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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与受灾群众汇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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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似乎故意给救援增加难度,如林晏所料,天亮之后,空中乌云滚滚,黑压压的一片,大有山雨欲来的罩顶之势。
秦之岭下令部队以每小时6公里的速度急行军。
于是所有人开始跑步前进。
小战士金鑫被安排跟在林晏和吴涯身边,他好心地提醒两个记者注意脚下。盘山路的地面坑洼不齐,一不留心就会崴了脚。
林晏和吴涯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保持有节奏的一呼一吸,全神贯注,不敢浪费一丝体力。
在上上下下的山路上急行军两个小时之后,听到了“原地休息”的口令,吴涯简直想谢天谢地谢人了,“再不停,我的肺要跑爆了。”
林晏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右手掐着腰,大口喘气,脑门上一层密密的汗珠。
秦之岭特地过来看情况,林晏露出一个你放心的微笑。
看着她红扑扑汗津津的脸庞,秦之岭的声音不觉地柔和了一些,
“行进三分之一路程了,再坚持一下!”
林晏做了个OK的手势。
“把汗擦干,当心感冒。多点喝水。十分钟后开拔。”他又叮嘱道。
林晏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打开水壶,小口小口喝起来。
等秦之岭走开后,吴涯瓮声瓮气地故意拖长声音,“被人当空气的感觉真不爽。”
林晏长呼一口气,奇怪道:“我是队伍里唯一的女性,你吃什么醋啊?”
“我吃醋?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吴涯觉得自己捕捉到了什么,但现在下判断尚为时过早。
十分钟的休息弥足珍贵,林晏抓紧时间,坐到路边的一块圆石上歇息,一抬头,不知怎么的,即便隔着好几个士兵,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秦之岭。
少校毫无形象地盘着腿坐在地上,把帽子塞到肩章下,仰头牛饮,喝完水就直直盯着黑云笼罩的天空,眉头紧锁。
作为带队者,他身上肩上的重任是旁人难以感同身受的。林晏望着他,呆呆的想,不觉就忘了时间,直到被吴涯推了一把。
“思想者,出发了。”
她脸一晒,忙跳下石头。
大部队再次出发没多久,雨就淅淅沥沥下起来了。
这么一来,山路不仅坑洼不平,而且湿滑难行,林晏走的跌跌冲冲,有两次甚至脚下打滑,幸亏金鑫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林晏尴尬自己就像温室里的花朵,自以为平时常在健身房运动,体能就如何了得,还在秦之岭面前夸下海口。少校到底心细,安排金鑫跟在他们身边,否则真是出大糗了。
两个小时之后,在蒙蒙细雨中,大部队抵达曾发出求援信号的西滇镇。
此时,真正意义上的西滇镇已经在这个星球上消失了,从山上冲下的泥石流把镇子以及周围四个村子都冲毁了。众人眼前所见就是一片淤泥泽国,仔细辨认隐约还能看到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根据医疗队之前给出的经纬度,秦之岭带着大家绕过淤泥地,找到了在山坳另一侧避难的医生和乡亲们。看到部队到来,受难群众爆发出一片欢呼声,一张张恐慌绝望的脸上洋溢起了笑容。
医疗小队长队长普外科的邱东医生接过大部队带来的医疗物资,赶快安排人手给有外伤的老乡重新换药,他们在山里困了两天两夜,药品,纱布早已告罄,再晚一天,伤口恐怕就要感染了。
另一头,战士们开始发放面包和饮用水,每递出去一次,双手都会被老乡紧紧握住。现场忙碌的都是身着橄榄绿的身影,有条不紊,训练有素,给人以强烈的正能量,抚平了老乡们焦虑不安的情绪。
猪啊
羊啊
送到哪里去啊?
送给那亲人解呀放军。
吴涯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曾经觉得土得掉渣的革命歌曲。
林晏做梦也想不到一向时尚逼格的吴美人会唱《拥军秧歌》。看来远到解放战争,近到抗洪救灾抗震救灾,橄榄绿带给中国人的心理力量超乎想像。
当然他们的任务不是来唱赞歌,吴涯打开手持小高清摄像机开始工作。镜头里,百十来号人个个疲惫不堪,神情倦怠,大多数人衣着单薄,有的甚至只穿了衬衫和拖鞋,林晏观察了一下,基本都是中老年人和小孩。
和中国大多数农村一样,西滇镇的年轻人也是过了18岁就到大城市打工,留守的都是老弱病残。经过三天的风餐露宿,不少老人家开始发烧,挖野菜吃又增加了不少腹泻病人。
一位银丝满头,腰身佝偻的老奶奶哄着怀里的宝宝,宝宝大概周岁不到,正嗷嗷直哭。老奶奶把面包嚼烂了喂给孩子,但孩子不领情,一个劲往外吐。
“能跑出来就万幸了,哪里还来得及拿奶粉。”老奶奶念叨着,对襁褓中的娃娃一筹莫展。
林晏见状,马上从背包里拿出一盒常温奶,用吸管戳开了封口,按当地习俗叫了声阿姆,递了过去,“喂宝宝喝牛奶吧。”
她妈那天硬塞给她的牛奶还剩下2盒,现在派上了大用场。
老阿姆道了谢,接过牛奶一点点往宝宝嘴里滴,宝宝这次总算给了面子,小嘴张的欢。
“做采访吗?”吴涯问道。
林晏拿出话筒,投入工作。
除了抚养孙女的老阿姆外,他们又找了三个有代表性的老乡进行采访,拍摄进行的非常顺利。
结束后,把摄像机放在脚下,吴涯拿出两根士力架。
“我们也吃点东西,老乡们都说这里不安全,我猜部队马上就会带大家返回城里。再不补充热量,魔鬼路程只怕扛不过去。”
到艰苦地区出差,记者们都会备点食物以防不时之需。每个人习惯不一样,吴涯喜欢士力架,袁满意只带牛肉干,应俊钟意午餐肉。
林晏也不客气,几口就吃完了巧克力棒子,甜得发腻的味道直冲鼻腔,即便在国外待过,她始终不习惯欧美甜食的浓度。
连喝了两口水,舌头才缓过来,“唔,现在就差镇里领导的采访了。”
地震中,镇政府班子里只活了一个副镇长和两个科长。
“那个人是吗?”林晏指了指。
在他们右前方不远处,秦之岭正在和一个大约40岁的男人说话。那个男人个子不高,黝黑精干,一看就是山里人。从他穿的胸口有口袋的衬衫又能看出他与山民的区别,代表了典型的中国乡镇干部的形象。
此人应该就是西滇镇唯一幸存的副镇长谭大任。
“还是等他和秦营长谈完话再采访吧。”望着他们交谈正酣,吴涯可不想过去讨人嫌。秦之岭对媒体的排斥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部队一抵达,作为受困群众领头人的谭大任副镇长就主动找到秦之岭介绍这里的情况。
“地震发生后,我们镇几个村子只有150个人活下来了。什么通讯线路都断了,联系不上乡里,只好先组织挖掘,又救了十来个人。后来医疗队来了,通过卫星电话和外界取得了联系,我们觉得看到希望了。”
说到这里,他开始哽咽,“没想到老天不帮忙,又开始下暴雨,山里人对泥石流有经验,我马上组织大家转移到这里来了。所幸没再出现人员伤亡。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也许是承担了太多的压力和悲伤,谭大任介绍完情况后,拉着秦之岭呜咽起来。部队赶到了,压在他身上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来了。
吴涯推了个近景,记录下这个基层干部不轻弹的泪水。
他们打听过,地震之后,谭大任一直忙于组织救援,几乎过家门而不入,老母亲在地震中被压在自家房屋下,他也没来得及救。等媳妇和女儿把奶奶挖出来已经断了气。后来泥石流又冲垮了村子,只怕再也找不到老人掩埋之地了。
秦之岭没有说话,只是拍着谭大任的背,任由这个山里汉子发泄心中的遗憾。他一早就留意到摄像机镜头的聚焦,经过这些天和媒体的磨合,已经习惯身边随时会出现的摄像头。
谭大任哭了一会,擦了把脸上的泪,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这里也不安全,一旦雨下大了,人跑都没处跑。”
秦之岭一来就看出了形势。谭大任带着大家就近上山也是无奈之举,“你去通知乡亲们马上出发,我们即使赶不回县城,也务必在天黑前到达一个安全区域。”
谭大任应了声好,转头就要走。
“谭副镇长,”秦之岭叫住他,郑重道,“我们一起努力战胜天灾。”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邀请。
谭大任又红了眼,目光却一扫之前的涣散,变得坚毅有神。
“秦营长真是神人啊。”吴涯看着镜头感概道。林晏深以为然。
人多,事杂,又多是老弱病伤员,等队伍集合好,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按这样的速度,天黑前离开附近一带山区都有些困难,晚上百十号人肯定要在野外露宿。秦之岭想想就觉得头疼。
谁知还没有开拔,天地间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大地颤动,树叶瑟瑟下。
“快看那里!”有人叫了一声。
林晏闻声望去。
西面的巨大山体开始塌陷,泥石倾卸而下,连绵的山体在大自然的威力之下,如同孩童建在沙滩上的城堡,被瞬间冲刷成了平地,怒吼声回荡在山谷中,如同死神的号角。
只有短短2,3分钟,他们来时的盘山公路已经不见了踪影,也就是说此刻他们和受灾群众一起被困在了群山之中,外出无门。
老乡们连续几天遭受到地震和泥石流的危害,神经早已脆弱不堪,经此一幕,人群中骚动不已,不少乡民开始哭泣,更多的人则是陷入焦虑和绝望,变得希斯底里,有的甚至幻想自己脚下的土地也抖动了。
人声鼎沸,局势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