尔后愈发倾过身子，望着车中怔忡的珺姚温柔地笑：“姚姚，把手给我，嗯？”

　　他上挑的尾音勾得人心中犯痒，珺姚蓦地回过神来，不由笑自己多想——把手给他，从此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这一刻，她期盼了多少个年头，事到如今，又犹豫些什么？

　　定下心来的珺姚伸手，将自己的掌合于他掌上，而后被他小心牵着，一步跨出凤舆——正入他怀里。

　　一番折腾下来，天已近晌午。盛夏的太阳有些毒辣，珺姚又一向受不住热，顿时就有往回躲的冲动。司靳默不作声地往她身边挡了挡，堪堪遮去她头顶的阳光。

　　百官已在恺阳门外跪了一地，见珺姚出来，便都一齐下拜，齐声道：“臣等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珺姚朗声道了起，突然扭头去问司靳：“当初薛荷莺进宫，也是这个阵势吧？”

　　提及旧事，司靳的脸色霎时尴尬起来。他摸摸鼻子，小声回她：“阵势一样，可我迎你与迎她的心境，却是半分都不同的。”

　　珺姚扭回头去，垂眸低笑。阳光洒在她脸颊上，她长长的睫在眼下投出一片薄薄的阴影。她微笑的弧度恰到好处，一抹胭脂沁着艳红之色，衬得她如花美眷。

　　御辇行来，司靳牵着珺姚登上辇车。銮驾缓缓向着内宫而行，四下无人，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

　　从来不施粉黛的珺姚被他看得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便连眉目都带上了几分小女子的娇羞：“你做什么盯着我看？”

　　他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去：“佳人在侧，焉能不看？”

　　因着他的一句话，珺姚的脸瞬间红透了。她没好气地啐他一口，骂他：“满嘴的花言巧语，也不知道跟哪个人学的。”

　　索性在御辇里头，无人看见，司靳侧过身去一把将她抱住，笑道：“美人在怀，心中所思自是藏匿不住，又何须谁人来教？”

　　珺姚在他怀里小小地挣了两下，没挣开，便也作罢，只望着他道：“好不正经！”

　　司靳笑得不怀好意：“待到洞房花烛时，我还有更不正经的呢！”

　　珺姚连耳朵根都红了，喏喏着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由着司靳抱着她，沉默不语。

　　司靳揽着她，好一会，突然长长叹出一口气，声音亦低沉下去：“真好，终于娶到你了。”

　　……

　　南卿自吞并北牧以来，已成第一国，西卫东苍俯首称臣，岁岁朝贡。如今南卿帝后大婚，两国自不会错过此机会，早早地都遣了使臣前来朝贺。

　　夜间在承光殿宴请群臣，西卫和东苍的使臣自然也在宴请之列。

　　司靳和珺姚姗姗来迟，到承光殿时百官早已齐聚。司靳牵着珺姚缓步走入殿中，众臣一齐出了席位参拜，山呼：“皇上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千岁。”

　　司靳抬手召起，众臣谢恩起身。两国使臣的席位设在主位下首，珺姚二人走过时，那西卫的使臣蔺文康正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恍然间抬头看一眼珺姚，蔺文康顿时便是一怔，良久方回神过来。

　　夜宴开始，歌舞轮番上演。蔺文康却顾不上观看歌舞，视线一直紧紧锁在珺姚身上，也不顾这样是否不合礼仪。

　　任谁也不会对这样毫无顾忌的打量无动于衷。珺姚浅蹙了眉头回望过去，还来不及说话，先听见司靳不悦道：“蔺特使缘何一直盯着朕的皇后看？”

　　此话一出，歌舞登时停顿下来，众臣惶恐，谁也不敢多言——谁都知道珺姚就是自家陛下的心头肉，平日谁多看一眼他都能把醋坛子打翻，如今这西卫使臣竟敢盯着珺姚看，岂非是不要命了？

　　被点到名的蔺文康慌忙出了席位，伏跪于地，仓惶道：“陛下容禀。”

　　司靳臭着一张脸，神色很不好看：“禀来。”

　　蔺文康抹了把汗，急急忙忙解释：“下臣实非有意冒犯天颜，只是上国皇后长得十分像一个人，下臣一时怔忡，这才失了礼数。”

　　“像一个人？”司靳望一眼皱眉不解的珺姚，追问，“像什么人？”

　　蔺文康急道：“下臣不敢说。”

　　“朕恕你无罪！”

　　蔺文康闻言抬头，又看了珺姚一眼，而后长伏下身去，带着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朗声道：“上国皇后的容貌，与我西卫先皇后如出一辙，几乎可说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