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ky》枢目

2、chapter.2 纵向时间轴

　　痛。
　　全身都很痛。
　　纲吉双眼无神地躺在洁白的实验台上，头顶的白光冷得刺目，数把银色的手术刀折射着白光，将他的眼神晃得迷离。血迹干涸凝结在表面的金属重型腕铐锁住他的四肢，沁凉的温度唤起无数次实验经历的记忆，纲吉不禁微微的颤抖，然后很快被那些白大褂的实验人员按住。空气中冰凉刺鼻的乙//醚味道熟悉得想让人发狂，那感觉像是陷入了黑暗窒息的海水，深处的海藻缠住你的四肢，侵入了你的肺叶，冷漠的掠夺了所有的呼吸。
　　研究员从来不会管“家畜”的死活，注射的乙//醚也只会是最低限度，仅仅保证了实验素材不会在中途死亡，不会让他们的成果付之一炬。
　　纲吉在刺痛的恍惚中突然想到了那位有着苍蓝碎发和海蓝色双眸的友人，因为他记得在轮回眼的实验中，失败原因一大部分是匹配度，另一部分则是实验体的清醒神智，所以全程不会注射□□。
　　会死吗？自己。
　　纲吉知道自己的血正在流淌，染血了洁白的实验台，顺着台沿聚集成股地滑落，铁锈的血腥味与乙//醚开始互相混杂，掠夺，覆盖。
　　死？别开玩笑了。
　　我要活下去，不管用上什么手段。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
　　只要活下去，就有无数的可能性。
　　纲吉缓缓地扬起一个没有情绪的笑容。他的想法与其说是在心理暗示倒不如说是更像自我催眠，在极其残酷的环境里用最疯狂的方式，将“生”的概念植入了大脑皮层。
　　随着一管试验用的针剂扎进颈肩处的静脉血管，纲吉眼前的一切仿佛被盖上了磨砂玻璃，他狠狠地眨了眨眼睛，却没有任何效果，眼前蓦地一黑，像断了电的屏幕。
　　其中一个研究员用刀背撑开纲吉的眼皮，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眸覆上了淡淡的灰白色，没有视线的焦聚，空洞而死寂。
　　“短暂失明。这药还不能用。”他一挥手说，“换一只新的素材。”
　　纲吉的手臂被注射营养剂后，就有一个男人把他扔回了那个灰暗的房间。纲吉的背撞在墙上，他勉强支起身体，有些颤抖的指尖轻触眼睑，然后很快地放了下去。他抿了抿唇，将垂落在肩膀上的长发拨回身后，摸索着抓过墙缝里藏着的彭格列指环和匕首。他的嘴唇嗡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纲吉讽刺的想：看来除了短暂失明，还应该加上一条短暂失语呵。
　　凭着彭格列血统传承的超直感，纲吉把脸转向墙壁上端唯一的小窗口，那上面用铁栏杆焊得死死的。虽然他现在暂时看不见了，但纲吉知道外面是很难得的晴空，醉蓝的苍穹会衬得铁栏和墙壁像个黑色的剪影，偶尔会有几只飞鸟划过天空，留下淡淡的残痕，随后只余下云卷云舒。
　　可惜那金色的阳光照不进房间，这里太过黑暗，吞噬了所有接近的光。
　　纲吉的手指蓦然收紧，戒指的棱角划开了苍白的皮肤，鲜红的血珠顺着冰蓝色的戒面滚落，银色锁链被扯动的哗啦作响。
　　变成这个样子，就算能回去，也不会有人认识我了吧...
　　呐，妈妈，我又想你了。
　　没有血色的唇瓣印在冰凉的戒面上，失明的眼瞳被光线刺痛，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眶滑落，在光的碎片中折射出浅金色的一抹流光，然后滴落在手中的戒指上。
　　“咔哒”
　　齿轮转动的开合声，刺激着少年的耳蜗。像是有什么流逝了，再也留不住了。
　　痛心的血。
　　无望的吻。
　　冰冷的泪。
　　四百年的漫长光阴开始重合，命运之轮的分秒只在不经意间偏转了其转动的方向。
　　被选中的灵魂扭曲时间，开启纵向时间轴的奇迹。
　　血色红门间齿轮飞速运转，浓得化不开的绯色似乎昭示着什么。当血统中沉重的羁绊唤醒，带来百年相承的荣光，与此相伴的是百年的罪与罚。
　　或许是无意识的，或许是渴望的，少年用上残存的力量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血色莹莹的门，褐色长发划出一抹光弧，他的身影随着红门隐没在空气中。
　　一阵水纹般的波动后，这一切像是没有改变似的，重归静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