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会》律冶

22、五杯马蒂尼

　　陈有角一辈子刀尖舔血挣来的名声，一个在□□吼一声都要震出回响的名字，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警察的儿子，死在对头手上。这消息刚传出来，连阳义先的人都不敢信！你知道他后来被多少人怀疑、耻笑、诅咒吗？更因此引发了两个帮会上千人的械斗，出动武警部队镇压。十二会因为这件事，彼此断了三年消息，怕的就是被查出来受牵连。”狼爷的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提高了。
　　“我叔公他。。。他没告诉我这些。”书文皱眉道，“他确实很后悔当年没去，他认为如果去了，也许能救回未先生。。。陈老爷子的一条命。”
　　“如果陈有角不去，那不是肯定能留着一条性命？”狼爷说，“当年的子鼠无颜面对阳义先和会里成员，自愿退会，归还了大半所得花红，与十二会恩断义绝。子氏位子从此空了许多年。一朝被蛇咬，我们后来再决定子鼠人选的时候，也再三慎重，就是怕再出现这种局面。白海云还嘴硬不肯承认他们当年的错误！”
　　“狼爷，其实。。。我叔公虽然坚持他当年是对的，但这次他却反对我去。”
　　“哼！那他这些年也算是没白长岁数。子先生，我话可能不中听，但句句肺腑之言，实则也是为你着想。十二会此次置身事外，我不反对其他成员愿意私下助你，但作为在这会中痴混了几十年的老不死一个，我得提醒你，若有成员犯险而不能全身而退，只怕恩义变仇怨。”
　　罗楷起身微微躬身一鞠：“各位的好意我先谢过了。请放心，我不会因为乐乐的事情，置各位于危难。除了王小姐这边，如果绑匪真要狮子大张口，我也许要伸手打个借条。汪六爷，您的阳泰义恐怕不好搅进来，确实太过显眼了。”
　　汪六道却摇摇头：“你不用管，我查我的，你查你的。还没到动刀动枪的时候，只不过帮你打探点条子不好打探的情报罢了。”
　　一直沉默寡言的易水灵开口说：“我这些年在会里出力不多，很惭愧。这回虽然事出突然，但刚好我的一些人脉也许还能派上点用场，依我看，汪六哥的这份义气，我来帮你分担点。子先生家里这样的背景，A市敢打主意的，只怕不是□□人物。保不准，是甄坚一个圈子的人，背地里相互抓住了什么把柄，用了这种手段威胁他。。。”
　　汪六道却眯着眼睛不答她，似乎是不想再听反对的声音。
　　会后，众人各自散去。罗楷出门前，韩魁从他身边走过，用胳膊肘暗暗撞了他一下，微微侧头又给罗楷一个眼神暗示。
　　罗楷心领神会，不远不近的跟着韩魁走了一段路。转过一条街后，韩魁停下了脚步，转身冲罗楷挥挥手，又指了指不远处一家咖啡馆。
　　罗楷和韩魁在咖啡馆找了一张角落的桌子坐下。点好咖啡后，韩魁才终于开口说：“对不起啊，子先生，我这个平时话不少的，今天也怂了。”
　　罗楷笑笑：“狼爷和书文的顾虑是对的，贸然麻烦你们，我才应该过意不去。”
　　相处了这么久，罗楷也算看出来，十二会的成员隐隐分了几派，虽然大局面上团结一致，但行事风格却各有不同。
　　戌狗为首的一股老派势力，常常和辰龙、寅虎同气连枝，他们行事保守，稳重为先。虽然听说上任辰先生白海云和狼爷一直不对付，但这两氏在很多问题上却能殊途同归；王垚垚则大约是和戌、辰两氏一样，其家族盘踞十二会多年，早已形成了一种默契。
　　而卯兔、巳蛇、未羊三氏，相对来说是另一股新派势力，但他们三人并没有明显的结党行为，只是因为都不买戌狗等人的帐，常常提出不同意见而站在一条阵线。
　　丑牛、午马、酉鸡算是中立派，各行其职，很少发表有立场的意见。而韩魁是个人精，凡事左右观望，行事圆滑，在老派、新派之间，并不刻意站队，但却和两派人物都维持不错的关系，遇事无论倾向哪一边，他也不会当面针锋相对，而是暗中推波助澜。
　　今天在会上，韩魁并没有明确表态，但现在却私下邀约罗楷，显然又是另有一套盘算，只是不便在会上讲明。
　　果然，韩魁压低声音说了句：“今天这个会，有人真心，有人假意，支持的不见得愿意你好，反对的不见得对你就不好。”
　　罗楷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能具体说说吗？”
　　韩魁说：“有些话，现在先不急着说破，以后该懂的，你自然会懂。我刚才没和他们一样说什么漂亮话，是因为说了也没用，还没到真正用得上我们这几个人的时候呢！不过，这些年我四处演出，也结交了一些朋友。有个能人想介绍给你，也许他正好能帮上你的忙。他不是十二会相关的人，不用受什么束缚。但这件事，你知我知，也别透给别人了，你懂的。”
　　“理解！多谢了，老韩！”罗楷真诚感激。
　　晚上，按照韩魁的指示，罗楷穿着连帽衫，又加了一顶鸭舌帽，压低帽檐，出现在“零零壹”酒吧门口。
　　做了好几年浪荡公子哥，罗楷对于出入娱乐场所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之所以打扮成这副唯恐被人认出来的样子，是因为“零零壹”不是普通酒吧，是一家——GAY吧。
　　按照韩魁的说法：“和一个陌生男人密会，要不引人注意，最好就是这个办法了。”
　　罗楷做贼一样在吧台前寻了一个略偏的位置坐下。
　　“先生喝点什么？”酒保问。
　　“五杯马蒂尼，三杯加冰，两杯不加，谢谢。”罗楷答。
　　酒保深深的看了罗楷一眼，一边倒酒一边看着罗楷说：“帅哥，第一次来啊？”
　　酒保是个扎马尾的年轻人，脸颊消瘦，高鼻深目，罗楷刚才就看见他和吧台前的客人说笑，举止表情都有种说不出的暧昧之意，惹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额。。。来过，不常来。。。”罗楷不自在的回答。
　　酒保看他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也不上赶着搭讪，五杯酒倒好就去招呼别人了。
　　罗楷挑了没有冰的一杯酒喝掉，然后把空杯子和剩下的四杯看似无意的用手拨了几下，重新调换了一下位置。接着就开始东张西望，想看看周围有没有可疑人士在注意自己。
　　他视线落在一个匆匆走过的侧影身上，那人和他一样，带着鸭舌帽。罗楷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冬子？”罗楷下意识脱口而出。
　　那人回过头来，居然真的是秦立冬，一脸踩了狗屎似的表情。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冬子，没想到你。。。”还是罗楷先打破沉默。
　　“罗楷，你别瞎想，我今天有任务，来这里查。。。”
　　“嗯，任务，我回去跟我爸汇报下，说看到你为了工作在这里加班，要好好嘉奖啊！”
　　“你。。。你每次都只有搬你爸出来这招是吧？”
　　“这招反正挺好用的。”
　　“那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来泡男人啊。”罗楷耸耸肩。“老是和女人一起，也挺腻的。”
　　秦立冬瞪着眼睛，他是根正苗红的刑警，和罗楷这个无业大少可不能比，罗楷恬不知耻的承认了，他可不能。
　　秦立冬狠狠瞪了罗楷几秒钟，突然抢过他面前的一杯马蒂尼一饮而尽。
　　“哎你怎么喝我的酒！”罗楷嚷嚷。
　　“罗楷，今天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我喝你一杯酒，算欠你个人情。我呢，为了还你这个人情，就跟你说个故事，如何？”秦立冬微微低头，对罗楷附耳道，“我在不久前，见到一只很有趣的表，这只表明明好好的锁在柜子里，我总觉得不放心，每天都拿出来看。看得连上面的数字编号都深深的记在心里，有一天，我再拿出来看的时候，我发现，上面的编号，变了。”
　　罗楷不动声色，继续听秦立冬说：“我想我可能是看错了，这怎么可能呢？我把表放回去，第二天又去打开看，这一次，编号又变回去了。你说这个故事怎么样？”
　　“冬子，我。。。我只能说，不关我的事。”罗楷神色一凛。
　　“也不关我的事。”秦立冬说，“我只是个小警察，我只管我管的了的事。别的什么东西是不是一直在柜子里，我没那个功夫去想。”
　　“我是小警察的朋友，我也知道我该管的事和不该管的事，比如别的什么人在柜子里还是柜子外，我也不去打听。”罗楷一脸狗腿的笑。
　　秦立冬听了他这明里认怂暗里调侃的话，也不啰嗦，手指指着他鼻子虚点了一下，转身走了。
　　罗楷赶紧把刚才他喝完的空杯子推到一边，对酒保说：“再来一杯加冰的马蒂尼。”
　　五杯酒刚刚重新摆好，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抢去一杯。
　　“靠！”罗楷一回头，看见又是一个戴鸭舌帽的人，明眸皓齿，笑逐颜开，竟然是八哥。
　　“你来做什么？”罗楷问。
　　“看看你来做什么。”八哥答。
　　“你跟踪我？”罗楷来酒吧也算是很小心，不知道这个丫头怎么跟来的。
　　“我关心你嘛。鼠哥哥，没想到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来这种地方！”
　　“我是在做正事！”
　　“什么正事？”
　　“见一个道上的朋友！打听点消息！他不能见其他人，你快点走吧。”
　　八哥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把喝完的空杯子又放回他面前：“鼠哥哥，我和小书文商量过了，这次会里的大风向不允许大张旗鼓的帮你，可是私下里，有什么需要你还是尽可以找我们，只要不让那傻小子做什么拼命的事，其他的都好说。”
　　“你没有强迫书文吧？”
　　“没有哇！其实他和我一样，都是天生的侠义心肠啊！就是被某些老思想毒害得不轻，弄得他也左右为难。我说，小书文，你就不用百分百的去拼命了，拿出你两成的实力帮衬一下鼠哥哥，那也比他一个人干啥啥不行的好啊。”
　　“。。。八哥，我还是谢谢你了。。。”