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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接近震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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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长通过对讲系统通知大家,十分钟后降落,机舱里这才逐渐安静下来。众人正襟危坐,等待着抗震救灾拉开帷幕。
只有一个人还是该干嘛干嘛,吴涯戴着耳机听音乐,表情酷酷的。
林晏捅了他一下,揶揄道:“怎么样,石领队是大帅哥吧,比你如何?”
吴涯摘下耳机,脸孔扭曲地回应道:“明明是张帅哥的脸,偏偏有颗逗比的心。不过情商不错,是个人才。”
林晏打蛇随棍上,趁机劝道:“学海兄啊,你情商也不低,就是太有性格。有些事情要注意分寸。人家只是看看你,你脸色要那么臭嘛。”
因为那句唐诗“学海无涯苦作舟”,所以林晏常开玩笑叫他学海兄,吴美人三个字是从来不敢喊出口的,只能腹诽一下。
“还有早上,你不仅让小高难堪,连袁满意也有点挂不住面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针对他们,但这样会让别人不舒服。到了灾区,你脾气收敛着点。”
吴涯沉默不语,以林晏对他的了解,知道他是听进去了。
林晏暗自摇头,是不是才干优长的人都那么有个性?如果吴美人能够收敛脾气,升首席摄像是迟早的事,不过能变得八面玲珑就不叫吴涯了。
哎,上帝造人还真公平。
林晏脑子里正盘算着去巫中后可能遇到的困难,就听到吴涯说道:“我今天早上收到一个人在震中的哥们的短信,说HBC首席记者昨天想采访第一支进入巫中的队伍,那个带队的营长只给了他一个背影,把那首席给气的要暴走。”
说罢啧啧摇头,有点幸灾乐祸,谁让HBC是他们的竞争对手,这叫同行相轻。
对于这种来自震中的小道消息,林晏的态度一向理智,“人家当兵的争分夺秒在救援,你却要人家停下来接受你的采访,这要求本身就欠抽,我觉得那营长拒绝HBC的话筒说明他还是有责任心的军人,有多少人巴着在HBC上露脸呢。”
此时林晏还不知道这个因为敢于怒斥HBC记者而在媒体圈子里一炮而红的营长将要和自己产生怎样的交集。
袁满意胖胖的身躯挤在硬凳子上,正认真的翻看手里的报道计划。
吴涯朝右前方挪了挪嘴,“你的报道计划呢?袁首可写了厚厚一叠呢。”
林晏瞄了一眼袁满意,说道:“没准备报道计划,只是做了点预案,到了现场才能知道哪些是新闻点。”
吴涯飘来一个“赞”的眼神。
他非常欣赏林晏的工作方式,不事先对新闻事件做出判断,永远以“在现场”的态度把真实事件的传递给大众。
林晏的新闻观点是,对于突发事件频发的新闻大热点,太过详细的报道计划反而会捆住记者手脚。比如说计划拍摄部队救援的感人事迹,到了现场,记者很容易受计划影响主观的去寻找这类事件,而忽略掉更多值得报道的新闻点。
她认为带着追求真相的好奇和专注才能做好新闻。
林晏不写详细计划在新闻部是出了名了。每周开选题会的时候,她交上来的永远是简单的几行字。刚开始的时候邱是很有意见,后来见她做出来的新闻质量很高,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大多数记者是不敢这么做的,因为很容易抓瞎。这需要自信更讲究功力。
“对了,那个陈朗,听说是你的师兄?”吴涯问道。
闻言,林晏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温润尔雅的男人。
“嗯,高我4届,我进入哥大时他已经去ABC工作了。有一年在哥大华人春节晚会上见过。不过陈朗大概早忘掉有我这么个人了。”
“都把陈朗请来了,看来雷拓是想把先锋卫视打造成中国的CNN。这次选择你,是他想建立自己的嫡系部队,选择袁满意和应俊,是对台里元老们的妥协。我嘛,是搭了你的顺风车。”
林晏可不同意他贬低自己,“雷拓用你肯定是因为你的能力。不像元老们,他思想开明,能接受有个性的员工。”
吴涯耸耸肩,“不管怎么样,他既然肯用我,我也不会让他失望。”
林晏知道他表面说无所谓,其实会全力报答雷拓的知遇之恩。她也一样,不会有负重托。
像抗震报道这样的重大任务,选择林晏和吴涯两个年轻人,雷拓的压力不难想象。不过在清晨出发时他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甚至昨天在电话里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但就凭他亲自打电话给林晏和吴涯这一举动,就传递着一种信息,我选择了你们,请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聪明人神交,无声胜有声。
事实证明,雷台长的确眼光毒辣,日后林晏吴涯组合成为了先锋卫视的王牌新闻搭档。
运-8在贡南省会机场的跑道上平稳降落。一行人没有休息,立刻搭乘当地军方安排的巴士开赴巫中县。
正如林爸爸所言,从省城到巫中县的路况很差,本就是环山路车速上不去,又因为地震的关系,路面上到处都是石块和洼地。时不时还会从山上滚下石头来。
司机小王不得不以龟速在山路上蹒跚前行,有时还必须猛打方向盘以避让滚下来的石头。
一车人被晃地七荤八素。林晏紧抓着扶手,对抗汽车漂移所产生的惯性,频繁的颠簸甚至让从来不晕车的她产生了呕吐的冲动。
正闭目养神,听到咔嚓一声,林晏闻声睁眼,吴涯正用手机对着她拍照。
女人都不想留下丑态当证据,林晏当然不例外,马上去抢他的手机,一番争斗之后,总算把照片给删除了。
经过这么一闹腾,林晏发现呕吐症状减弱了,“我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晕车是因为人的前庭神经受刺激造成紊乱导致的,转移注意力能减轻症状。”吴涯摇头晃脑,卖弄起学问来,“你没看我一直在听音乐吗?”
林晏斜眼睨他,不信他突然变成文化人了。吴美人讪讪道出真相,“刚才看你难受,本想向医疗队要些晕车药,石博远让我跟你闹一闹,药还是别吃的好。”
“谢谢。”林晏有点动容。吴涯虽然傲娇,但对朋友一向体贴入微。
这么个宝贝,谁跟他在一起将来肯定很幸福吧。想到这里,林晏悄声问道:“上次你让我留意我家小区的房价。你们准备同居了?”
吴涯眼色瞬间黯然,有点沮丧,“上周就分手了。”
“啊,为什么?”林晏惊讶。记得有一次吴涯喝醉了,曾说过他是为了男朋友才从法国回国工作的。
没错,吴涯是GAY。这个秘密在电视台只有林晏一人知晓。
吴涯没有立刻回答,目光直视窗外,过了好一会才语气无奈的说道:“因为啊,他结婚了,上周领的证。不分也得分,难道我要像南康白起一样,等到35岁。再说南康不也投了河嘛。”
林晏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暗恼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这次来巫中也算是变相式的治疗失恋,让高强度的工作麻醉我吧!”吴涯双手高举,做出向我开炮的豪迈样子,“失去了这棵树,小爷我终于又可以拥抱整座森林了。”
林晏被他的滑稽的手势逗乐了。
“倒是你,26岁了怎么一点动静没?法国人说姑娘没男友就像春天没玫瑰啊。”吴涯很少问林晏的感情动向,他虽然是GAY,但没有做GAY蜜倾向。
林晏垮着个脸,“我从小就想要找一个像我祖父一样的,但这个年代有家国情怀的男人大概已经绝种了,我反正没遇到过。而且看你们一个、两个谈恋爱都不顺利,又觉得这事也没啥意。”说完翻了个白眼,还用嘴试图吹前额的刘海。
她孩子气的动作让吴涯直笑。
“你可别因为我们这些恋爱不及格的差生而因噎废食。爱情总是有风险的,你不能因为结果可能是分手,就不去爱了。难道人总要一死,前面就不活了?”
“噢,上升到哲学层面了。什么时候变爱情专家了?”
“嗨,大道理一套套的都是单身狗。恋爱中的人哪有空想这么哲学的问题。”
哈哈,两个单身狗相视一笑。
车在盘山路上开了5个小时,举目望去是层层叠叠的山峦,车里的人已经完全没有方向感了。
突然听见有医疗队队员指着窗外大喊道:“巫中县到了。”
林晏马上看过去,路边有一个不起眼界碑,上书:巫中县。
开车的司机小王解释道:“只是进入巫中界内,离县城起码还要开2个小时。”
小王是名二级军士长,汽车兵出身,车技高超,这条路开过不下百次,但这一天却开的汗流浃背。离震中巫中县城越近,道路也越难行。
一路开开停停,好几次男同胞们都下了车,去清理挡道的石头。在一个S弯处,一块石头从山上滚下来,直接砸中了他们的车顶。幸运的是石块不大,只把车皮砸出一个凹塘,否则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险象环生的状况越出越多,来自天禄的19人也渐渐进入到临战状态,车厢里的气氛变得凝重。
窗外的景物也与之前不同了,有些山体像被硬生生扭曲过,有些山头明显塌陷一半,有些断壁仿佛被诸神的利剑劈开过。这场通过网络知晓的特大地震正慢慢在他们眼前呈现出真实面貌,比任何一张图片都要残酷狰狞。
除了对地震的感觉发生变化外,身担抗震报道重任的林晏还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不安感,又或者说是一种高考前无论花多长时间准备,临考前总觉得还没有准备好的焦虑感。她做了几个腹式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毕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重大的采访任务,情绪迟迟无法平息。
林晏嘲笑自己有点像初上战场的小战士,充满了期待,害怕还没上场,战争就结束了,又怕一上场就吃弹子嗝屁了。
瞅了眼身边的吴涯,美人面容严肃,双手交叉端坐在座位上。林晏知道他有一紧张就会双手十指紧扣习惯,这让她安心不少,因为有菜鸟综合症的不只她一个人。
他们两只菜鸟就要上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