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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波澜又起(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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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十分紧促,夜被晨光驱走后,突然间,日已中。
宁城两位当地百姓一同前往太守府领赏,自称见过布告墙上粘贴的通缉犯多次出入宁城,施大人大怒,逼问异居的田德在城外还有何爪牙。
施大人似乎已经笃定,异居就是云梦宫布在宁城的暗桩。
听到消息的南纱坐在城西小院里,端着茶杯沉思。
异居不知曾有何举动惹起施大人的不满,也不知有何把柄落在紫檀香手中,使得大家都笃定它就是云梦宫的据点,南纱多次东敲西击,依旧无果。
异居内三位有武功底子的侍从已经搬到城西,在宁城有着十多年历史的客店只剩下袁氏、田晖、田才、一位杂仆和两位厨娘,看起来没有任何可疑对象,这三位有武功底子的侍从难得地从未明着在异居出现,稍稍让人感到安慰。
田德不得归家,异居不得安宁。
青旗将近六月没有消息。
六月、宁城、毫无消息。
南纱蓦地一顿,将手中握着的茶杯放下。
王罗领着一人向南纱走过来,他们的脚步声并不重,但王罗脚步匆匆,竟未看清楚脚下的路,一脚踩进地板砖的缝隙里,再次抽出脚时弄出不小动静。
南纱听到声音,惘然抬头看去。
山明站在王罗身后,静静地看着南纱。
白玉簪,紫纱衣,面前石桌上棋盘旁,摆着两罐棋子。
和记忆里的人无异,连惘然的神情也一致。
突然间,就不想再离开了。
山明微笑,风轻轻地拉扯着他的衣角,总让人担心这只是一场幻梦。
南纱偏头,狐疑:“山明?”
山明颔首,朝南纱走过来。
冬青突然从树上蹿下来,乐呵呵地一掌拍到山明肩上:“你小子怎么突然来这里?”
山明转头看冬青,语气中透着几分关心:“听闻你受伤……”
冬青顿时恼怒起来,声音陡然提高:“这是哪个龟孙子造的谣!”
南纱扯扯嘴角,低头掩饰那抹极浅的笑意。
山明面无表情地看着冬青。
冬青脸色变得极快,呵呵一笑,将山明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啧啧两声,却什么都没说,随即快速地蹿上树,继续盯着隔壁紫檀香的动静。
昨日紫檀香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进入紫檀香的院子谈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出来,冬青悄悄地跟在那位戴着大斗笠的客人身后,才发现,那神秘客人正是矮胖的国师。
自前段时间冬青潜入紫檀香主院被发现后,紫檀香才换了现在的院落,国师在紫檀香转移地方后就消失踪迹,执香夫人的动作也消停了。前几日异居出事,紫檀香又开始蠢蠢欲动,无疑,国师也认为云梦宫已不足为虑,胆子也肥了些许,但终究没肥到一定程度敢公开露面,此次暗中与紫檀香联系,才让冬青又探到他的新藏身之所。
因听墙脚有意外收获,冬青对隔壁家的兴趣开始暴增,几乎日夜都想要守在墙脚,只是不知这一兴趣会持续到何时。
田德“住”在太守府已经将近八日。
八日里,可以发生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什么都没发生。
田德的忠诚,着墨曾提起过,说是坚若磐石,南纱一开始有疑,如今,却是丝毫不疑。
还好,异居除了田德,其他一切安好。
山明走到南纱对面坐下,看着南纱紧皱的眉头,问:“最近遇上何难题?”
南纱抬头对上山明的视线,笑了笑,摇头:“暂且无解。”
山明感兴趣地追问:“什么问题这般棘手?”
南纱突然仰头看隐藏在树上的冬青,又看看山明,问:“常梦宫主做事一向都不考虑后果吗?”
冬青低头扫一眼树下的南纱,沉默,山明迟疑,皱眉答道:“不会。”
南纱单手端起茶杯,看向山明:“但却极其护短,是吗?”
山明点头,默认。
南纱苦笑道:“那我就应会一会这位宁城太守大人。”
山明不解:“大部分情况我已在信中了解,但,不是该去会一会紫檀香的执香夫人吗?”
南纱偏头,笑道:“正是,你和冬青要见执香夫人和国师。”
山明盯着南纱:“姑娘的意思是,姑娘要独自一人去见施大人,然后让我们不顾你的安危,直捣紫檀香和刺客堂在宁城的据点么?”
南纱越过山明,看向他身后的王罗:“不是有王罗和三位侍从么?”
山明扯出一抹古怪的微笑:“呵,正是,有他们在,姑娘自然高枕无忧。”
南纱:“……”
山明这情绪很是古怪,不好回答,南纱只得沉默。
山明不悦地移开视线。
王罗满腔不甘地瞪着山明:“连公子看不起我们么?”
山明淡然道:“不敢。”
王罗明显被山明话语中的淡然噎到,气得懵掉了。
树上的冬青突然探下头来:“山明,还有双星呢。”
山明眼皮一挑,瞥向冬青:“他在养病。”
冬青径自从树上摔下来,幸好反应快,他单手撑地,不至于过于狼狈,一脸惊讶地看着山明:“你揍得他起不来床?”
山明不语。
南纱嘴角抽搐,低头看茶杯。
冬青淡定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你也不怕丢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棋师。”
山明黑着脸看着冬青:“伸张正义,有何丢人?”
冬青无奈斜睨山明,自觉对山明的歪理没有争辩的意义,便又蹿上树。
南纱抬头看山明,嘴角含笑:“恭喜你坚守正义,总算替常梦宫主出了一口恶气。”
山明噎住,不语。
王罗见山明被南纱呛得脸色不佳,乐得嘴角不住地上扬,被山明瞪一眼,刹那耷拉着脑袋,低头暗暗乐着。
冬青也乐得想要哼歌,常梦宫主不欺负别人已经算是大恩,何须假借他人出恶气。
南纱端起茶杯,朝王罗道:“还不给连先生上茶?”
王罗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南纱转头看山明,回到刚才的话题:“施大人不会轻易出手,常梦宫主武功超群,他不敢轻举妄动。”
山明依旧铁着脸:“他若是妄动了呢?”
“呃……”南纱犯难。
王罗迅速端上茶水,摆在山明面前。
南纱放下自己手中手中的茶杯:“常梦宫主自有常梦宫主的对策。”
山明盯着南纱固执道:“你不是她,你不通武艺。”
南纱看看山明,再看看冬青:“难道你们就任由紫檀香及刺客堂狗仗人势,唆使他人对付云梦宫吗?”
山明脸色一僵。
南纱接着劝道:“我自是惜命,若无把握,怎会轻易撞上刀口?”
山明依旧沉默。
南纱无奈,只得温声道:“国师既然想要取代云梦宫,就必然要使圣上相信云梦宫有独大之心,无法驾驭只能取而代之。”
山明冷哼一声:“小人之心!”
南纱叹气:“你可知国师与六王爷有联系?”
山明疑惑地看着南纱,微摇头:“不知。”
南纱扯了扯嘴角,道:“许是国师已经厌腻现状,想要更上一层。”
冬青突然问:“姑娘如何看?”
南纱捏紧茶杯:“当初刺客堂盯着和合塔,若国师是刺客堂幕后主事,那就正是国师对和合塔有企图,但山明在回云梦宫途中,曾在郊外茶舍遇到一位对手,山明解释是刺客堂的杀手,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行事举止光明磊落,丝毫不似国师手笔,我可否理解为,刺客堂中,有与国师相对立的人在?”
冬青、山明不语。
南纱又道:“国师本就正受恩宠,二月却突然离京,出现在宁城,为何?紫檀香本仅是江湖情报据点,执香夫人却突然与宁城太守交好,甚至有成为太守幕僚之意,为何?六王爷突起兵乱,惊动天下,若无沈将军平定兵乱,身在宁城的国师是否就是顶梁柱?总而言之,其中曲折,很难一时理清。”
山明热切地看着南纱:“因此,你想要以身涉险,理清其中沟壑?”
南纱皱眉:“施大人并不危险,双星身边还有武功高手的,我也可以请来……你去哪里?”
正往院门走去的山明停住脚步:“找双星借人。”
南纱颔首。
冬青一愣,差点又从树上摔下来。
山明举步,走了。
冬青看着山明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