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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路见不平(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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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聚在大堂用早饭的客人很多,只剩下墙角那张桌子还空着,三人便围着那张空桌子坐下,山明坐在南纱身侧,高亭坐在南纱对面,南纱盯着高亭看,高亭十分识趣地自我介绍道:“在下高亭,与山明兄故地重逢,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南纱抱拳,内心敷衍表情却无比真诚:“幸会幸会。”又看看高亭放在桌上的长剑,沉声道:“高亭大侠唤我南纱便可。”
初次见面如此亲昵称呼不好吧……高亭沉吟,转头看山明,山明目光直追寻着小二的身影,似乎没注意到两人的对话。
高亭尴尬地笑笑:“不知南纱姑娘与山明兄是如何认识的?”
从不知这位故友有如此红颜知己啊……高亭纳闷。
小二终于来到这一桌,随着小二的到来,南纱与高亭的谈话也停下来。
待小二记下三人的餐点离开后,南纱才看向高亭:“与山明公子是在路上偶遇,萍水相逢。”
高亭不动声色:“也是缘分。”
山明笑得有几分耐人寻味,他轻声道:“可不是,短短八日,我们就偶遇三回。”
南纱皱眉,一脸奇怪地看向山明。
高亭哈哈大笑:“山明兄路上竟有如此奇遇,不如细细道来,让为兄增长增长见识?”
这是消遣吧?南纱沉默,低头,假装认真地看着桌子上的纹路。
山明扫高亭一眼,不语。
高亭这次倒也不尴尬,笑呵呵地换话题:“山明兄可想好该如何与知府周旋吗?”
山明淡然暼向高亭:“知会一声便可,人已经送去,剩下的事情与我无关。”
高亭挑起眉毛:“但是山明兄似乎忘记知会。”
山明不悦:“待我闲暇时再说吧。”
十分了解山明脾气的高亭心下了然,不语,一旁的小二端着刚沏好的茶水上来,高亭接过茶壶,斟茶。
堂中人多,声音自然也嘈杂,三人也不说话,听着隔壁桌说知府大人的侍卫昨夜如何大展身手,捉到多次作案的梁上君子,一扫知府大人一月以来累积的怒气。
小二依次端上早点,鱼茸瘦肉粥、素色鸡蛋饼、糯米糕和三屉小笼包。
三人也不多让,各自动筷,南纱本以为这两人已经用过早饭,跟自己下来也只是想要探听消息罢了,不料,动起筷子来,两人俱不客气往嘴里塞食物,竟是真的未用过早饭,南纱心有疑惑,也不多言。
吃到一半,一高一矮两位官差走进店中,和掌柜招呼一声,便朝着南纱这一桌走来。
三人正吃得酣畅淋漓,未曾注意到官差,直到两个穿着黑红差服的人停在桌边,低头用餐的三人才疑惑抬头。
高个子差人轻轻浅浅地咳一声,恭敬问:“请问哪一位是云梦宫的连云栈连先生?”
云梦宫?
南纱看向同桌两人。
高亭沉默。
山明偏头打量来人,良久,方不耐烦道:“两位有何贵干?”
矮个子差人弯腰谦和有礼道:“知府大人有请。”
山明皱眉,低头继续吃早饭:“没空!”
两位官差面面相觑,南纱识趣地低头继续勺着粥,可是耳朵却竖得极高,心思累积,有许多问题想问,却也不知该从何问起。
气氛凝固,十分尴尬。
被这诡异气氛折磨着的高亭连忙解围道:“两位差大哥不妨先回复知府大人,连先生很快便会登门拜访。”
听到这应承,两位官差乐得顺着台阶而下,连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扰诸位。”
附近几桌的人明里暗里纷纷朝这边看过来,见到官差离开,均低头沉默,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官差走后,南纱静默片刻,放下勺子,看向山明:“山明公子是云梦宫的连先生?”
师父收到师兄的信件,大多由南纱回复,从师兄信中,自然也得知云梦宫的一些情况,连云栈是云梦宫的剑术先生,听闻剑术奇绝,举世无双,没想到传说中人出现眼前,和传说完全都不相称。
或许是,和想象中的传说完全不相称。
果然是想太多。
山明也放下筷子:“连云栈,字山明,姑娘知道在下?”
南纱皱眉:“略有耳闻,闻名不如见面。”
山明直直地看着南纱:“哦?”
南纱想着措辞,一会儿方道:“我本以为云梦宫的剑术先生应该……嗯,见多识广,经历丰富,极有可能……白发斑斑。”
山明扯扯嘴角:“姑娘知道得不少,除却两鬓斑白,其余的都对上。”
南纱不语,看着山明,欲言又止。
山明也严肃地盯着南纱,两人重新审视。
气氛诡异,空气中隐隐有两军对峙之势。
高亭看看两人,感到身上压力重重,本想插话,转念一想,与我何关?便坏心眼地低头不再理会。
南纱顿了顿,终是松出一口气:“算了,我吃好了,两位公子慢用。”
剑拔弩张气势顿时消失,高亭顿感到身体轻松,只见南纱已经站起来,朝门外走去。
山明对着南纱背影道:“姑娘还未结账。”
南纱背着两人,径直往前走,声音不高不低道:“真吝啬!”
高亭咧开嘴角就笑,山明气结,瞪着南纱的背影,直到那道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城中春意不及郊外,开阔的街道行人三三两两,或结伴、或独身,南纱在街上兜兜转转,看似毫无目的地闲逛,随意打量街边小贩出售着的零零碎碎小玩意儿。
在城北一街巷,粗壮老树下,两人正在对弈。
阳光挥洒下斑驳的阴影,对弈者是一老者和一中年,旁观者似乎没听过“观棋不语”的规矩,纷纷指导着下棋者下一步该如何走。
中年者棋中已呈颓势,此时正看向旁观者,似乎在与围观的人商量。
一人声音激昂道:“顶其前势,反夹棋子,封其出路,反败为胜啊!”
南纱转头瞟那人一眼,阔脸短须,一副文人打扮,此时激动得有恨不得将中年下棋者推出去,自己上阵的意思。
中年犹豫片刻,放下棋子:“不如由方兄来扭转局势?”
方兄脸色一变,推却道:“家中有事,不敢多留,张兄尽兴罢。”
下棋的老者嗤笑一声,正退却的方兄连忙加快步伐,唯恐避之不及。
中年看向四周:“不知何人可代此一局?”
围观者作鸟兽散,中年为难地看着老者:“我认输。”
老者颔首,中年站起来,红着脸离开。
人群已经散开,南纱还站在旁边低头看着棋局,突兀一人,很是显眼,老者疑惑抬头:“姑娘有意?”
南纱皱眉,抬头看着老者,拘谨问:“不妨让我一试?”
老者笑得皱纹悉数漾开,像水波一样自然:“姑娘请,现在想找一人对弈总是艰难,这群小子总是半途而退,唯恐输得太惨。”
南纱在老者对面坐下:“我是城外人,不怕丢脸。”
老者满脸不悦:“棋局总有输赢,却无丢脸一说。”
南纱拈起一棋子,重新盘起活地,道:“先生所言甚是。”
老者抬头看南纱,见南纱低头盯着棋盘,认真思索着,老者也不言语,原本只是抱着将这局完美收场的念头,但下着下着,眉头紧皱,不得不谨慎对敌,两人棋逢敌手,半点都不敢放松,围观者又多起来,对弈的人毫无所觉。
知府,春意盎然。
院中的花开得异常灿烂,花瓣上还有滴滴水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明媚的光芒,一阵风吹过,水珠滴落地板,溅出耀眼的水花。
侍从领着山明往书房方向走。
知府大人正在书房中处理公务,听到侍从在门外通报,连忙出门迎接:“不知连先生前来,有失远迎。”
山明沉声道:“正是正是,大人早应在大门迎接在下。”
“……”
知府瞪身边侍卫一眼:“先生前来,为何不提前通报?”
侍卫暗自叫苦,明明知府大人之前是下令若连先生前来就请往书房,但这话却不能出口,只得苦着脸认错:“在下失职,请大人责罚。”
知府大人脸色方好少许,对着山明道:“府中下人规矩散漫,怠慢连先生……”
山明懒得看他作戏,挥手打断他道:“是在下苛求,昨夜送来的盗贼可招认了?”
你也知道自己在苛求啊?!
知府大人腹诽,却眉开眼笑道:“正是此盗贼,还多多仰仗连先生的帮忙才破此案,那盗贼招供是莲花堂的人,正是江湖上的盗贼组织。”
山明皱眉:“这一年来,莲花堂壮大迅速,知府大人担子不轻啊。”
知府心下纳闷,就算壮大,也不该由自己承担剿灭,何来担子不轻一说?正想详问,山明已经抱拳告辞,知府大人心下不悦,但也乐得送走这尊大神。
云梦宫尽出天子之师,虽是一无实职机构,但也备受天子重视,每年都得到天子的赏赐及夸奖,俨然帝王问策良地,那里的先生不是官员,却让每位官员都礼让三分,大多数官员心态都是 看不起但又得罪不起。
极其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